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柳漠西……
這個名字讓她害怕,急欲逃離。他深邃的麵容載滿抑鬱,漆黑的眼眸布滿苦楚,她無數次見到他冷漠如冰的表情,最近卻越來越頻繁地見到他的痛苦。
為什麽逃不開?為什麽?為什麽命運偏要讓兩人糾纏,從京城到大漠,再到天山,她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徹底解脫?下一次,她該逃向哪裏?疼痛一晃而過,蒼白美麗的麵容潸然淚下,一顆疲憊的心碎落,淒涼滿襟,拾不起來。
或許,一夜煙火塵埃落定,龍雲圖的事也解決了,她活在這世上便了無寄托。那麽,她該考慮的不是下天山後如何遠走,而是……為什麽活下去?
柳漠西沉默地走在風雪中,腦海中滿是她靜靜如煙如塵的麵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等我。”離去前,他沉重而堅定地對她吐出這句,看她烏睫半掩,眸光迷離,一絲微薄的冷笑輕輕漾於蒼白唇角,他知道,那抹笑才是她漠然的表現。
他走的,走幾步回一次頭,不在乎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弱點。最後一次回眸,白雪紛揚,漫天狂舞,他看不到她的容顏,有著刹那的幻覺。洞口那紅色的裘衣化為烈火,她烏發飛散,如冰絲輕舞在明光灼灼的烈火中,仿佛飛焰繞身,冰消雪融,美得極盡燦爛。
他眼睛突然發酸,目光穿破了雪霧迷漫的天空,將那抹極至扣人的美烙在心間。
等我。無論你為誰而等,我隻希望回來時,我能看到你,那麽……哪怕是自欺欺人,我也會開心地告訴自己,你等的是我。
柳漠西在心裏默默無聲地說,胸腔一片熾熱,然後掉轉頭,穩穩地踏過雪地,留下深深的腳印。
長長的風衣,下擺被風掀起,雪花不斷地自身上抖落,肩頭卻白成一片。
不過,他的心奇異地不再那麽疼痛,隻是、呼吸緊窒了一些。
越往高處,地勢越險,仰望峭壁,形如懸梯,竟似陡直。
眾人基本分成了兩個族隊,大家行走半日,在雪峰崖下停下腳步,個個仰頭,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全身冷了半截。那峭壁雖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筆管般豎立在群山之中,陡削異常,別說是人,就算猿猴上去也是不易。
烏達眼眸一暗,心中半信半疑:”在這樣的陡峰絕頂之上,真懷疑會有寶藏……”
柳漠西嘲諷一笑:”你不是心念寶藏才來嗎?我相信芯月的推測沒錯,但是我很懷疑……當年的漠西族人為何要將秘密埋在這樣的絕地。”
大家仰望山峰,此時近觀,更覺驚心動魄,眼前滿峰是雪,若是冒險攀援,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要跌個粉身碎骨。好在這裏個個都是高手,沒人想過退縮。
仔細望去,那峭壁中間,其實藏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小路一直通上頂上,上麵的確似有崖洞,這個發現瞬間讓人又充滿了信心與鬥誌。
“族長……”紅多隆皺起濃眉,壓低了聲音不讓他人聽到,”上麵太危險了,你內傷未愈……”
“不必多說,此行勢在必得。”臨門一腳,隻差最後一步,柳漠西說什麽都不可能放棄。
“可是,烏達他們……怕是不安好心,他們人多勢眾,萬一對我們不利,我們難以抵擋。”紅多隆的擔心很有道理。
“事已至出,無法抽身,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實,柳漠西心頭如雷電空閃,眸中陰鬱迷亂,他有預感,與薩拉族的恩怨將會在這裏徹底結算。
藍霧祁就走在旁邊,似乎聽到二人對話,側頭道:”強敵不行,隻能智取。不過我答應過芯月,定要平安回去。”
聞言,如冷雪撲麵,涔涔涼意變成針芒,一點點將柳漠西的心挑得粉碎,挑起那心底深處藏著的冷漠孤傲。他剛冷的輪廓淡在迷離的雪霧中。自昨夜起,他便開始真切地嫉妒著藍霧祁,不止是嫉妒,更有不顧一切的怒氣。
藍霧祁,與之親如兄弟,明知自己對芯月真心可表,蒼天可鑒,卻三番四次與芯月做親密狀刺激自己。芯月,他永不放手,但這樣的兄弟,讓人如何自處?
