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孩子沒有了，肚子上的皺紋還在，感覺體態也臃腫了。弘晝找來了雞蛋清和薰衣草油，才淡化了皺紋，幾乎看不出來，我才稍稍有了安慰。


  弘晝再一次進宮赴宴了，準確的說，是弘曆請吃飯，弘晝弘曕就是陪襯。當明月光透過窗欞，絲絲縷縷的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落下來，流在了我的心裏。


  聞到了一股酒味兒，是楚桂兒扶著醉醺醺的弘晝過來了。弘晝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看著我：


  “小嫋兒……你來了？你來看我了？你怎麽會來看我呢？小嫋兒，你原諒我了嗎？”


  “王爺喝醉了，你去熬一碗醒酒湯來吧。”我道，“王爺真是不懂節製，明知道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還逞強。你怎麽就不知道勸著？”


  “回福晉，王爺是在同皇上還有群臣喝酒，瑚成大人犯了點兒小錯，皇上要降罪，王爺是為了給瑚成大人求情才同皇上喝酒。王爺這是第一次為大臣求情。”楚桂兒道，“福晉，這裏有一封瑚成大人給您的信。”


  我打開信看了看，我發現瑚成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過去的他，對我很好，可是現在隨著官越來越大，逐漸開始變得有野心。聽說了我和弘晝之間的事情，態度竟然和過去截然不同，竟然讓我選擇妥協，想要利用弘晝幫他加官晉爵。可是他又十分含蓄地嘲笑我，難道他已經不知道我的煩惱了嗎？瑚成，為什麽你也變了？你可是我唯一的親人啊！


  “他……也變了……”我低聲道，“為什麽都會變了？”


  “福晉，醒酒湯已經好了。”


  當我還在沉思的時候，楚桂兒已經將醒酒湯端了過來。我正要給他喂醒酒湯，他卻將醒酒湯打倒。竟然拉著我的手，迷迷糊糊地道：

  “小嫋兒，你不要走，這一次，我真的……真的沒有騙你了……我……我要向你證明，我……我會信守承諾的！”


  “王爺莫要說話了。”我甩開他的手，冷淡地給他蓋上被子，“去給我收拾一下涼亭，我去那裏睡，楚桂兒你在這裏伺候著王爺，有事，找章佳氏。”


  涼亭上爬滿了黃色、白色、紅色、粉色的薔薇，我躺在華麗的帶著珠簾的貴妃榻上，看著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盡，江月年年望相似。


  雖說江月年年望相似，可是人已經不一樣了。


  遠處的夜來香的香味飄進我的鼻子裏，還有聖潔仙子般的曇花也開了，還有螢火蟲在飛舞，一點一點的熒光，真美。


  此時一陣夜風令樹葉打了一個寒戰，就連月亮也感到了絲絲涼意，雲朵遮住了月亮，反而顯得月亮嫵媚動人。絲絲縷縷的各種花香混雜著各種美麗的景象，有孤月，有螢火蟲，有百花齊放，還有蛐蛐兒等小蟲子的歌聲。自然界就是如此美麗，可惜，又可以持續多久呢？月亮啊，花兒啊，又有多少時候是完美的呢？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月亮不是一直都是圓的，同樣，人也不是一直可以團圓的；花無百日紅，可以很美麗，那是很風光，人人皆愛，可是當她枯萎凋零的時候，又可有人記得她曾經的光彩？花會忽略，那可記得綠葉？沒有綠葉，花朵哪來的點綴。月亮啊，月亮啊，花兒啊，花兒啊！


  我閉上眼睛，絲絲涼涼的風吹拂著我的頭發，在炎熱的夏日也逐漸感到了一絲絲涼爽。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溫熱的手撫在我的臉上，我醒了：

  “好燙！”


  睜開眼，還是醉醺醺的弘晝，不過現在他稍微好一點兒了，看著我：

  “小嫋兒，這樣子……會著涼的。”


  我就喜歡怎麽了？這一次我可是沒有用冰塊的。


  “小嫋兒，你這樣會受了風寒的。”弘晝道，“乖，聽話，我們……屋裏頭去。”


  “不要。”我翻了一個身，“裏頭熱。”


  “小嫋兒，不要傷心了……我……我……”弘晝又有了醉意，“我就是想你了，想先看看你……”


  “看有什麽用？”我道，“走開，我好熱。”


  “小嫋兒……我……你可以原諒我媽？”弘晝道，“我……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不，不是喜歡，是愛，我很愛你我……我記得一首詩，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歎有餘哀。借問歎者誰？言是宕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獨棲。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君懷良不開，賤妾當何依？對不起，我……我……”


  “我也知道一首詩。”我道，“這是西漢的卓文君寫的。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小嫋兒，這一次……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弘晝道。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青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我道，“這是納蘭明珠的兒子納蘭容若的《木蘭花令》，相必你知道，他還有一首很出名的《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仿飲牛津，相對忘貧。”


  “小嫋兒……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我們……”


  “那我換一個說法。”我道，“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曉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