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痛快
梁蘇看到他也是愣了愣。
周清源一直都是這副淡淡的模樣,嘴角含笑,幹淨又隨和,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隻是後來她變得自卑自閉,不願意和外麵的人來往,將彼此之間的那點親近關係也消磨掉了。
但是周清源是梁蘇在情竇初開時投注感情最多的一個人,不過彈指間,她跨過了兩世。
她帶著上輩子的記憶重新在世上生活,新的人生滿懷希望,當初因為懦弱和自暴自棄而放棄的人,這一次她再也不會放開。
梁蘇走過去,笑著說:“外麵真有那麽好嗎?讓你待在那裏都舍不得回來。”
周清源也跟著笑,他的笑很幹淨,氣質淡雅,唇角微微上揚:“我隻是不敢回來,怕你討厭我。”
梁蘇臉上的笑頓時僵住,抬手將散落的頭發拂到耳後,卻不知微微泛紅的臉頰已經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
她艱難地搖頭:“你冤枉我,我怎麽會討厭你?”
周清源兩顆黑亮如葡萄晶瑩剔透的眸子裏閃躍著一抹光亮,很快消失不見,兩人之間的異樣全都落入了一旁的羅淼眼中,她像是發現了什麽秘密一般,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與周清源的安靜不同,顧城不管在哪裏都是焦點,很多人圍在他身邊,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麽。
周清源當她當真了,有些局促地說:“我和你說笑的,你別生氣啊,明天要是有時間,我們出去坐坐?想吃什麽我請客。”
羅淼眯著眼,這麽長時間,她還是頭回見梁蘇笑得這麽舒心開懷,再看周清源那張漲紅的俊臉,眼波微動,點點光芒中全是重逢的喜悅和激動,這兩個別扭的人。
羅淼低笑一聲:“在外麵待久了本事也長了不少啊,我記得以前你拜托我約梁蘇出來玩,一句話都得想好久,現在信手拈來,說說,在外麵談了幾個女朋友?”
周清源無奈失笑,眼睛卻是看向梁蘇,聲音裏滿是認真:“沒有的事。當初出去一心就想著早點拿到證回來,每天圖書館,教室宿舍來回跑,哪兒來的時間?梁蘇……你好點了嗎?”
周清源再問什麽,她們都明白,變故發生的時候梁蘇將自己封閉起來,誰也進不去,那個時候他的心情很失落,這種被梁蘇拒在門外的感覺真是紮心的疼。
梁蘇坐直身體,衝他露出一道明媚的笑容:“沒事了,過去這麽多年,一直放在心上也沒什麽好處。不提了,你有什麽打算嗎?”
問他何嚐不是再自問,雖然報仇很重要,但是生活不隻有這些,她需要工作和社交,盡可能的充實和豐富自己,上一輩子浪費了大好時間,這一次她要好好享受生活。
周清源端起果汁抿了口:“家裏正缺人手,要回來幫忙,不過我爸信不過我,所以要從最基層開始做,可能會狠忙一陣,等穩定下來就好了。你們也是最後一個暑假了,明年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羅淼歪著頭說:“我要好好玩一陣,等玩夠了再說。”
梁蘇剛要開口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高聲叫嚷,包間裏的人全都好奇地出去了。
羅淼最喜歡看熱鬧,拉起梁蘇跟著往出走,待看到被眾人盯得麵紅耳赤急急忙忙解釋的梁萌忍不住做了個鬼臉,用口型說:“還真熱鬧。”
梁蘇冷眼看著百口莫辯的梁萌,心裏隻覺得痛快,反過來被狗咬了一口的滋味怎麽樣?想來該是很受用吧?
方鍾兄弟兩收到消息就提前來蹲著了,在門口等了好一陣才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身姿搖曳的薑萌從一輛氣派的車上下來。
方鍾推了推表弟:“還真是麻雀變鳳凰,你要是使點本事勾住了,說不定以後就是這家的女婿。”
“哥,你可真會想,她是什麽德行,你還沒看出來?人家眼高,早盯上好的了,咱們這樣的,還真看不上眼。靠著她能撈一把知足吧。”
胡攪蠻纏是人的本能,把事實稍微顛倒一下,演出來的效果倒是讓一幫樂意看熱鬧的人看得津津有味。
在他們眼裏,梁萌是個不值得被記住的人,這會兒聽到什麽嫌貧愛富,跟著媽進了有錢人家開始擺起架子了,這些都在意料之中,隨便說兩句不痛不癢的話,也就這樣了。
梁萌卻對眼前發生的事情有點摸不著頭腦,驚慌失措地要把人往出推,小聲地說:“你吃錯藥了?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出去說,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誰知道對方掙開她的胳膊,嚷嚷著:“薑萌,你這麽做就不上道了,咱們倆好的那陣子你可不是這樣,現在居然嫌棄我丟人了?那你當初還說這輩子非我不嫁,不怕吃苦受罪,難道是騙我的?我說後來去哪兒找都找不到你,原來你跟著你媽走了,連姓都改了。”
這種半真半假的話聽起來更像真的。
梁萌對上眾人玩味的眼神,既憤怒又難堪。
她力氣小,拖不動滿嘴胡言亂語的人,聽他越說越離譜,臉都氣得白了,這麽一場鬧劇把來消遣的人全都驚動了。
最後還是經理過來把人給弄出去了,連帶著梁萌也被請了出去,一張臉麵更是徹底的丟出去了。
梁萌頻頻回頭,想找認識的人幫自己說兩句話,不料正對上梁蘇笑盈盈的目光,還衝她擺擺手,嘲諷味道十足,就差開口說出來了。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這一切肯定是梁蘇做的,心裏宛如裝了一顆隨時會爆的地雷,恨不得將梁蘇給炸個粉碎。
這中間到底發生什麽了?
