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心煩意亂
午餐過後,夜槿歌命丫鬟把東西撤下去,自己在院子裏散了一會兒步,接著就打開窗戶,一邊曬著中午陽光,一邊看《秋雨點燈錄》。
看著看著有些昏昏欲睡,夜槿歌也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這朦朧一覺醒來,就又過了一個時辰。夜槿歌把臉上幸福的哈喇子擦幹淨,見不知道什麽時候丫鬟把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了桌子上,心想怪不得好些女人都喜歡嫁入王府,這生活水準真是不錯。便一邊吃葡萄一邊繼續看書。
看看一下午風和日麗,就如此過去,轉眼到了晚上。
不知道為什麽晚上的晚飯還是送餐的仆役送到了夜槿歌的院,她問道:“王爺一直都在前殿議事?”
“可能吧。”送餐的哥憨憨得笑,道,“俺也不懂,聽王爺入了前殿一都沒出來,三餐都是送進去的。”
“哦。”夜槿歌不知道什麽重要的事情要這麽勤勞,不過想想泫澈平日都挺忙得,這也正常,再問哥估計也是不知,便安心吃起飯來。
晚餐同樣豪華,主菜是清燉鱸魚,配菜是幾碟的青菜,主食是江南的貢米一木桶,看上去和田玉做得似的,很是養眼,味道也清香得很,還有一瓶酒,這次是邊塞產的馬奶酒,看上去雪白嫩滑,香氣濃鬱。
夜槿歌吃完便洗洗睡了。
夜半時分,忽然門被撞開,泫澈腰上血跡斑斑,受了重傷。夜槿歌被嚇醒,趕緊給他止血。
“莫要聲張。”泫澈,“最近我有要事,出府幾日,你替我遮掩,莫讓他人知道。”
夜槿歌見事情重大,鄭重得點點頭。
泫澈稍稍休息一會兒,待到血液凝固,就起身離開。
“不要多待一會兒嗎?”夜槿歌關切得問,“不如現在這裏把傷養好,再做打算。能有什麽大的事情要這麽著急的?”
“如果比還大呢?”泫澈淡淡得,“敷上我特製的金瘡藥,隻要不劇烈活動,一日就可結疤了。你放心,我有人服侍。記得我的話。”
夜槿歌又點點頭,扶著泫澈出門。外麵果然有幾個精壯的男子身穿青色武服,腰間配著寶刀,頭上戴著鬥笠,把麵目遮擋著,扶著泫澈慢慢得消失在走廊盡頭。
夜槿歌驀然得有種心疼的感覺,似乎自己是泫澈最可信任的人,如果這次不隻是重傷,而是生命的最後關頭,可否認為他把她當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拚死也要見最後一麵,見了這最後一麵才願意結束這一生?
那麽之前認為自己不過是他萬花叢中的一時起意,這思想實在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泫澈對她的情誼看輕了,屬於“門縫裏瞧人——把人看扁了”。
這次,那扶著泫澈的武士們似乎是地獄的黑白無常,是來勾魂取命的使者。
這慢慢消失的泫澈,終於是走完了他坎坷豐富的一生,如今和自己表白過後,便要投胎轉世,下輩子是否做人都不可知,隻是這輩子要和她見最後一麵。
這樣想,夜槿歌心中產生很複雜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未卜先知,泫澈雖然沒有明自己就要赴死,但是“要事”到底是什麽事,“出府幾日”還會不會回來,都未言明,恐怕結果他自己也不可確認。如果真的不巧就死在外麵,這些想象還的確可以當真,那麽自己該感到欣慰還是悲傷呢?
秋風掃著落葉,吹到夜槿歌臉上,耳邊的一縷流蘇就隨風輕擺,拂到臉頰上,癢癢得。
夜槿歌擦擦臉頰,不再多想,轉身走進去把門關上。
躺倒在床上,這一夜就不怎麽再睡得著。泫澈那張臉剪不斷理還亂,總在眼前晃來晃去。否則就是他血刺呼啦的腰,擦上金瘡藥的模樣,還有他凝重的話,“要事”,“幾日”,“遮掩”,“記得我的話”。
“呀!”夜槿歌不想這樣想一個晚上,又不是什麽好事情,大叫一聲,把被子蒙住臉,覺得太悶,又掀下來,大口呼著氣,不得已起來看了一會兒《秋雨點燈錄》。
這書上還真有一則故事,和今晚的情形暗合。是烏鱧國皇子爭寵,太子派遣刺客刺殺奪位的八王爺,誰知道八王爺重傷未死,帶人去魚人國求援。魚人國派遣大軍過來,在八王爺的帶領下不僅殺了太子,而且把整個烏鱧國都吞滅了,八王爺也變成了魚人們的盤中餐。
夜槿歌“哼”了一聲,想到烏鱧不就是黑魚嗎?那魚人就是漁夫嘍。這故事看起來很有諷刺意味,想到自己平日陷在這王府裏不知就裏,其實這竺國不就是書中的烏鱧國嗎?那這皇子爭寵,不過幾條黑魚打鬥,自己看戲就好了,何必在乎。可又想泫澈即使是黑魚一條,可是對自己也算有情有義,招待極好且心中看重,自己就是入了戲了也無妨。
這樣心中就寬慰不少,也不再對泫澈想三想四,躺倒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第二日氣晴朗,夜槿歌洗漱後吃過早餐,在王府裏四處閑逛。
從她的院走到前殿,往裏麵亂走一圈,果然未見泫澈的身影。隻是平常議事的地方,隱隱有些血跡,看來昨晚就是在這裏受的傷。那必是和書裏的那樣,被太子遣人刺殺了。
想到書裏的故事,夜槿歌冷笑一聲,心想如果泫澈真的和書裏所一樣,帶著外國的勢力來報仇雪恨,恐怕真有可能導致竺滅國,而自己和太子一樣身敗名裂,和烏鱧一樣被燉了也有可能。因為傳北方有個強大的匈奴國,就常有把敵人殺死吃掉的習俗。
夜槿歌想到這裏,驀然覺得惡心,渾身發冷,走到香爐邊暖和一陣,才走出前殿。
仆役們都在做著各自的營事,無事的人便站在一起笑。夜槿歌走到大門前,看了看,王府街還是人來人往車來車往,並不和往日有什麽不同,駐足一會兒,又往回走。
走過聽雨門,又過了玉成門,來到正殿。
正殿的武士們昂頭挺立,看起來雕塑一樣。夜槿歌要往正殿裏走,武士立刻揮刀攔住。
她便止步,問:“王爺在裏麵麽?”
