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十七】
聽著這老套又肉麻的話，我嘴角上揚，鄙夷之色溢於言表。不論是真是假，我都無法容忍一個欺騙我感情的人。
“王爺您的愛，妾身高攀不起，再說了，您有那麽多格格，妾身老了，就不在這裏吊胃口了。”
雖然，我的容顏似乎一直沒有變化過，總是還有一張娃娃臉，因此有時候在外頭和弘晝在一起，都會被認為是新納的小妾或者女兒孫女之內的。
他緊緊抱住我，沒有說一句話，我也什麽也不說，因為我的身體早就變成了冰塊。忽然，一滴熱淚滴在了我的臉上，接著，一滴，兩滴，很多很多。我抬頭看看他，他眼角濕潤，似乎想要說什麽，嘴唇微微張開，又閉攏了。他看著昏暗的窗外的天空，什麽也不說。終於，我拿出手帕在他眼角輕輕擦拭：
“別哭了。”
忽然一種更加強大的力量將我抱住，我喘不過氣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一張溫熱的嘴唇就貼在了我的嘴唇上，允吸著，輾轉著，頓時全身都酥軟了。大腦一片空白，被壓在他的身體下麵。但是我又似乎抽了一下，馬上醒過來，一把推開他，一個巴掌扇過去：
“給你點兒好處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嗎？你給我放尊重點兒，休要在我麵前動歪心思！我不是妾，我沒有義務在這方麵為你效力！”
“不，我隻是感動，你還會關心我。”他擦了擦眼淚，“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我控製不住自己。真的，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生活。是啊，我的確很荒唐，外麵都說我是荒唐王爺，可是你知道的，我荒唐是為了什麽？我隻是想要活下去！若是我沒有說出那句話，你就不會鬧這一出，別人就覺得我不再荒唐了，我是為了自保啊！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為了保命，我承認我的確是傷害了你，可是我對你的愛是一成不變的！小嫋兒，你不要相信我過去做的事，我……我都是為了活命！我……我現在可以把免死金牌還給你，我……我隻是怕死，我是為了自保！皇兄他無時無刻不在監視著我，皇額娘表麵上對我很好，實際上也在對我進行監視。王府裏，好多……有好多都是皇兄的人……是，他們都說我荒唐，是個瘋子，可是我若是不裝瘋賣傻，我怎麽活命啊！可是我現在終於明白，沒了你，我要這條命又有何用？”
是啊，弘晝做的這些都是真的，我也相信這句話。弘晝要受到皇帝哥哥的監視，稍不留神腦袋不保，甚至會連累我。他若是死於非命，我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冷若冰霜，是因為我受夠了欺騙。可是……萬一……他真的有苦衷呢？
“小嫋兒，你回來好不好？我想要你回來，你回來啊！”他的情緒異常激動，“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我什麽都聽你的！以後……我荒唐一定會有一個度的！”
“我知道，你荒唐是為了保命畢竟，皇叔們的結局，你我都知道。若是你說的是真的，說出那樣的話的確是你的苦衷，我會答應你，回到過去。可是……我又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呢？”我稍微柔和一點兒道，“請你告訴我，為什麽我要相信你？”
“因為，我了解你。”弘晝道，“你最喜歡的甜食是冰糖葫蘆，最喜歡的顏色是血紅色，最喜歡的花是紅罌粟，最喜歡的華麗是紅瑪瑙和各種玉石，你最喜歡吃的菜是櫻桃肉和開水白菜，你最喜歡看的書是蒲鬆齡的《聊齋誌異》和曹雪芹的《石頭記》，他也是你最喜歡最崇敬的一位寫書的人；你喜歡去如意館找郎世寧，喜歡聽他給你講西洋的故事；你喜歡模仿我的一切，生活習慣，寫字方式，什麽東西都喜歡跟著我學……”
“我知道你經常寅時就醒了，晚上亥時才睡甚至拖到了子時。”我道，“王爺，我說對了嗎？還有，您很喜歡到處去尋佳麗，偽裝成您好色，可是實際上到手後就幾乎不理睬。您連自己的格格都無法認完，而且經常忘記很多事情。”
“小嫋兒，但是，你是不會嫌棄我的，是嗎？”弘晝道，“小嫋兒，求求你，再考慮一下。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沒有說話，點上油燈，在紙上寫下幾行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憂受兮，勞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我又畫了一輪明月，月光照耀下一位女子，與我有幾分相似。緊接著，我又寫下幾行字：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可惜，您不是君子。”我道，“王爺，妾身就是這樣，請您記住，但是現在，我還有一首詩要告訴您。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小嫋兒，你再等一等，我會對你好的。”弘晝道，“小嫋兒，我一定會讓你再一次回到我身邊，一定會的，沒有你，我就沒有希望。小嫋兒，等著我，等著我，我一定要將你擁進我的懷裏，你是我的最愛，我的小鳥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