為什麽好端端的梁蘇會像變了個人一樣,不在像之前那麽沉默沒有存在感,而現在像是掙脫了繩子束縛的瘋狗開始撕咬路人。
不行,絕對不能給她脫離掌控的機會。
梁萌拖著吊兒郎當的人到沒人的角落,冷著臉問:“你什麽意思?我好心給你錢,你倒好,轉頭來找我的麻煩?你還有沒有良心?”
那人背靠牆,雙手環著胳膊,無所謂地說:“那點錢,打發叫花子?吃兩頓飯,洗幾次桑拿,牌桌上轉兩圈就沒了,沒辦法,錢是好東西,誰給的多我就給誰辦事,你要是能超過她,隻要你開口,什麽我都做。你得超過這個數。”
一個拳頭在梁萌麵前,她瞳孔縮了縮,她哪兒來那麽多的錢?
平時的行頭,化妝品和護膚品就把零花錢耗費的七七八八了,又不敢花太多,給繼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現在被他這麽敲詐,白了他一眼:“你大白天做夢?你算哪根蔥?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以後讓那些人怎麽看我?我還怎麽和他們來往?”
“別以為是十萬,怎麽說也得翻一倍,不然免談。你要是給不起,那就別怪我隨叫隨到,沒人和錢過不去不是?你也別說咱們倆的那點情分,誰也不是好人。”
那人頓了頓,笑得不懷好意。
“要我說,你一個半路死不要臉貼上去成了小姐的人,夾緊尾巴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還想把人家給擠下去,真是醜人多作怪。就算那男人腦子再怎麽不清,他到頭也會把財產留給自己的女兒,動這種心思的功夫,還不如讓你媽趕緊懷個小子,這還有可能。”
梁萌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等著,早晚有一天我會翻身,等我翻身,我第一個就弄死你。”
那人從口袋裏掏出口香糖放在嘴裏嚼了嚼:“行啊,我等著,要是什麽時候不高興了,你來找哥,哥幫你。”
家裏的司機已經回去了,梁萌尷尬地站在大門口等車,期間張梅打過電話詢問她情況,她委屈地一陣哭訴,直把張梅氣得心肝都疼。
而與包間裏的這些人來說,這個小插曲不過是調劑,沒什麽好說。隻有少數幾個人腦袋靠在一起喋喋不休,不時還會看一眼梁蘇。
周清源有點不高興,但是這會兒人家也沒扯著嗓門說,他也不好發作,放在腿上的手握緊又鬆開。
看著梁蘇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梁蘇有點好笑,她能有什麽事?她現在心裏正舒坦。
不過不好在麵上表現出來,嘴唇微抿,柔聲說道:“我沒事,隨他們說吧,那是人家的權利。”
低頭看了眼時間,站起來說:“我想先回去了。”
周清源也跟著站起來:“我也不覺得有趣,和你們一塊走吧,時間還早,我們要不換個地方去坐坐?”
梁蘇正猶豫不知道要不要答應,羅淼看了她一眼,快嘴附和:“好啊,你說去哪兒?這幾年不見,你變化真大啊,聽聽這邀人約會的話說的多順溜。”
周清源臉皮薄,禁不起逗,別人的一句話就臉紅了,不過卻沒有開口反駁。
三人起身還是有點紮眼,梁蘇本來想直接離開,也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的就和顧城的視線撞上,本以為轉開眼就沒事了,沒想到他居然衝她招了招手,不說身邊的人,就連梁蘇都有點驚訝。
雖然不情願還是挪過去,梁蘇照舊是最得體不過的笑臉:“有事?”
顧城懶洋洋地歪靠在沙發裏,一身清冷又傲慢的氣質,就連說話都懶得費力氣,上下嘴皮子一碰,紛雜聲音也未能將其淹沒。
“做什麽去?”
梁蘇原本微微俯身,這會兒直起身子說:“有點事先回去了。”
顧城順勢站起來,一手插在的褲兜裏:“我送你。”
“我有朋友……”
顧城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是我請你的,沒親自去接你已經理虧了,讓你一個人走,我可不想被我媽罵死。”
顧城一句話再將兩人之間的那點關係推到眾人麵前,有人羨慕有人失落,更有人嫉妒。
梁蘇有點不適應,但想到以後就必須盡快適應這種在外人麵前的親近。所以還是點點頭。
衝著旁邊幾個眼熟的人客氣地笑了笑,而後跟在顧城身後出去了。
周清源和顧城不熟,見顧城霸道的抓著梁蘇的手,唇抿成一條線。
旁邊的羅淼與他笑了笑,推著他出去了,落後前麵兩人幾步的時候,笑道:“真沒想到,還能看到你周清源吃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