“藍霧祁,你記住。芯月等的,永遠隻能是我!”柳漠西霸道地告誡他。
聞言,藍霧祁擰了眉心,紅多隆也擰了眉心。
芯月留守在雪峰嶺的洞中等候。
三日,三日之後,他們真的可以回來嗎?
一日過去,外麵風雪不但未歇,反而漸濃。芯月不再站在洞口處,她隻是安靜地坐在內洞的火堆旁,默默向上天祈禱平安。安格和大夫巴圖自然沒有什麽話說,兩人是沉默地守在一旁,巴圖偶爾為她把一下脈,看她風寒是否好些……
可是,每一次把脈後,巴圖都越發憂心。
芯月的七色花之毒尚未全解,毒氣侵體讓她本就單薄的身子更加虛弱,不過一日,她的小臉似乎又蒼白了些。巴圖知道自己族長的個性,生怕烏達回來見芯月這狀況,怪罪下來,但天山之上物資貧乏,所帶的幹糧極需要節約食用,就連那些弟子特意從山下扛來的木材也不能浪費半根,否則又寒又餓,任何人都無法支撐。
白天,他們不再點燃火堆,而是靠在洞邊忍受著陰冷的寒風,夜晚,才坐在火堆旁歇息。
時間變得格外漫長,第二日就像守了一百年。
芯月不時到洞口去看看,雙眸漫無目標地盯著雪花,目光有時平靜,有時淒迷。當她閉上眼眸,又將一切情緒隱藏在兩排密合的睫毛中。風中挺立著她纖細的身影,烏發、紅裘,再往上是一片模糊的神情,如層層隱在水霧的背後,看不清,探不透。
“格格,天要黑了,您還是進來坐著吧。”巴圖勸道。
芯月一舜不舜地注視著茫茫雪海,輕喃道:”哦……已經兩日過去了,再過一天,他們都該回來了。”
巴圖與安格不約而同攏起眉頭望向她,對於這個纖細瘦弱的女人,那麽高貴美麗,本該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裏享受錦衣玉食,可是,她卻頑強而執著地一路踏入雪域深處。夜晚冰寒的幽涼透骨而來,一切繁華與驕傲皆沒落,冷月隨波,寂然無聲,這位擁有大清王朝尊貴身份的格格,無怨無求。
對於她,他們最大的感受便是敬佩。無論她與自己的主子是什麽關係,當天山之上,她以自己羸弱的身軀頑強地爬過一座座雪峰時,他們的心都已經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歎。所以,留下來保護這位格格,已不是純然地聽從主子命令,而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照顧她。
天色灰暗,芯月攏了攏裘衣的領口,微微縮了一下,眼睛卻被雪地映出明亮的欣喜:”你們看,雪已經停了,沒下雪了。”
雪停了,那些在攀登險峰的男人們便少了份危險。芯月又望了會外麵逐漸平靜的雪地,才緩緩回身,坐到已經生好的火堆旁。
“雪停了,風好象更大了。”安格接著說道,”格格還是到裏麵來暖暖身子,過了明天,族長他們便會回來了。”
巴圖遞給芯月解毒藥丸,道:”吃了這顆,你體內的七色花毒應該可以全解了。”
芯月鳳眸微抬,微笑著接過。
三人話都不多,一時對著火苗靜靜看著。安格突然壓抑不住,提出憋了已久的疑問:”冒昧地請問格格一個問題……格格是真心盼著族長平安回來的嗎?”安格是漠西族人,他自然也聽到了柳漠西離去前那聲鄭重而深情的話語。
芯月不禁一震,似被什麽敲進了心頭,極力逃避的問題忽然被人挑開,不容忽略。
她是真心盼著他平安回來的嗎?
