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了陳思的身份做掩護，李零、鄭雨有驚無險通過了重重的安檢，終於出了城。運輸機很狹小，屬於那種搭載兩人那一類的飛船，李零目前也隻能買得起這樣的飛船，他得留下一定的備用資金，做長遠打算。
??李林、李山為了掩護他們撤退，故意在城市中製造亂子，會過幾天才出城匯合。
??鄭雨悠悠的醒了過來，她很好奇怎麽環境就大變樣了，打開房門後，這才注意到是在飛船上。
??“醒了？”李零在駕駛艙，第一時間就發出了消息。
??“嗯，我怎麽睡著了？我該怎麽去找你？”
??“順著主通道走過來就行了。”
??鄭雨來到了駕駛艙，艙內就李零一個人。還不待她說話，李零就回答了：“你太累了，所以睡著了，看你樣子，似乎你好久都沒睡好過。”
??“我睡多久了？”
??“十二個小時。”李零瞥了一眼時間。
??“啊，怎麽會？”鄭雨捂住自己嘴唇，顯然覺得不可思議。
??“你身上一定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來，坐過來。”李零示意，後者順從的照做了。
??“我要談談你的問題。”
??“哥，有什麽好談的？”鄭雨一副撒嬌的語氣。“哥，你千萬別告訴我，你還是單身吧？”
??“別岔開話題，我討論的是你的問題。”李零目的很明確。“你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嗎？”
??“我身體好著呢！”
??李零看著鄭雨，她眼光有些閃躲，顯然，她是知情的。“妹妹，你騙不了我，因為我曾經和你現在的狀況一樣，你身體的情況很嚴重。”
??“沒事的，哥。”
??“當然會沒事的，因為我會照顧好你，我，還有風林火山都會照顧好你。來，吃藥。”
??鄭雨這才注意到，哥哥手裏有一個保溫瓶，但她沒有去接。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情況，你的身體狀況比當時的我還要嚴重。”李零說。“你中毒很深，很深，你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嗎？”
??“用不著，哥，我的狀況，我比你更清楚。”
??“就不聽哥哥的話了？”李零裝作很生氣的樣子,鄭雨卻笑了起來：“哥哥，你小時候也是這樣騙我們的。”
??“胡說，我從不騙人，來，吃藥。”他將湯藥遞了過去。
??“不要，我不吃藥。”鄭雨搖著頭。
??“還說我呢，看看你現在，還不是和小時候一樣？快點喝掉。”
??“那你喂我，不然我才不喝呢。”
??“調皮。”盡管這樣說，李零還是用湯匙喂著鄭雨，喂著喂著，他眼角就有淚光流了下來。
??“哥，你怎麽哭了？”
??“我這是在高興，高興啊！”李零抹去眼淚。
??“哥，我會好起來的，你放心，對了，我們這是去哪兒？”
??“去宛城。”
??“宛城？”
??“你哥我現在是紫苑星的頭號通緝犯，你怕不怕？”
??“啊？”鄭雨皺著眉頭，似乎想要從網絡上找到答案。
??“網絡通訊被我屏蔽了，接收不到外界的信號。”李零看她模樣就知道她想做什麽了。
??“姐姐呢？”鄭雨還不知道鄭菲雨的情況，那時她一直被秦剛拘禁在燕城的防護力場中，同樣收不到外界的訊息。直到電子炸彈意外引爆，周立信重啟星球控製係統，她才得以脫身。
??鄭雨心知自己性命無多，也隻是打算在自己最後的時間回到那個曾經寧靜的港灣，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死去，卻意外找到了幾位哥哥，既然他們都在，姐姐多半也沒事，人生就是這樣奇妙。
??李零閉上雙眼，不敢看著她，這讓鄭雨會意了，她又一次落下了淚水：“姐姐，姐姐……”
??“零雨，就剩下你看到的這幾個人了。”李零說。“妹妹，是哥哥不好，哥哥無能，沒有實現承諾。”
??“我要姐姐！”鄭雨哭喊著，她用拳頭敲打著李零的胸膛。
??李零將她擁入懷裏，他自己也流出淚來，良久後才平複下去。“咱們零雨，得好好的活著，妹妹，你也一樣，我不會再犯曾經的錯誤了，相信我。”
??“你說過，你會照顧好他們的，你答應過我的！”
??李零無言以對，是啊，當初鄭菲、鄭雨被帶走的時候哭鬧不止，他親口答應過，會照顧好姐姐和弟弟們，會一直守著零雨，直到她們回來。可惜，有太多的事情他無法左右。
??“對不起。”突然，李零齜牙咧嘴起來，原來，鄭菲雨竟然用口在咬他。“你咬我？”李零覺得難以置信。
??“就是要咬你！”鄭雨嘟著嘴，她現在的行為讓李零有些摸不著頭腦。
??李零估摸著她是受太大刺激了吧？“你怎麽還和小孩子一樣？”
??這話讓鄭雨又傷心了，她陷入了沉默。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下隔閡了不少，李零自覺說錯了話，他很是親昵的梳理著鄭雨的秀發，鄭雨也沒有反對。
??“還真沒人敢咬我，也就你了，要是被別人知道，名冠霖城的頭號通緝犯瘋魔被你咬了，還不敢還口，估計都能笑死人。”李零緩解氣氛。
??“哥，為什麽你被通緝了？”
??“哈，說來話長。”李零輕描淡寫的說。“我要給姐姐報仇。”
??“算我一個！”鄭雨不問緣由。
??“等你好起來再說。”
??“我想知道，都有哪些壞人？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你呀，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有我們呢，等過幾天風林火山他們回來，咱們就算團聚了。”
??“哥！”
??“隻要你好好的，就行，別的你不用擔心。”
??“哥，殺人的事情，我也會做的。”
??李零愣住了。
??“我是一個殺手，這些年，我也殺了不少的人。害死姐姐的人都有誰？”鄭雨眼睛都不眨的看著李零。
??李零將拳頭緊緊的握住，顯然他現在出離的憤怒。“我就知道，這群雜碎都該死，該死！”
??“哥，你說髒話了！”
??李零的呼吸沉重，顯然氣急攻心。“他們怎麽忍心，將那麽小，那麽可愛的你培養成殺手？簡直，簡直……”
