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十六】

  弘晝吃了個閉門羹，敲敲門，我不耐煩了，這個討厭的東西，打擾我睡覺了。


  “你快把她送回去，不然額駙會怪罪的。”


  “你煩不煩啊！”我道，“你，出去，不要來打擾我！”


  “纖嫋，別鬧！”弘晝道，“你把她送回去，快。”


  “好，我回去，留著一個夜貓子那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烏仁哈沁道，“下一次再來找你玩！”


  烏仁哈沁走了，我算是真的無聊了。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又看著頭上閃爍著幾根銀絲的弘晝。他也老了，臉上又濃密的胡渣，幾根銀絲混在一連幾個月沒有洗過的油亮的黑發裏麵，臉上有一些皺紋，皮膚逐漸變得有些泛黃；他年輕的時候是一頭烏發，皮膚雖然說不上光滑，但是也沒有什麽下次，也沒有胡渣，眼睛有著希望，可是現在眼睛中卻是灰暗的，沒有一點兒光，甚至帶著狠厲，滿眼的唯我獨尊，臉上的毛孔清晰可見。他走過來，看著我，沉聲道：

  “現在，我們要好好談談。”


  “滾。”我翻身要睡覺，“我們之間沒有話談，王爺若是為了蘇布得的事情來找妾身無理取鬧，那就真的是不識時務了。”


  “不是這件事。”他道，“我給你談談，過去，往事。”


  “過去？往事不堪回首，往事如夢，往事清零，往事隻能回味，不要再提了。”似乎又要喚醒我痛苦的回憶。


  但是在我的腦海裏，卻看見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我被冰封，那冰很堅硬，還在不斷擴張，還有金鎖鏈包裹著寒冰，外麵一個金鳥籠將我鎖住。


  “你還記得，我們剛剛成婚的時候嗎？”弘晝道，“我記得那一次我騙你披頭散發，然後為你解釋開脫，將你拿到手。你十分不情不願，我記得你就是對我冷冷淡淡的，但是你還記得我們是如何建立感情的嗎？”


  “王爺是說那一次您假裝出痘欺騙妾身嗎？”我道，“您真的很卑鄙！”


  “可是那時候你說出了真心話。”弘晝道，“小嫋兒，你心裏還是有我的是嗎？”


  “那是過去，現在我的心裏，隻有我自己！”我道，“王爺莫要再提及往事了。”


  “小嫋兒，看著你這個樣子，我很心疼。你沒必要克製自己的內心，我知道你心裏還有我，就當是為了我，再包容我一次，好嗎？”弘晝逐漸將我擁入懷，“你是唯一一個可以給我帶來愛與快樂的人，你可以在我的懷裏任性，你可以為所欲為，隻要你和我重新在一起。”


  我並沒有掙紮，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想要尋找最後一點兒熟悉的氣息。可惜早已不存在了，我過去的那個他已經不在了，過去的那個我也已經消散了。他不是我愛的弘晝，我再也找不到過去的感覺了。過去的你，放蕩不羈，天不怕地不怕，承諾要守護我一輩子，對我百般嗬護，將我含在嘴裏，生怕我受到了傷害，可是現在呢？委曲求全？過去的荒唐是聰慧，現在就是真的荒唐了。我受夠了，我再也找不到過去的弘晝了。


  “我愛的，是過去的你；愛你的，是過去的我。”我道，“如今卻物是人非，你不是你了，我也不是我了。你不是我心心念念的好男人，你就是一個負心漢，我不想再同你過虛偽的日子。你根本就不愛我，我又為何要愛你？”


  “小嫋兒，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弘晝哀求，“人會變的，可是我對你的心永遠都不會變。”


  “就算如此，我也不配接受你的愛。”我道，“我不想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之下。我忍受不了與幾十個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無論你如何闊綽，都不應該放縱你的私生活，不然，您怎麽可能會得那種病？”


  “小嫋兒，求求你，回來吧。”弘晝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其實……”


  “其實什麽？”我道，“沒有其實。”


  “不，這件事對你很重要。”弘晝道，“其實，當初你讓永瑸給你送的絕育藥，被我掉包了，那隻是藥性猛烈的墮胎藥。你很多年未有孕，其實是墮胎藥傷身。其實，你那方麵可以，你還可以生孩子。”


  我微微震驚，原來，我還可以做一次額娘。但是我的眼睛逐漸失去光彩，道：


  “我已經老了，王爺不要動歪心思了。”


  “不，隻是我要告訴你，你不要被眼前的一切欺騙了。你覺得聽見我說的話是欺騙了你的感情又可想過你聽到的欺騙了你的想法？”弘晝道，“我自己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隻是一直不說，我以為你不知道，擔心你知道後會擔心，我就故意演了這場戲，這樣，你對我失去感情的時候，我就可以療病，你就不會為我擔心了。”


  “這都是謊言，我不聽。”我道，“王爺，您還有事嗎？妾身要就寢了。”


  “本王……可以再看看你的睡顏嗎？”弘晝攏攏我的頭發，“小嫋兒，我……”


  “王爺要來睡，妾身沒有意見。”我往裏頭挪了挪，“但是其餘的，您不要亂想。”


  以前和他一起睡，很安穩，可是現在，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和他一起睡，我感覺在我睡著的時候，他就會拿起枕頭將我憋死。


  我睡得極不安穩，早晨的第一聲雞鳴就喚醒了我。他見我醒了，也道：

  “你不再睡一會兒嗎？以前，你可是不願意起床嗎？”


  “睡不著。”我道，“王爺，莫要這樣，妾身……不配和您同床共枕。是我背叛您，自願與他人苟且，甚至讓您一直養著別人的兒子。是我卑鄙，不配和您在一起。”


  “小嫋兒……”弘晝抱住我，“我不怪你，因為我愛你，我愛你，我不會嫌棄你，我會包容你的一切，永遠，永遠，永永遠遠，長長久久。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不會怪你，我隻要你回來，回到我的身邊。你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