安格竟然這樣問?還問得這麽直接……
芯月不覺咬住了下唇,有種幽深的意味映在她清透的眼底,浮光掠影般消失在那黑亮的瞳仁深處,身軀逐漸微冷。
巴圖先是一驚,這兩日的相處,他倒跟安格生出一種奇怪的情誼。安格所問的也是他想要知道的,好奇之心,人皆有知。芯月格格看似冷漠高不可攀,實則是個冰雪聰明、善良柔情的女子,否則兩族的幾位首領為何都為她動了心?
見她沉默不語,安格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咳,我隨便問問,格格可以不說的。”
芯月眉眼輕挑,出乎意料地坦言道:”說也無妨。我是真心盼望著他回來……不隻是盼望著他,更是盼望著所有去的人都能平安返回。龍雲圖裏的秘密是否就是寶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這一生終要去親自了卻這個心願。可是,任何願望都比不上安然活著來得珍貴,人死了便什麽都沒有了,而他們都不能死……”
安格和巴圖料不到她會突然回答這麽多,一時怔愣,細細咀嚼她話中的意思。
芯月繼續淡聲道:”我對他的等待無關乎其他,隻因為他是漠西族的首領,就如我也同樣祈禱烏達兄弟平安一樣。大清王朝的統治下,身為滿人,我同皇上一樣不希望看到任何民族沒落,而是真誠地希望漠西族和薩拉族人們的生活穩定富足起來。”
此言非虛,均自發自肺腑。
她猶記,得藍霧祁夜裏帶她參觀漠西城,那麽冷清,孤涼,何日再現往昔繁華?還漠西族人安定幸福的生活?她這麽盡心盡力破解龍雲圖,隻是希望真的可以幫到他們。
當然還有個人原由,那便是她覺得自己與龍雲圖結緣太深,又虧欠漠西族太多,無論如何,她不能因自己對柳漠西的怨恨再連累其他無辜的族人。
一個人的命中不可能背負太多性命,她信佛,不願看到任何人在自己眼前生命流逝,倘若因自己而死,那更加承擔不起……
長久以來,她擺不脫龍雲圖,擺不脫漠西族,她不能再逃避,隻能盡自己所力做些償還。
火光跳躍,傳來絲絲暖意,這一刻,芯月奇異地湧起一股衝動,竟不介意對這兩位並不熟識的侍從說說心中感受。夜冷孤清,雪山之顛,如此相伴也是種難得的緣分。
“你們應該看到了,我是恨柳漠西的,恨到好多次都想親手殺了他……可是,他若死了,你們那幾位長老和其他漠西族人定然又不會放過我。”芯月微微苦笑,極其酸澀,”若漠西族再與朝廷為敵,後果可想而知。那樣的話,我雖殺了他,自己卻在地獄黃泉也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安格與巴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見她黛眉輕顰,愁顏未泯,但眼底卻令人動容的關切與凜然。原來,她心中真有那麽刺骨的恨,但她也將這份恨分析得那麽透徹,將後果考慮得那麽深遠……
“格格……”
芯月突然坐直了身子,咬了咬牙,絕美的容顏立刻將溫色全部斂入:”沒有人願意去恨,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無愛也無恨……”
安格與巴圖對看一眼,他們不能理解透徹心骨的恨,但是他們多少懂得若沒有深深愛過,又怎會有刺骨的恨?
“我並沒那麽偉大,事事去為別人著想,我隻是感覺一個人要是還可以活著,就該好好活著……隻有活著,才是最偉大的事吧……”芯月聲音漸小,知道這兩人並不能體會自己的感受,於是唇角孤峭微挑,露出飄忽一笑。
這一笑,讓兩個男人看得失了神,感歎世上竟有如此矛盾得讓人驚歎的女子,集堅強與柔弱於一身,這樣的女子撇去尊貴的身世與絕麗的容顏,僅是她的這抹傾絕氣質就足以挑動男人的心扉,莫怪乎兩族的首領心係與她。
暗夜深處,風更狂猛,洞中人恍然未覺。
“歇息吧,隻盼明日一切安好。”芯月不再多說,疲憊地靠在幹燥的石壁之上,閉目安神。她身子久有不適,昏沉中,很快便入了夢。
天地無人,灰暗的天空被雪地映出一片銀光。
沒人想到,這樣寧靜的夜,卻是暴風雪來臨的先兆。
夜半,奇異地傳來陣陣驚雷,芯月睡到一半,模糊中聽到有人大聲呼喊:”快醒醒,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聲音焦灼,聲聲入耳,又急促又恐懼,她睜開眼,意識還未清醒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不好了!巴圖,好象是雪崩……雪崩了!”