??“哥，是不是因為我是殺手，你就不開心了？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李零強行平複下心境來，他看著鄭雨：“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你始終是我妹妹，這一點毋庸置疑。我氣憤的是他們，鄭雨，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哥哥，我很慶幸能有你這樣一個哥哥，最起碼那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瘋魔哥哥，殺手妹妹。”李零自覺好笑的說了出來，但這話語中，是那麽的蒼涼，和落寞。
??“很般配。”鄭雨煞有介事的點著頭。“為什麽別人叫你瘋魔？是你取的外號還是？”
??“哈，殺人太多了吧。”李零深吸一口氣。“我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覺得是緣分，不許唉聲歎氣！”
??李零搖著頭，“哪怕你曾經是殺手也好，從現在起，忘了過去，你會有更好的生活。”
??“哥，你真的殺了很多人嗎？”
??“是，你怕不怕我？”
??“我才不怕呢。”鄭雨挽著李零的胳膊。“哥，你為什麽殺人？”
??“那你呢？”
??“我是執行任務，必須做的，要不然，死的隻能是自己。”
??“我，我能為什麽？為了姐姐，為了弟弟，也為了千千萬萬同樣被無情剝奪生命的其他人。這個世界太殘忍，我想去改變，結果才剛剛開始，我就被人稱為瘋魔了。”
??“改變？是想將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嗎？”
??“當然是的，也許我殺的人也對這個世界造成了同樣的創傷，可我依舊會繼續，我感覺我是鐵石心腸。
??你知道嗎，柳嵐姐抱著她剛出生的孩子來到我的麵前，她斥責我，質問我為什麽，要奪走孩子的父親，還有她的父母？
??我回答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許多時候，根本就沒有選擇。你知不知道？當我抱起那個嬰兒，她睜開眼睛打量我的時候，我心都融化了，覺得自己就是個惡魔，是個徹頭徹尾的屠夫，因為我，她的親人永遠的死去了。也許，我會下地獄吧！”
??“這個世界的人都該死。”鄭雨說。“除了你們，都該死。”
??李零看著鄭雨，想到她肯定受到了許多的傷害，所以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妹妹，忘記過去，從新開始新的生活。這些事情，不用你負擔。”
??“負擔？哥，我能放下，你能嗎？你能負擔，我也能！不能看不起我。”
??“我可以放下，如果你能開開心心的。”
??“又騙我。”
??“來，我給你看些東西。”李零操控著播放了全息影像，那是他從600多公裏的遠地軌道墜落時俯瞰大地的場景。有山河海川，是整個世界。
??在奪目的烈日下，整個世界都投影在了裏麵。
??“美嗎？”
??“真漂亮！”鄭雨眼中，難得的出現了一抺色彩。
??“這個世界其實很大，也容得下再多的人。同樣的，這個世界很小，再少的人也嫌多。真實而又殘酷，便是我們生活的整個世界。我們身在其中，無法自拔，可我們的眼光不能隻盯著自己，盯著眼前，盯著利益。世界並無善惡，人心才是。鄭雨，這個世界其實也很美好，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
??“隻要你們在，我都會開開心心的，哥哥。”她轉頭看著李零。“你會陪我的，對嗎？”
??“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瘋魔，你覺得不有些大煞風景嗎？”
??“又來了！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你是瘋魔，我也認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你教了我許多的東西，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你。而且，當初是你帶我們走的！你說，跟我走，我會照顧好你們，美好的生活在等著你們。”
??“我記得當時我可不是這麽說的！”李零撓了撓後腦勺。
??“現在回想起來，我發現自己和姐姐都好笨，輕易就被你騙了。現在，你還想再騙我一次嗎？”
??李零搖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經常說我笨，說我傻，還叫我傻丫頭，可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吧，我寧願再相信你一次，哪怕你是騙我也好，哄我也好。”
??“說得這麽煽情。”李零笑著。“想知道我為什麽被稱為瘋魔嗎？經由我手死掉的人，可能近百萬。剛才，你看到的美麗世界，其實是霖城第三十切麵高空墜落的場景。
??那是我引爆了通天之路，電子炸彈強製所有的城市全部重啟，遠地軌道上的切麵就掉下來了，我剛好在上麵。這直接就導致第三十切麵近百萬人的傷亡，世界各地因為係統重啟，也不知有幾多亡魂？
??可是，我卻不得不那樣做，因為殺死姐姐的凶手就在那上麵，風林火山也在那上麵。也許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他們再也沒有了任何申訴的機會。我不後悔犯下的事，所以，我就是瘋魔。”
??“哥哥，如果你有罪，我陪你一起擔著。”鄭雨拉著李零的手。“因為從小你就幫我擔著。其實我更應該感謝你，我不知道通天之路，但我知道，因為它，我才脫離了禁錮，才得以自由。”
??“禁錮，你說你被禁錮了？是誰，為什麽？難道？”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哥。”鄭雨回避了這個傷心的話題。
??“說點開心的是吧？”
??“好啊！那就說說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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