“不在。”武士知道夜槿歌是王爺眼前紅人,不想招惹,便如實回答。
夜槿歌點點頭,轉身從寶門過去,到了泫澈的院子。
方宏斌沒有阻攔,她一路進去,果然沒見到泫澈的身影。
她拉住丫鬟翠西的胳膊,問:“王爺一直沒回來對吧?”
“嗯。”翠西點點頭。
看來泫澈果然不在王府,夜槿歌心想。
正在這個時候,前門傳來腳步聲,江雨濃還是插著金步搖,穿著大袖袍,踏著繡花靴子,帶著一個捧著熱茶的丫鬟走進了院。
“哦,這是白……”江雨濃到這裏,忽然停住,笑眯眯得看著女扮男裝的夜槿歌,上下打量一會兒,道,“姑娘?公子?”
“管你叫什麽,我都充耳不聞。”夜槿歌瞥她一眼,冷哼道,“這又無事獻殷勤來了?可是奸?還是盜?”
這話妥妥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江雨濃氣得滿臉通紅,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隻好翻白眼表示無限鄙視。
江雨濃接著就要往裏走,夜槿歌伸手攔住,也不多,隻道不必,王爺不喜歡她的茶。
正好這時候她瞥見白風軒經過,便故意讓白風軒吃醋,大聲嗬斥道:“且問你,三番五次送茶,是否對王爺有意思?!”
江雨濃不知道底細,以為夜槿歌攔自己是有貓膩,因為本是太子讓她來刺探是否刺殺成功,執意進去。
“白公子這是的哪裏話,王爺為了國事日夜操勞,雨濃生就沒別的本事,除了這泡茶的技術,想著也能讓王爺舒坦一點,不曾想,白公子竟是這樣想奴家的。”
江雨濃著幾乎泫然淚下,一雙白淨的臉上滿是委屈,任誰看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美嬌娘。
眼看白風軒越走越近,江雨濃又執意要進去。
夜槿歌心一橫,對著門口,“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一番鬼話嗎?王爺府裏的能讓人何其之多,怎麽就你跑的最勤。俗話的好,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你,分明是別有用心。”
白風軒已然來到了門口,看著兩人,甚是不解,“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江雨濃聽見白風軒的聲音,淚水聚集到了一起,手若無骨般,“白大哥,白公子誤會我了,我真的隻是想幫王爺。”
她聲音嬌媚,勾的人心癢癢,加之白風軒本來就對她有意思。
不免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了。
夜槿歌冷哼一聲,江雨濃是個什麽貨色自己是在清楚不過,才不要放過她。
“嗬嗬,王爺府裏的侍妾我看的多了去了,每一個都是你這般借口,若有什麽不同,最起碼人家是有身份的。”
“你。”江雨濃心氣,可是又不能在白風軒麵前失了顏麵,思及至此,聲音又弱了下來。
“白公子,你想的太多了,奴家不是那樣的人,白大哥,您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她紅著臉,恬不知恥的道。
白風軒夾在兩人之間是滿心為難,往日妹妹也不是如此不依不饒的性子,怎麽今日這發奇怪。
呸,勾三搭四。
夜槿歌心裏冒著氣,這個江雨濃真是好不要臉,手段又如此高明,把哥哥唬的團團轉。
“既然如此,王爺府裏的侍妾這麽多,不缺你一個,回吧。”
夜槿歌沉沉的著,她現在看江雨濃是哪裏都不舒服。
也就隻有自己的傻哥哥,還把她當成寶了。
“槿歌。”白風軒不滿的了一句,“既是一番好心,也沒什麽大不了,然日後不來便是,今日就送過去吧。”
江雨濃感激的望了一眼白風軒,“王爺,王爺。”
江雨濃在門口大喊,既然昨日太子已然動手,今日無論如何,自己也要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