“格格!格格!快醒醒!快醒醒……”
安格和巴圖的呼喊一齊出現,有人在搖晃她,芯月猛然清醒,抬眸一看,剛好看見內壁上正有泥塊碎石滾落下來。
安格顧不得禮儀,一把握住芯月的胳膊,滿臉急切:”壞了!可是真是雪崩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話聲未畢,但聽得雷聲隱隱,洞外的山頭上滾下來的積雪漸多漸速。
安格曾在邊藏見過幾次雪崩,那經曆終身難忘,一旦想起都心有餘悸,他根本沒想到這看似結實的岩洞也會受雪崩影響……或許天山雪域氣候真的非同一般。巴圖也是擰緊眉頭,一手握住芯月的另一隻胳膊,剛想往外洞衝去,卻見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鬆落下來。
芯月雖未親身遭遇過雪崩,但有所聽聞,知道此地極為危險,幾乎難以逃生。然而,就在這樣危及的刹那,她腦海中忽然同時浮現出好幾個身影,暴風雪如此猛烈,那群人可也有處在危險之中?
地上火堆半熄半滅,因突然從外麵狂吹進來的風而滿地飛散,火星四射,然後又很快消失。
洞中逐漸變得黑暗,他們搖晃著衝向外麵,睜大眼睛似乎可以看到洞口處隱隱透進的銀色雪光,不過一眨眼,眼前又是漆黑一片。
雪崩本是天山中常有的現象,天氣至寒,暴風狂吼,密密層層的積雪抵擋不住風勢,隻要一處塌方,其他地方就會接著陷落,但雪峰之頂的位置卻較少出現這等大的崩塌。
慌亂間,聽到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似覺頭頂的天也塌了,一齊壓將下來,隻驚得人心膽俱裂。
“格格,我們必須先衝出去。”安格看準了洞口喊道。
“啊……”正在這時,芯月一驚,無暇細思,被人拽著時腳下失去平衡,身子便滑了出去。同一時間,耳邊傳來隱隱的雷聲,頓時化作轟隆之聲,聲音大得震耳欲聾。安格的大手在意外間沒抓穩她,再想抓時隻握住一片冰冷的黑暗。另一側的巴圖卻被她一拖,也不慎一同摔倒。
“格格!格格……”
“格格……”
芯月撐著地吃力地爬起來,豈料那種地動山搖之勢,根本讓人站立不穩,她隻得咬牙道:”我在這……你們別擔心,我跟著你們……快點衝出去!”再不衝出這座即將塌落的崖洞,他們便要葬身與此了。
安格聞得聲音來處,準確地抓緊她的裘衣,大手一箍,竭力施展輕功直往外奔去。
驚魂未定,芯月突然睜大眼眸,失聲喊道:”巴圖……”
“糟糕!”安格連回頭的時候都沒有,呼嘯的寒風中,隱約傳來一聲掙紮著的呼喊聲,然後迅速被風聲淹沒。
巴圖也有逃到洞邊,但他武功平平,在黑暗中突然遭此一劫,實在措手不及,很快被壓在如山如海的白雪之中,連叫聲都立時被雪淹沒。
雪崩比狂風的速度更為迅捷,傾刻間紛紛滾到了崖下,洞口被堵了大半,芯月絲毫不敢猶豫,順著安格的方向任他帶著自己。
閃電般的瞬間,安格抱起芯月的腰身躍出洞外,當下半分不敢耽擱,一連奔出數十丈。雪團滾滾,直追而來,他牢記族長命令,一心護著芯月,自己連被沉沉積雪幾次砸上後背,疼痛非常,腳步卻也絲毫未慢下半拍。
拚命直逃過一條山坡,眼見崩衝而下的積雪被山坡擋住,不再湧來,他又奔出十餘丈才停步,放開芯月稍稍喘息一口。
“你受傷了?”芯月話剛出口,就在這喘息的瞬間,但見山上白雪兀如山洪暴發,河堤陡決,再次從另一方滾滾不絕地衝下來。
不但雪崩,連地麵也在不停震動,震得人渾身發顫。
“又來了……我們還能逃掉嗎……”冷風刺骨,芯月手腳冰寒僵硬,吐出來的氣息虛弱不已。她想兀自站直,卻雙腿發軟,朦朧白光中,麵容如雪一樣蒼白,浮現著如死一般的絕望。
“格格,堅持住……”安格握緊拳頭,臉色卻比她好不了多少,”走!”
