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盡是
一行三人在洛邑城門口被攔下,理由是宋驍正召集諸侯會盟,旁人不許進出。江玨便是奔著洛邑會盟而來,他豈會心甘情願離去?於是說道:“勞煩去向鄒先生請示,就說有個癡兒來了。”
??那守衛半信半疑離去,江玨三人則在城外候著。
??“這宋驍倒是好大的架子。”趙淼嗤笑道。
??不久那守衛跑回來,恭恭敬敬地替江玨牽馬,說道:“公子,請。”
??洛邑是天下第一大城,此時見不到一個行人,隻有身著甲胄手拿冇戈的守衛,滿城皆是如此。江玨已經到了洛邑,所以他不急,慢慢又悠悠地走,猶如在自家後院賞玩。石頭和趙淼一個體型魁梧又五大三粗,一個身材婀娜又俏麗美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有一個麵若冠玉的公子迎麵而來,拱手行禮說道:“鄒先生讓我來迎接公子。”
??“在你麵前我哪裏敢談公子二字?公子公子,本來是你這等諸侯之子才用得上的,在下當不起。”江玨還禮說道。這位麵若冠玉的公子便是鄒固首徒賢人謙修,也是宋驍嫡長孫公子謙修。
??公子謙修僵著臉沒答話,在前麵引路,那守衛識相地把韁繩遞給石頭,然後返回西城門去了。
??“公子,會盟開始了沒?”江玨問道。
??“昨日已經開始,諸侯還沒來齊,孟先生也是今日才抵達。”公子謙修答道。
??有公子謙修引路,一路自然暢通無阻,會盟之地正是洛邑學宮,畢竟學宮是天下道義所在之地。如今的道義,自然是學宮祭酒、天下首聖鄒固說了算,依舊是君子之道。雖說鄒固既是儒家聖人,也是縱橫大家,但他說到底還是更在乎儒家聖人這個身份,畢竟他師從子醜。
??洛邑學宮熙熙又攘攘,仿佛不是,天子諸侯貴公子,諸子百家聖賢才,武夫俠客喧囂吵鬧聲便是隔著一堵厚厚的宮牆也清晰可聞。
??江玨隨謙修進洛邑學宮,喧囂聲戛然而止,白來顆腦袋齊刷刷轉過來。
??“諸位繼續,小子隻是來見識一下。”江玨被這麽多目光盯著隻覺得毛骨悚然,於是說道。
??“閑雜人等趕出去。”魯王小白隨意瞥了江玨一眼,並非是四方諸侯或者是一地聖賢才,隨口說道。
??“這位是魯王吧?”江玨拱手說道,“什麽是閑雜人等?還請告知在下。”
??孟蘭出聲說道:“這是我弟子,也算得上是閑雜人等?”
??“孟蘭又說笑了,玨與你再無瓜葛,倒是和我親近些,是我的弟子。”鄒固說道。
??孟蘭和鄒固,向來喜歡爭辯,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見到兩人劍拔弩張又要開始唇槍舌劍,熊冉擺手說道:“江統領要來洛邑孤自然準許,何必打傷苣臣呢?”
??苣臣正站在熊冉身後,顯然他比江玨早一步抵達洛邑,畢竟江玨繞了好大一圈路。
??在場有認得江玨的,有不認得的,還有的在猜測。畢竟這一個臉生的少年郎不光與孟蘭、鄒固兩位聖人關係莫逆,還和熊冉有著關係。
??江玨朝場中拱手說道:“魯王說小子是閑雜人等,小子可不同意。小子今日來洛邑學宮隻是路過順道回家看看,小子的身份,是子醜後人,是洛邑學宮前任祭酒。”
??一石激起千層浪,雖說江玨口口聲聲以小子自稱,但這狂妄之意卻畢露無疑。眾人終於知曉了這個少年郎的身份,便是當初那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癡兒祭酒。當時不過是權宜之計,這少年郎還當真了。
??“賜座。”鄒固說道。
??有侍衛引著江玨坐下,座位自然在末席。石頭和趙淼則站在江玨身後,他們的身份是隨從。
??“諸位,宋王身體不適,所以在武邑靜養,特地讓固和謙修代為主持。”鄒固拱手說道。
??“宋王邀請諸位來洛邑一聚,自然是想念諸位,大家都是大黎臣子,宋王身體不適不能經常走動,心裏卻是掛念得很。”鄒固繼續說道。
??“怕不是掛念我那三分薄地吧。”秦淮嗤笑道。
??如今的秦淮已經不是喬公子淮,而是身掛七國相印的縱橫大家。仗著身後有冀州七國撐腰,秦淮大膽質問鄒固,說道:“鹿嶺要寨以北還有十城之地在宋國手裏,淮身後的七位王上催促得緊,若是不歸還恐怕淮不好交代。”
??公子謙修皺著眉頭求助般地看著鄒固,鄒固泰然自若說道:“秦聖人,北境十城之地之事改日再議。”
??“今日為何不可?”秦淮咄咄逼人,看樣子不取回十城之地誓不罷休。
