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爽約
梁蘇跟著顧城走出包間，四下無人，她客氣道：“那麽多朋友在，你不用這樣，過兩天記得去安慰下梁萌。”
顧城俊朗麵頰無表情，兩眼無波瀾地看著她，片刻後露出笑，伸出寬厚的手摩挲著她的下巴。
“梁蘇，我突然覺得那天答應你太快了，所以現在我是你手裏的棋，讓梁萌以為我對她有意思，然後？你在旁邊看戲，我成了罪人，也對，誰讓我有做這種人的資本？”
梁蘇尷尬地笑笑：“給人喜歡一下又不會怎樣，你放心，到時候我會主動上門給你的心上人賠罪。”
顧城冷哼一聲去開車，路上兩人無話。
餘光看到她安靜地看著窗外，柳眉輕攢，臉上是無盡的落寞，不禁覺得她有點可憐。
說起來，在阿姨過世前，他們兩人經常玩在一起，好像一切都是順理成章。隻是阿姨去世後，梁蘇像變了個人，不再和他親近。
梁天再婚那天，梁蘇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凶狠地怒吼著讓他滾，驕傲如他，自此再不將梁蘇放在眼裏。梁蘇……隻怕早不記得了。
舊時記憶衝上心頭，他的心裏一陣煩悶，眼前浮現出他們在一起玩耍的日子，梁蘇笑得天真燦爛，而此時的這個人身上是滿滿的壓抑，多看一眼都讓人生厭，腳下猛踩油門。
車子很快到了梁家，他惡聲道：“下車。”
梁蘇才站穩，車子就飛快地衝出去，她被嚇了一跳，知道他看不到，不滿地嘟囔：“以前怎麽會喜歡這人，真是瞎了眼。”
剛進家門，梁萌哭的聲音越發大，指著梁蘇：“媽，肯定是她幹的，她就是怕我好，今天這麽丟人，以後我還怎麽和那些人來往？”
張梅看到梁蘇也是又氣又怒，可聽梁天打算讓梁蘇到公司裏幫忙，她又怕這父女倆感情更好，梁蘇要是在梁天麵前添油加醋，她們娘倆的日子隻怕不能像現在這麽消停了。
隻能安慰著女兒說：“好了，少說兩句吧，時間長了，他們就會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了。你越表現的氣急敗壞，不是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思？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挺直腰杆，要笑，知道嗎？”
梁萌聽出媽沒有教訓梁蘇的意思，心裏失望，可也隻得站起來抹著眼睛上樓。
張梅與梁蘇帶著燦爛笑意的眸子相碰，難得溫和道：“就算你再不喜歡我們，萌萌好歹是你妹妹，她在外麵讓人笑話，難看的是梁家，說到底你還是要牽連進來，何必呢？”
梁蘇笑意依舊，聲音微涼：“梁家的名聲不是你這位夫人該操心的事情？我就不進去摻和了，免得你們再和外麵的人往我這個原配的孩子身上潑髒水，好人總不能什麽時候都是你們做。想讓我在外麵幫忙，就讓你女兒管好她的嘴，心裏記著她是姓薑，別把自己的本都忘了。”
梁蘇越過她緩步上樓，腳步聲敲在她的心上，張梅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睛裏彌漫出止不住的恨。
梁天回家後就坐在沙發裏悶聲抽煙，雖然還依舊俊朗可總歸還是現出了幾分老態。
張梅張羅著飯菜上桌，走過來攙著梁天的胳膊去飯廳，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麽了？回來就繃著臉，工作不順心嗎？”
梁天搖搖頭，見梁蘇已經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裏了，沒看到梁萌，問：“萌萌呢？還沒回來？”
張梅在梁天身邊坐下來，替他盛湯，歎氣說道：“在外麵受了點氣，心情不好。不用管她，明天就好了，要我說就是年輕，光看事情表麵，不遇事怎麽能長大？咱們吃咱們的，多吃點。”
梁天對張梅不見得有多喜愛，可就是喜歡她這種溫婉的調調，所以偶爾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他也能原諒，笑了笑。
“你這當媽的別嘴硬，真餓壞了又要心疼，去送屋裏去，什麽壞心情也別拿身體開玩笑。”
梁蘇有點不是滋味，放到嘴邊的食物猶豫一下才送入嘴裏。眼睛低垂，纖長的眼睫輕顫，筷子撥動著跟前菜，沒什麽胃口的樣子。
梁天見她無精打采，多少知道她再吃味，心事雖重，畢竟這個才是自己的親女兒，往她碗裏夾了筷子她愛吃的炒肉。
“這幾天我一直在考慮把你安排到什麽職位比較好，卻忘了問你自己是怎麽想的？是打發時間還是想認真學？”
