第八十一章 寂滅後的重生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汽油的味道，厚重如鐵的濃煙一片片吞噬天空。潑墨濃煙裏，李景嵩站在滿是灰燼的卡車旁，清俊的眸子裏盡是荒蕪，眼睛裏沒有悲傷，隻是淡淡得歎息，稍縱即逝。一切都恢複死寂。
“孩子！還我孩子！”一個淒厲如女鬼的聲音從滿載垃圾的車內響起，尖利得令人從腳麻到頭皮。李景嵩尚未從失神中回過神來，一個黑色長發的女人猛然從車內躥出，垃圾袋掛在她蓬亂的頭發上，渾身散發著令人惡心的氣味。李景嵩下意識得向後退了幾步，瘋女人用他那雙邪異的雙眼盯著她，如鬼一樣盯著她，枯澀布眼球突兀得眼睛裏突然爆發出急切的焦躁。她猛然撲上去，從卡車上滾落下來滿是泥濘的撲到在李景嵩腳下，用蒼白幹瘦雞爪一樣的手撕扯著他的衣服。
“品冠！不要走，回來！”鬼厲一樣的聲音。
李景嵩滿是厭惡得試圖將那個瘋女人拉開，她卻像粘糖一樣撲過去。突然，那女人被一雙粗壯的手拉住。李景嵩回過神來，意外又不意外得看著那個人，“果然，你還活著。”
“你早已認出我來了。”那人揭下腮邊粘上的假胡子，分明是很俊朗得一張臉卻帶著上不出的滄桑。他卻是韓東陽。
“放開我！大惡人放開我！”精神失常的薑美岑瘋狂地在他身上抓咬，原本已經被火燒得支離破碎的衣服，傷痕一條條暴露著，滴著淋漓的鮮血。
李景嵩不忍看下去了，也不知該說什麽，隻淡淡得說，“保重。”轉身，離開。
走出了第五十七布的時候，他恍然想到什麽，回頭大聲說：“你在意的那個女孩她還活著！”原本他是想來拘捕他的，可當他看見這個男人跳進火海裏為了救一個已經瘋掉的，曾經愛過的，曾經背叛過的女人。他自歎自己的不如。
聲音穿過厚重的濃煙，傳到韓東陽耳朵裏，‘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字字撞擊在他的心坎上，沉重得無法呼吸。他一秒一秒得凝固著，任懷中的女人怎樣得抓撓，發出淒厲得聲音。他隻是呆呆得如雕像一樣站著。
李景嵩神魂落魄得回到辦公室，便能嗅到警察局裏沉重得透不過氣的氛圍。他全然不顧得甩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卻聽到麻杆陳娘娘腔一樣的嗬斥，“李景嵩！馬上給我滾過來！”
他大搖大擺得進了組長辦公室，麻杆陳吹胡子瞪眼得坐在轉椅上。
“失敗了，失敗了！知道為啥失敗了？”手指敲在桌子上叩得梆梆響。
一個廚子不看菜譜看兵法了，他腦子裏短路一樣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但終究還是忍住笑意，煞有介事得說“報告組長，因為家裏奶奶心髒病突然發作。情況緊急未能跟你匯報就去了。”
“你這叫擅離職守、臨陣脫逃知道嗎？”
“是！但事發突然，我不想錯過親人最後一麵！”李景嵩心裏暗暗祈禱，希望奶奶的在天之靈不要怪罪於他。
“我看你就是先天屬黃瓜的，欠拍！後天屬核桃的，欠錘！終生屬破摩托的，欠踹！”唾沫四濺。
“排比加對偶，您的文學造詣實在是太高了！”李景嵩沒頭腦得冒出這麽一句。
此言一出，果然引發了十級海嘯。“滾~~！”整個辦公室都感覺到了玻璃吱吱得震動聲。
被停職反省的李景嵩回到家門口，深呼一口氣，故作輕鬆的樣子進了門。
“你回來了？”晏寧撲上去，甜蜜的擁抱。卻意外得發現景嵩身上狼狽不堪，尤其是鞋子已經稀爛得套在腳上。
“親，怎麽了？”她問。
“沒什麽，執行任務時弄的。”他故作輕鬆得聳聳肩。
“不對，一定有事情，你騙不了我。”她總是敏感的。
“我。。。我今天見到了韓東陽。”
“你沒有抓他是嗎？”晏寧下意識得拽緊他的胳膊眼中噙滿淚水。
“我把小龍蝦還活著的事告訴他了，實在。。。是不忍。他那樣的。。。”
“你告訴他小龍蝦在法國了？”
“沒有，隻是說那女孩還活著。”
“也好，至少讓他有個活下去的念想。況且我已經答應小龍蝦。”晏寧失神良久。
那次的歐洲之行，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條引線牽引著這一切，意外還是偶然都逃脫不了命運輪回。
她和景浩在法國街頭一家中式麵館，意外撞到一張似曾相識的黃皮膚黑頭發的女孩，嬌小的身材依舊柔弱，澄澈的眼睛依舊迷一樣的撲朔著貓咪一樣的神情。
“小龍蝦！”她失聲大呼。
“Je m"appelle Hélène”她是用法語說的。
“不會！你就是小龍蝦”晏寧雖聽不懂法語，聽她的口氣卻也能明白。‘是她，真得是她’她在心裏確信著自己的眼睛。
“décevoir l"attente de qn”法語
店裏的法國顧客招呼著她。她轉身優雅得走開，隻給她一個冷冷的背影。
“喂！”李景嵩喚醒已經呆住的晏寧，“或許真得是認錯人了，這世上這麽多人，總會有長得相象的。”
“那不可能基因也有一樣的吧，連眼神都一樣。小龍蝦眉心有顆痣，錯不了的。”
兩人在店裏找了個位子坐下，要了一碗鮮蝦魚板麵和一碗番茄打鹵麵。
“連麵的味道都是一樣的，以前小龍蝦經常給我煮麵吃，她做的麵很好吃，曾經開玩笑說，有機會我們一起去歐洲開麵館。。。”眼淚滴到熱騰騰的麵上，晏寧絮絮的說，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李景嵩留神那個貌似小龍蝦的女孩，她刻意得不往他們那裏看。那種眼神，很悲涼，像孤島，又深不見底，如古井。聽到晏寧念叨著那女孩的往事，他終於明白那種眼神是在在水裏火裏摧折過才可以那樣的深邃如古井。
突然李景嵩像情緒失控一樣站起來，粗暴得大罵：“可惡的女人，你背著我做什麽了！別把我當傻子。”
在這樣一個講求紳士的國度裏，這樣粗暴得大罵自然招來了不少眼球，店裏的客人意論紛紛。
“景嵩，你怎麽了。”晏寧麵臉詫異，情緒白百八十度得大轉彎，讓她完全沒反應過來，起身伸手便要摸景嵩的額頭。
“走開！我們分手吧。”李景嵩摔開她的胳膊，冷冷得冒出這樣一句話。
晏寧哇得大哭起來，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李景嵩頭也不抬得離開。那個貌似小龍蝦的女人已經低頭做自己的事情，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