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獨步蓮華> 第十七回 似了又非了

第十七回 似了又非了

  帛清將手中拈著的最後一子往棋盤落定:“本王倒是很不明白,漢王、魏王,這唱得是哪一出呢!”複一笑歎,心下忖量。


  永遠不要小看人傳話造謠的力量,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齊王帛陟與那小販夫婦之事委實是在兆京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波。雖然已被楚皇責令三緘其口,但該傳的、不該傳的也委實都已傳的普及。


  時逢立儲的浪尖風口,多事之秋,皇子之間任何一點波動都足引得一班有心人深深關注。齊王出了那樣的事,自然也引起了榮錦王帛清的關注。


  區區一對小販夫婦,居然膽大包天的膽敢於宗正祠狀告親王?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麽!

  但凡生了眼招子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必有玄機,那小販夫婦背後必定有人撐腰……


  感知到了這事兒的不同尋常,帛清命江炎去暗地裏探查,果然順著蛛絲馬跡發現這事態背後深深貯著的一灘水……根本不曾有什麽小販夫婦,那根本是三皇子魏王帛輝的門客與夫人!


  如此一來其餘疑惑也都跟著昭然若揭,齊王侍妾的遭遇調戲、齊王府前一通鬧劇、以及之後那沸沸揚揚不止息的謠傳……根本就是帛輝唆使門客與其妻子扮成小販夫婦,有心為之!


  便連他帛清都知曉了的事情,身為楚皇的帛睿又如何能夠察覺不出異樣?但楚皇卻沒有深揪,隻委屈了無辜的三皇子帛陟,這事兒也就跟著不了了之!

  江炎皺眉:“魏王支使人去找齊王的不痛快,這倒很是沒有道理。”一抬眼睛,“若說是為了他的胞兄漢王,那也不該去尋齊王的晦氣,而理當來做個局匡王爺你才是啊?”邊落了手中的子,發現亦是最後一顆。再瞥了眼棋局,不由勾唇薄笑,“王爺,我們又和局了。”


  帛清聞聲,忙轉目去看那棋盤,亦起了一好笑:“我們這心思本就不在棋上,怪不得總是和局!”幹脆抬手把那棋盤一倒扣,“沒有心思,不如不下。”


  “也是。”江炎順勢將散了一桌的黑白棋子收整了好,“我們之間這一盤棋贏了輸了都是遊戲,戲如人生,幾位王爺之間心照不宣的一盤大棋……可定要守好才是。”他收整極快,說話間最後一把棋子已經於棋盒裏倒入,卻沒有細分黑白,就那麽亂亂紛紛裝了滿當。


  “究竟是為了皇長子而詬害齊王,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要去害皇長子?”帛清似問又非,目光一沉,“本王倒覺的,這其中很是不同尋常呢!”


  江炎抬目:“看來我與王爺是想到了一處去。”


  二人相視一笑,皆是會心,心照不宣。


  皇長子與皇三子皆是澹台皇後所出,同為嫡出,便都有著日後繼承大楚江山的身世資本。而太子之位隻能有一個,日後大楚的皇帝更是隻能有一個,兄弟兩個雖為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但凡涉及利益之爭,這兄弟之情也都比不得一張金紙深厚多少!

  放眼現下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無外乎嫡長子帛宸、以及一向甚得楚皇心的三皇子帛清。


  而帛清因有父皇這一層偏袒,若要詬害也委實不大容易;且滿朝文武本就擁戴嫡長子帛宸者居多,隻朝臣這一關,就夠帛清難熬難過的了!對付他便誠不需要操之過急。


  可一旦帛清確定與儲位無緣之後,大楚國皇太子之位便必然會落到嫡長子帛宸身上無疑!那個時候帛宸既是嫡子、又為長子、且其自身又才華在內賢名在外,要把他拉下水整垮便委實是困難、更幾乎不可能了!


  故帛輝念著這一層,此次便動了心思擺了陣仗演了這一出戲……他要門客夫婦假扮做小販夫妻,去尋齊王侍妾的麻煩、找齊王的晦氣,後又將此事有心構畫、大加渲染的硬是給捅到了宗正祠去!


  宗正祠因是專為皇室宗親、高官大員設立的有司,故楚皇委派長子帛宸兼管宗正祠。


  帛輝此舉,為的並不是設計齊王,而是設計漢王帛宸!


  若帛宸為齊王將那事兒遮掩了過去,漢王必命自己的人上疏楚皇彈劾帛宸失職;若帛宸就事論事當真懲戒了齊王,帛輝便亦可上疏楚皇怒叱帛宸不念兄弟之情、不顧骨肉之義;而若帛宸遲疑不決,將這事兒告知楚皇等待楚皇裁決,則又會在楚皇心裏留下一個能力平庸、難當大任的映像。怎麽都是帛宸吃虧。


  這本就是件左右不討好的棘手的事情!帛宸不傻,他又怎會私下裁決?即便宗正祠乃是他的監管,畢竟這事兒涉及到的是二皇子,他自然是會上報楚皇一聲再行定奪的!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他已顧不得父皇會在心裏怎麽看待自己的辦事能力了!