??“若是秦聖人真要選在今日,那請去武邑和宋王說道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鄒固硬氣答道。
??宋國一向隻許進不許出,不論是人口還是土地,哪有拱手歸還的道理?便是割二十城為納彩錢迎娶天子之女女公子芷蘭後,宋驍也從冀州取了二十城填補空缺。
??“好了,今日隻談交情,不談國事。”熊冉打圓場說道。
??秦淮冷哼一聲坐下,雖然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江玨打量著秦淮,當年這位避難梁州的喬國餘孽如今已經是聖人了,自己蒙難自然也是因為秦淮而起。不過江玨並不記恨秦淮,反而有些感激,若非他帶自己離開枳西,恐怕自己現在還是一個被人嘲弄的枳西癡兒。
??眾位執掌天下這盤棋楸的弈士各懷鬼胎推杯換盞又寒暄問候,江玨則在辨認在場的這些大人物。
??宋國是東道主,自然坐在上席,宋王宋驍沒來,宋國是公子謙修和鄒固兩人出席,一位是宋國繼承人,一位是宋國廟堂三公。除了公子謙修和司徒鄒固,宋國一方還有繆斯和龍蠡兩位武將。
??大黎在左首,來了兩人,一位自然是太師孟蘭,還有一位便是孟蘭首徒石雁舟。除了兩人大黎再無一人到場,當然,太保子湯不算,畢竟他另一個身份是中山王。
??楚國在右首,楚王熊冉自然親自到來,宋夫人巧玉親自陪同。廟堂上則有國師木爾和木爾之徒秦孟亭。然後便是武將,隨行武將有負傷的苣臣,郢都禁衛大統領封肅和郢都小霸王翟莊。
??大黎之下便是中山,中山國來的自然是中山王子湯,還有一個文人打扮的人,江玨也認不出來,甚至子湯都是趙淼指給他的。
??楚國之下是魯國。魯國一方魯王小白親臨,隨行的幾人江玨都認不出來,其中一個發須盡白的老者,一個中年武將,還有一個模樣醜陋的中年人。
??“那個老者是老子次徒殷隱,也是魯國太師;那中年武將是從楚國避難魯國的大將騰雲,如今在魯國顯赫得很;餘下那模樣不怎麽好看的是法家聖人告誓,正是此人說‘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趙淼小聲介紹道。
??吳越兩家坐在相鄰坐席,吳王流蘇和越王由生都親自來了,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若不是礙於場麵恐怕已經大打出手。吳越兩國都帶了武將三五人,趙淼隻挑了兩個說給江玨,一個是當年在會稽山圍困老吳王由生的越將淳於野,他的兄長淳於期則在當年洛邑會盟時死在衛秀手上;一位是吳將,無名無姓,住在東漢縹緲神山,人稱海民。
??“想不到海民竟然順服了吳王,看他手上的劍應該是越王劍了。”趙淼說道。
??越王劍位列天下八大名(器),也是出自歐將之手,落在吳王手裏不算意外,吳王以越王劍為重禮請海民出山也不算意外。
??“這海民,實力不輸江侯,”趙淼凝重地說道,“白師兄去縹緲神山和海民打過一架,雖然贏了但很艱難。”
??北境七國聯盟隻來了三人,一位是身掛七國相印的秦淮,一位是江玨認得的那位喬叔,還有一位也是武將打扮,趙淼說那是桑國頂尖大將桑離。除了這三人,北境七國聯盟並無一位君王親自來洛邑。
??秦淮之下是燕王延卿,這位當初去黎都求親的燕公子已經成長為一國君王。燕國在冀州最北,與孤竹、白狄、赤狄之間有戰爭,有融合,模樣倒是很好辨識。燕王隨行的隻有一人,也是一個中年武將。
??“那是北原艾詩,實力也不輸江侯,”趙淼說道,“北原艾詩有禦獸本領,手裏的長鞭也是天下八大名(器)之一。”
??“又是一個不輸江侯的人物?”江玨咂舌問道,“這天下八大名(器)是哪八大?”
??“公子莫急,”趙淼說道,“我先給你說說到場這些人,坐在你對麵的就是蜀王,沒想到蜀國竟然也會來洛邑,倒是出乎意料。”
??江玨順眼望去,那蜀王察覺到江玨的眼光與江玨對視,朝江玨拱手敬了一樽酒,江玨還禮。
??“隨行的那年輕將領就是蜀國軍中貴胄羅氏唯一留下的子嗣羅寶兒,當年可是哭喊著要拜在師尊門下。”趙淼說道。
??除了梁州巴國和雍州胡塞,天下九州諸侯勢力都有人來,足以見宋王宋驍的麵子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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