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五】
他瞪著我,臉上寫滿了不知道什麽滋味的表情,仿佛一碗胡辣湯,什麽滋味都有。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要說什麽,但是又欲言又止,終於發出了他低沉的聲音:
“你所看到的,聽到的並不是真實的,任何事情都是有苦衷的。”
“看到的和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麽身上受到的就是真的了。”我道,“王爺說話不要繞彎子,想要幹什麽盡管說。”
“小嫋兒,我希望你可以聽話,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弘晝道,“既然你不願意看到本王,本王就先離開。”
隨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的淚水也流了出來,但是卻是沉默無聲的。既然你對我傷害,我就要與你絕情。我要放下,放下,你就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個陌生人。不論之前的伉儷情深,不論之前的信誓旦旦,如今卻之間他的不思其反。當一個人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從純真無邪變成一個數著白發的怨婦時,就是真的死心了。不論你用多少柔情投入,終究彌補不了我內心的傷痕。過去的每一次傷痕,你都可以找到理由為自己開脫,傻傻的我全信了,被你口中所謂的“苦衷”騙得死去活來,我愛你愛得掏心肝,愛你愛得喪失了自我。我一直都知道真相,就是一直將自己困在你編織的美夢中。我不要醒來,你卻將美夢變成了噩夢,我不得不醒來,你卻親口說出你不愛我,你嫌棄我,會讓我無聲無息地離開,我隻是你利用的工具……可是你非要將我重新送進這個你重新編織的美夢中,那麽即使我進去了,我也要清醒。隻不過是在鬼壓床,被困在裏麵,但是頭腦是清晰的。那麽,請允許我也來一次“苦衷”,讓我複一次仇吧。既然你負了我,我就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同樣,我也會負了你。
當碎瓊和如煙過來看我的情緒時,我淡淡道:
“如煙,你先出去,我要和碎瓊單獨談一些事。”
如煙乖巧地出去了,我看著碎瓊,摸著她脖子上的鹿角項鏈,喃喃道:
“碎瓊,碎瓊亂玉,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煢兒。”
“福晉,您……您說什麽?”碎瓊吞吞吐吐地道。
“煢兒,你就是煢兒嗎?”我看著她想要確定我內心的想法,“像,很想!你就是煢兒!”
“福……福晉,奴才怎麽可能會是煢格格呢?”碎瓊道,“福晉怕是認錯了人。”
“你一定是煢兒!這……這個項鏈……”腦海裏的記憶不斷湧來,“這是我給你的!這是小鹿!是佛庫倫身邊的小鹿!”
“您……您記起來了?”她遲疑很久,終於哭出聲來,“額娘!”
“煢兒,這些年來,你可還好?”我抱著她,“你一直都在莞兒身邊嗎?”
“是莞姐姐將煢兒留在身邊,本來煢兒要被送到一家大戶人家,但是那戶人家讓我幹活,還讓我伺候那一家的小姐。那時候我還小,根本不會做,而且那家人又沒有照顧我,隻有阿瑪有時派人來查看的時候那家的主人才對我很好。那家的小姐對我淩辱,她說我太小了。算算那小姐今年就要出嫁了,我是前些年被莞姐姐找到才脫離苦海!後來有一次我走失了,又被那家的人帶走,他們繼續讓我伺候那小姐。後來莞姐姐又找到我,我才終於得以安生!”瑤煢哭泣道,“但是我記得額娘讓我帶著小鹿來找您,可是莞姐姐告訴我您不記得了,讓我別著急,和您慢慢熟悉再說也不遲。”
“煢兒,你受苦了。”我撫摸著她的頭發,“放心,額娘現在就幫你討回公道。你說的那個大戶人家在哪裏?”
“就……就在城西!那家的老爺姓楊氏,夫人姓錢佳氏。那小姐叫楊柳青,還有一位小姐叫楊柳嬌。”瑤煢道。
“好,我們去找他們。”我道,“先去找公主借侍衛。”
我們來到楊府,煢兒似乎很害怕這個地方。我看著守門的道:
“把你們家的老爺夫人和小姐都叫出來!”
“喲,這麽大口氣?唉呀,碎瓊丫頭回來了?”那個守門的道,“偷了我家的丫鬟,你還有理了?”
“把你們家當家的叫出來!”我道,“否則,休怪我血洗楊府!”
周圍的蒙古兵蠢蠢欲動,那守門的隻好進去把人叫了出來。出來的就是這裏的楊千裏老爺和夫人錢佳氏以及大小姐楊柳青,還有一個和煢兒差不多大小的二小姐楊柳嬌。錢佳氏看了看煢兒,道:
“又是這個碎瓊丫頭啊,看著就叫人心煩!沒爹沒娘的,誰要啊!”
“娘,這個礙眼的家夥,就不要讓她在這裏礙眼了。”楊柳青道,“娘,周郎在等我呢!我去見周郎了!”
“青兒,你先去吧,這個周顧家有錢,既然他看上了你,你就要為我們楊家爭光啊!”錢佳氏道。
“你是幹什麽的?”楊千裏道,“偷我家的丫鬟是什麽事!”
“你家的丫鬟?滿清的皇家格格什麽時候成了你家的丫鬟!”我道,“你們楊家,是不要命了嗎?”
“格格?她阿瑪都不要她還叫什麽格格?”楊柳青道,“一個丫鬟罷了,我想怎樣對她就怎樣對她!”
我火冒三丈,看著這可惡的一家人,道:
“皇家的格格受到你們的虐待,你們通通淩遲都不為過!”
“口氣不小啊!”錢佳氏道。
“你是和親王的福晉吧?”楊千裏略微思考道,“先進來吧。”
我來到楊府受到招待,但是我還是很生氣,道:
“楊老爺如此對待煢格格,本福晉很是生氣。你們可知,這是死罪!”
“福晉寬宏大量,原諒我一家老小吧。畢竟沒有我們的收留,煢格格早就餓死街頭了。”楊千裏道。
“這麽說她沒有死就是你們的恩典了?”我道,“沒有什麽好說的,你們就等著抄家吧!”
“但是煢格格不是真正的格格,我們楊家對她有養育之恩,福晉總不能恩將仇報吧?那年收成不好,我們不可能虧待自己招待外人吧?這是人之常情啊。”他道。
“人之常情?可笑至極!”我道,“既然你們為自己開脫,就莫怪我無情!”
我看向跟過來的蒙古侍衛,他們明白了,將刀架在這些人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