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恨阿爹
今天是1998年四月三日，是我四歲的生日。我叫紂天，是一個沒有四歲之前記憶的孩子。
聽爹說是因為那時候我還太小，所以記不住，以後長大了我會把我四歲到六歲的記憶也忘的差不多。
阿爹是一個跛腳瘸子地又種不了，幹活也不會。但家裏經常有人提著酒，菜肉什麽的來給他。
他們每次都要把這些東西推來推去，而我每次看的都很還怕對方會真的拿回去不給阿爹。
阿爹跟我說過，我們家很窮，他不會幹活，所以吃不起大魚大肉。
雖然我每次都會點著頭說沒事，可每次聞到鄰居家裏飄來的肉香和看到那些水靈靈的水果，再看看自己和阿爹午飯裏的配菜隻有幾根可憐的青菜時，我都會有點恨阿爹。
我討厭瘸腿的阿爹，討厭不會幹活的阿爹，討厭不會讓我吃上肉和水果的阿爹。討厭討厭就是討厭！
不過這種推來推去的場麵，看多了就習慣了，他們一共是推四次，阿爹會在對方推過來的第五次時一邊笑著說見外一邊把東西提在手上。
我不懂為什麽阿爹每次都那麽的準，不懂大人們為什麽要推來推去，我隻知道每次一有人叫著王先生來找阿爹時，就說明我有好吃的了。
後來我的好朋友大寶跟我說，這是大人們之間的禮貌，如果你直接收下了，別人會說你像乞丐一樣要別人東西。
但是這樣來回推幾次以後大人們心裏好像會很滿足，我不懂為什麽會滿足，隻能問大寶。
可大寶也說不知道，好像這就叫虛偽。
哦，原來大人們就是代表著虛偽，虛偽這兩個字大寶跟我說他們老師教過他，意思是虛假不真實的，是不好的詞。
原來大人就是這樣的，我以後才不要變成大人。
我問爸爸，為什麽大寶能去鎮上上學，我就不能去。爸爸隻是摸摸我的頭，溫柔的說因為家裏窮，上不了學。
又是家裏窮，又是窮，我討厭窮！我討厭！
晚上吃完飯時，我和大寶在門口玩，我問大寶上學是什麽樣的。大寶說上學就是每天早起走長長的山路到鎮上的學校去。
學校裏麵有好多小朋友在一起玩，上課時有漂亮的女老師給你講課。我問大寶女老師有多漂亮，大寶說就是眼睛大大的，臉圓圓的，笑起來很好看。
想了想以後我並不覺得有多好看，活活的就是一個西瓜臉。
我拍了一下大寶的腦袋，叫到，“這樣一想還不如村長的老婆哩。”
村長老婆總是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給她的胖兒子削蘋果吃，我覺得她很漂亮。
大寶推了我一下，說村長老婆才不漂亮，我就是羨慕她兒子有媽媽有蘋果吃才這樣說。
我聽到這裏已經急眼了，紅著臉站起身想打大寶，可他卻說我明天早上跟著他去學校看看就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道：“那就這樣約好了！騙人的是小狗，要吃李奶奶煮的‘狗飯’。”
因為李奶奶養了一條狗，她天天用剩菜剩飯放在鍋裏煮成稀飯一樣的東西給狗吃，說這樣狗喜歡吃，吃多了奶水多可以養活小狗。
我們都想要一隻李奶奶家那條凶狗剛生的小狗，可李奶奶每次都是笑嗬嗬的說隻要我們吃一碗“狗飯”就送一隻小奶狗給我們。
我們一聽，好呀，可剛吃一口就吐了出來，又酸又餿，真不知道那狗怎麽喜歡吃這個東西。
後來我們都把這“狗飯”做成了一個賭注，就是說誰沒完成約定就要吃李奶奶的狗飯。
天還沒亮，我就偷偷的爬起來，走到大寶家門前輕輕的叫著他。
“大寶，大寶，上學了…”
叫了一會後門嘎吱的開了，大寶提著他破破的書包，把手指放到嘴邊，示意我別吵。
我伸出手捂著嘴，大寶說千萬別被他爸爸媽媽知道了他帶我去學校，否則他的屁股就要被打出花了。
山路很長，很多泥巴，我的草鞋已經被染成了土黃色。可我並不在意，因為等下我就可以到學校去看了。
終於，我們到了，我看著眼前的一棟兩層樓的白色大房子，上麵紅紅的字我也看不懂。大寶說那這是學校的口號，不過我沒在意這些，我隻想知道哪裏有小朋友，那個老師有多漂亮。
走進學校，大寶指著不遠處的一堆小朋友，說那是他的同學，我在裏麵也看到了同村的孩子，不過他總是拿石頭扔我的腦袋，說我是沒娘的孩子。
一看到他，我的身體就不停的顫抖著，順勢就躲到了大寶身後，不敢看那邊。
大寶揚起手大聲的對著那邊打招呼，我卻開始害怕了起來，我怕那個同村的孩子又拿石頭砸我的腦袋，把我的頭上砸出包。
我拉了拉大寶的衣角，輕聲的說我先走了。
可還沒等大寶回答，另一邊就傳來了一句熟悉的嘲笑。
“喲，這不是沒娘的野孩子嗎？”
“不是，我不是野孩子！”我看著那個孩子，慌忙的搖著手，辯解到。
他周圍的人也一起笑了起來，紛紛嘲笑著我。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野孩子呀，髒兮兮的。”
“你看，他還穿草鞋，你媽媽不會給你買鞋子嗎？”
“你說什麽呢？他壓根就沒有媽媽！”
“哈哈哈哈哈…”
……
我蹲在地上，用手抱著頭，眼淚不斷的流著，身體也不停的顫抖著。
“不許你們說小天！你們說小天我就要打死你們！”
是大寶的聲音，我抬起頭，發現他已經和一個孩子扭打在一起，而一旁的孩子們就拿起手打著大寶。
“不！不要打大寶！”
我站在一旁，什麽也做不了，隻是急的剁腳，一直哭。
“羞羞羞！哭鼻子！”
“野孩子就是會哭鼻子呀…”
我恨阿爹！我恨他！為什麽他沒有給我一個媽媽！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