梁蘇嚼完口裏的肉，俏麗的臉變得嚴肅，清亮地雙眸直視梁天：“我可以從最基層學起起來，不想當花瓶。”
梁天看著這個眉目間有著自己影子的孩子，心情頓時變好：“有出息，不過自己說的話，以後就算遇到麻煩，我也不會幫忙，想好了？”
隨即又攢眉：“以後忙起來少不了要加班，你和顧城見麵的機會就少了。”
梁蘇笑眯眯地說：“這有什麽？他也不是那些閑得搖晃來去的紈絝少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不影響的。”
梁天並沒有深究女兒執意要到公司幫忙的原因，晚飯也沒吃多少，起身去書房忙事情了。
張梅聽到梁蘇要去公司裏當個小職員，先是意外，而後笑著說：“你這孩子，直接去當領導多好，幹嗎要去當個小職員，給人吆五喝六臉上有光嗎？”
梁蘇彎了彎嘴角：“有什麽問題？我爸以前也是從泥地裏滾過來的，你看不起他？”
張梅臉色白了白，梁蘇舒心地喝完湯，上樓了。
她坐在柔軟的大床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幾顆繁星閃爍，就像周清源的眼睛，溫柔似水又明亮耀眼。有點可惜，這麽好的機會全被顧城給破壞了。
發了大半個小時的呆，梁蘇一直咬著唇，漂亮精致的五官緊皺在一起，而後狠下心撥了周家的電話。
雖然他們之間有很久沒聯係了，但他家的電話一直沒變過。
響了兩聲，電話被接通，溫潤悅耳的嗓音，正是周清源，便是那一個喂字也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暖意。
不過那邊客廳裏有些亂，尤其是王正的聲音，那是顧城關係最近的狐朋狗友，上輩子也少沒刺過她，話裏話外都是讓她趕緊給顧城愛的女人騰位置……
梁蘇對這人沒什麽好感，習慣性地擰著眉，開門見山地說：“清源，明天有時間嗎？出來坐坐？”
周清源沒想到會是她打來的電話，既高興又緊張，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趕緊答應：“好，明天我去接你？十點好嗎？早上不太熱，去公園坐一坐，順便吃個飯？”
梁蘇自然沒意見，兩人定好時間，臨掛電話前聽到王正吊兒郎當的聲音：“誰呀？瞧你小子那一臉春心蕩漾的，在外麵沒開葷？”
梁蘇撇撇嘴，哢噠一聲掛了，洗澡睡覺，一夜好夢。
第二天她是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給吵醒的，她的窗戶不遠處有一棵上了年代的老樹，長得十分繁茂，以前她經常在夏天的時候躲在下麵寫作業，要不打瞌睡，小鳥也十分青睞它，一大早就嘰嘰喳喳地在褐色的枝椏上跳來跳去。
舒展個懶腰，轉身到衛生間去洗漱，收拾妥卻為了今天的穿著犯難。
周清源的氣質很像古代穿白衣的偏偏佳公子，她總得穿得文雅淑女一點，在衣櫃裏找了老半天才挑出一件她一直沒舍得穿的衣服。
款式老舊了些，但那也是她向來很少表露感情的媽媽第一次為她買的衣服，猶記得媽媽難得笑得溫柔，拿著那身白色雪紡連衣裙在她身上比著：“等再大一些就能穿了。”
哪是再大些？那分明是大女孩穿得衣服。
她那時候個子還沒長，壓根撐不起這樣的衣服。這麽多年過去了，款式相對有些舊了，好在人長得好看把衣服給壓下去了。
阿姨已經準備好早餐，見她特地打扮過知道她要出門，笑著問：“要吃什麽？”
梁蘇笑著搖頭：“和人約好了，在外麵吃，我出門了。”
隻是人還沒走出門，客廳裏的電話響起來，阿姨跑過去接了，轉頭趕緊叫住梁蘇：“小蘇啊，找你的。”
梁蘇愣了下，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是誰找自己，遲疑一下，還是過去接過電話：“喂……”
“來我家。”霸道又慵懶的聲音。
顧城！
梁蘇有點不耐煩，她怕周清源在外麵等久了，搖了搖頭才想到他看不到，出聲拒絕：“我有事要出去。”
“我說了，來我家。別忘了，你還有事求我。”
梁蘇當即沒脾氣了，是啊，誰讓她還有事求他呢？
隻是到底是多大的事還非要她過去？周清源怎麽辦？
現在已經九點四十了，周清源肯定等在外麵了，邀約的是她，爽約的還是她，她實在沒辦法開這個口。
磨磨蹭蹭到了外麵，果然周清源已經等在那裏了，眉眼間全是明媚的笑：“我們走吧。”
梁蘇心裏湧上一陣負罪感，站在那裏搖了搖頭：“對不起，我臨時有事，我們……”
她看到了周清源眼睛裏的失望，可他卻還是笑著說：“沒關係，改天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