“啊……”芯月正要將手遞過去,腳下的雪地重重一顫,隻在眨眼間塌了下去。她柔弱的身子如飛旋在雪地裏的紅葉,沿著斜坡一路滾下,速度快得讓安格根本來不及抓住,他隻能驚懼地大吼:”格格!格格……”
身後,巨響滾滾而來,雪崩初起時感覺相距甚遠,但從高峰上一路滾下,沿途挾帶大量積雪,更有不少岩石隨而俱下,聲勢越來越大,到得眼前時,如群山齊裂、怒潮驟至一般,說不出的可畏可怖。
雪崩從起始到止息,不過一盞茶工夫,時刻短暫,卻已掌握了人的生死。再過一會,峰上滾落幾塊小石之後,再無別物滾下,雪崩的轟轟聲漸漸止歇。
安格無法思考,循著陡坡一路往下找尋。
“格格……格格……”山穀裏回蕩著他沙啞的呼喊,沒有回音。一聲一聲,除了偶爾積雪的滑落聲,隻聽到自己的回聲,那回聲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絕望。
不行,他必須即刻趕去雪峰崖頂,他……必須留住性命去找族長……!
人,永遠不敢與天象奇變作對,雪崩來得突然,情勢危急,積雪最受不起聲音震蕩,往往一處雪崩,帶動四周群峰上積雪盡皆滾落。
雪峰崖上,地勢較高,積雪還不算厚,大多是冰塊凝結,所以幾次巨震後,逐漸恢複平靜。就在適才的瞬息之間,山道穀口封住了,高聳數十丈,平地陡生雪峰。
蒼穹灰蒙,寂寥無聲,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卻說曆經危險、大難不死的安格拚盡最後一口力氣攀上雪峰崖頂時,已經天明。
雪峰崖位於這片雪域的最高處,幾乎不受下麵的暴風驚雷所影響,安然無恙。
柳漠西、藍霧祁與烏達等人半夜隻感覺到下麵的天空傳來異響,並未多想,天一亮他們又要開始全心尋找所謂的藏寶洞。峭壁上接連有七八個崖洞,他們已挨個探尋,均未見到任何異象。
“柳族長,你們漠西族難道沒有其他關於龍雲圖的傳說嗎?”烏達陰沉著臉問道。
柳漠西劍眉一緊:”就連寶藏之事,都是大家的猜測,龍雲圖是否真有秘密還得需要證實。或許……可能什麽都沒有。”
烏克插話道:”不對,我爹臨死前說得很清楚,且龍雲圖不一定屬於漠西族。柳漠西,你不是想獨占吧?”
柳漠西冷笑:”你們這麽多人,還怕我們獨占?龍雲圖的秘密真那麽容易破解,又為何百餘年來,無人得以知曉?”
一旁比較沉默的藍霧祁淡淡地開口:”我一直在思索,為什麽龍雲圖的機密要藏在這雪域之中?還給後人留下這麽大的懸疑?”
烏克撇撇唇:”大批可以興盛一族的寶藏,自然不能放在一般的地方。”
藍霧祁瞥他一眼,沒再出聲。他的目光對上正滿麵嘲諷的柳漠西,兩人無聲對視,有些默契的猜測悄悄傳遞。是的,或許是芯月和大家都估錯了地方,或許龍雲圖根本沒任何秘密。
“不過,還有最後一個崖洞沒進去,說不定秘密就在那裏。”烏達垂下唇角,勾起冷邪的笑容。
正在這時,洞口傳來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