  “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江炎皺眉,“這位三皇子莫非是個傻子?誰攤上齊王那事兒都是一定會先向楚皇報備,這是必定的。楚皇也不愚昧,這等事情報備了才是明智,若是私下行了職權或壓製、或懲處,反倒是不得了他的心,那這使楚皇心覺皇長子不懂如何辦事兒、難堪大任之說又從何談起?”這層顧慮江炎良久都無法打消,一時有些莫名的惶恐,隻覺一種不祥的預感,怎麽都覺得那事兒並沒有表麵分析的如此簡單。


  帛清且思且道:“三皇子並沒有想到皇長子會去告知父皇呢?”


  “怎麽可能想不到?”江炎反問。


  帛清斂目:“既然父皇讓大哥兼管宗正祠,那素日裏出了什麽事兒,大哥自然就有先斬後奏、亦或不奏之權。齊王不過是殺了兩個人,大哥完全可以叫齊王支些銀子賠償也就是了,何必報到父皇那裏反倒把這事兒給鬧了大?”於此微停,“這才是情理中的事情吧!三哥當也是如此設想的,就等著大哥這麽大事化小的來了一出之後,他那邊的人好上疏父皇彈劾大哥,說大哥辦事失職、包庇兄弟!”


  江炎還是覺得極不靠譜:“那大皇子就是個傻子,不知道如此一來自己恐會被人彈劾麽?”


  “因為老三跟他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所以他信任這個弟弟。”帛清又道,“我覺得三哥他賭的就是這一點,他覺得大哥是信任他的。卻沒想到大哥是個行事謹慎的,居然還是向父皇報備了一聲去。”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分析!”江炎眉心皺的愈發緊了,“那麽多人盯著他,即便誠然如王爺你說的,皇長子信任自己的三弟,那他就不怕我們的人借此事做文章?”


  “我們的人哪裏比得過他與三哥的人?”帛清展眉,“他根本就沒有把我榮錦王、把齊王放在心上過。若說防範,防範一個魏王也就足夠了!”


  “……”江炎一時辯駁不得,或者說他原本還能梳理出個所以然的神思,在這當口已經徹底讓帛清給攪了亂!不過那事兒看來也已是告一段落了,不管如何,隻盼著就此打住,不要再起什麽波瀾的好啊!江炎如是想著。


  帛清錯開先前這話題,這話題同樣也把他自己繞的頭腦發脹發燥:“父皇最近這是打兒子上癮了麽!”身子向後仰仰,同江炎閑閑戲謔,“不久前才責了本王,這背上的傷還沒好全呢,便又讓二哥去領了二十板子。”


  “那不一樣。”江炎輕笑,“王爺那是自找的,二皇子則是以皮肉之苦換了個小事化了的結果。”


  “……”這一次誠然是叫帛清無語。他悶聲一歎,提到二皇子,倒是想起了一茬子事兒:“就這幾日,你備些補品去齊王府裏代本王看看三哥吧!”斂目又道,“他受了責,做弟弟的理當表示一下關心。”


  “不去!”江炎頭都沒抬便二字截定,“自己身體還沒好,倒是有心去管顧別人了!”複不屑一掃帛清,“你前幾日病的昏沉,‘他’到哪裏去了!”一個“他”字著重。


  這話道出了帛清心底下或多或少的那些不快,但他對齊王以表關心,為得也不是與齊王之間的所謂交情。說白了無外乎就是一個該走的過場,如此也就罷了。


  江炎其實明白,但他倒是覺得這個過場走與不走並沒什麽意義:“王爺這個時候去對齊王表關切,那漢王和魏王又會怎麽想王爺?”江炎展眉,“定是會在想,王爺同齊王之間是不是相互拉攏,得了什麽共盟。這對王爺、對齊王,也都不是什麽好事兒。”再一頷首,“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出這個頭,等其他兩位皇子表了關懷以後,再去為齊王送份心意也是不遲的。”


  江炎所說字句在理,帛清一時情急倒是給忽略了這一層去。說實話,帛清不是個喜歡權勢交鋒、以明爭暗鬥為樂趣的人,素日裏每一次行事時的瞻前顧後總令他頭疼。


  但身在皇家,多少還是得爭一爭的。他對那太子之位是極惦念,這一點不可否認。雖不知道是否可稱是抱定了誌在必得的心,但帛清他心裏總是拚著一口氣,這口氣驅馳著他不斷向前、不斷爭取……


  “好,那我們且看且行!”帛清點頭,應下了江炎這話,複一念興起,“你先把方才那黑白二色混為一談的棋子分揀了收整好!”


  “……”江炎抱臂,一陣無語。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