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更上一層樓
林楓悠悠地從夢境中轉醒過來，忽然發現自己的神識雖然已經清醒，但是身體卻仿佛是仍然陷於沉睡中一般動彈不得。
林楓甚至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但是詭異的是，他明明感受不到四肢，卻能察覺到四肢之內的真氣運轉。
好像這真氣是脫離了他的血脈獨立遊走於外界一樣。要不是他的眼睛瞟到了自己的身體，確認真氣的確是在體內運轉，簡直都要懷疑起自己已經被人取了首級了。
充盈的真氣仿佛要從身體裏逸散出來，事實上卻始終被死死地禁錮在身體之內，不得不飛快的流轉，像是流水一般快速而磅礴地衝蕩著周遭經脈穴道。
林楓有點驚訝於這種奇妙的狀態，雖然無法動作，但是這時候的感覺竟然還是舒坦的，像是在大冬天的時候泡在熱騰騰的溫泉裏洗澡一般，實在是舒服得讓人心滿意足。林楓甚至都不願意從這樣的狀態中醒過來。
但是很快，在周身真氣的衝刷之下，他開始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臂，接著慢慢蔓延到了手掌，再輕輕地蔓延到了自己的指尖。一點點微弱的觸感都讓自己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奇妙不同。他好像是換了一隻手一般。
慢慢的，他的腿也就能活動了。也是那種奇異的不同感，明明還是他的腿，但是所感覺到的觸感卻是與往日不同，似乎是更加的靈敏了。
林楓從床上坐起身來，被壓在身下的衣袖皺成一團像是被揉成一團重新展開的宣紙一般。他伸出手來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從床上下來之後又拍了拍自己睡皺了的下裳，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頭發，他隨手拿起了擺在床邊的一麵小鏡子。
有鏡子必然是還有梳子，但是這梳子已經很舊，舊到似乎再碰它一下就要直接斷開來一樣。林楓看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妥當，隻能自己伸出手來張開五指權當做是稀稀落落的梳齒對著頭發隨意地梳了幾下。
他肆意伸展著四肢，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感受著這仿佛是重獲新生一般的感覺。本來不伸展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這一伸展之下，林楓忽然心裏一驚。
這種感覺似乎是似曾相識。他在活動四肢的時候，真氣流轉竟然是緩慢到自己差點察覺不到了，明明剛剛還在運轉。也就是說，他起來活動的這一瞬間，真氣竟然是直接充滿了整個身體，如此充盈的真氣……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林楓幾乎是顫抖著，慢慢地閉上眼睛，借著真氣內視了自己的丹田。一團金黃色的真氣流轉聚集成球狀，正在丹田內時刻不停地運轉著。
觀海境。
他竟然是重新回到了觀海境。還是觀海境二重的境界。
但是並沒有高興的感覺，林楓一瞬間竟然是感覺到了恐懼。
古往今來，任何人修道，都是越往上修要跨越境界就越難，天劫曾經逼退了多少修道者，很多人臨近境界突破都是死於天劫之下了。
天劫作為境界突破的檢驗者，對這萬界之中的任何人都是一樣的公正毫無偏私。但是現在，他林楓，竟然是越往上修道便越容易，甚至在睡夢之中就由匯神直接突破到了觀海境二重，連天劫都不曾感覺到！
這種詭異的境界突破實在是讓林楓感到害怕，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來沒有從墳墓裏醒來過，也許其實現在他所經曆的所有一切都不過是以前觀海境的林楓睡夢中的幻象而已。
不然他實在無法解釋，為什麽自己前麵幾重境界突破尚且招來天雷，現在越是往上修煉，天劫反倒是越來越容易了。
等等，難道是，難道是昨天晚上吃下去的那枚丹藥？
吃下丹藥的時候他的確是感受到了丹藥所帶來的奇妙效用，身體內的真氣運轉也的確是變得非常順暢驚人——但是有什麽樣的丹藥竟然能夠在匯神境三重到觀海境二重的節骨眼上直接突破？
若是真的有這樣的丹藥，那修道豈不是實在太容易了些？能造出這種丹藥的人又是怎樣的通天神力？自己都能煉製出橫跨多重境界的丹藥了，怕是早已經突破了仙了吧，又何苦要勞心費神去做這於自己根本無益的東西？
而那些富可敵國的富家子弟豈不是肯為了這味丹藥一擲千金？
林楓想不明白，他隻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虛幻，虛幻到他所難以理解的地步了。前世的辛苦修道徹夜冥想好像都成了一場笑話，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麽容易的捷徑可走？
林楓有些喪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傻子一樣。
清妙祖師一大早吃過了早飯，見林楓遲遲沒有出來，便聯合了其他幾位祖師打算前去看一看。幾位祖師都從清妙那裏聽說了當年名震天下的天台山大弟子林楓回來了，也都十分激動，覺得這大概是振興天台山宗門的好機會。
但是幾個人在門口叩了半天門，也是沒有什麽動靜。
清妙祖師正在門外歎氣，忽然想起來之前自己機緣巧合見到林楓就是因為他陷入夢魘之中不能自拔，現在又見幾番叩門門內俱是悄無聲息毫無反應，一時間擔心起來，對著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便是一齊發力撞進了門裏去。
門內的林楓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著桌子上擺著的茶具，一動也不動，眼神空洞無光，好像是著了魔一般。
清妙祖師一眼便已經察覺了出來，驚呼道：“師兄你重回到觀海境了？！”
他昨日見到林楓的時候林楓尚且還是匯神境三重的境界，清妙祖師當時還以為大概是死而複生實力受損，所以才會跌落回了匯神境，沒想到隻不過是一夜之隔，眼前這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師兄竟然是又重回了觀海境二重！
這速度真的是讓人驚訝。
不過也算是回到了當初林楓隕落的時候了。
林楓聽到清妙祖師這一聲呼喊，才神情呆滯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清妙祖師見他神情不對，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其他幾位祖師。其他人俱是無奈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清妙祖師猶豫著開口問道：“師兄這是怎麽了？”
林楓神思恍惚地喃喃道：“我又是觀海境了。我又是了。”
清妙祖師不明白這值得高興的事情為何讓林楓表現得如此恍惚，開口問道：“師兄是不希望回到觀海境嗎？”
林楓猛一抬頭：“你為什麽喊我師兄？”
清妙祖師一噎，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畢竟這輩分實在是隔得太過久遠了，喊什麽都覺得怪怪的，所以才自暴自棄地跟著老陳喊師兄，之前喊的時候也沒見過林楓有什麽反應，就索性這麽喊下去了。
現在林楓忽然問出這麽一句話，倒是讓清妙祖師愣了一愣。
“那，林小友，你……”
林楓詭異地輕笑：“我隻是林楓而已，我什麽都不算，我什麽都不是。”
清妙祖師眉頭一皺，看了看其他幾位祖師，其他幾位祖師也是神色凝重，對著他比了一個手勢——入魔。
清妙祖師深深地吐出來一口氣，點了點頭。
看樣子，林楓是因為精神上的某些衝擊或者是修煉中的精神偏差，所以入了魔了。
清妙祖師看著林楓並沒有過激的反應，隻是神情呆滯沒有正常的情緒反應而已，應該是精神上出了什麽事情入了魔，隻要不是動手就一切都好辦。
不然一個發瘋的觀海境二重修士真的和自己動起手來，怕是也很吃力了。人一旦發起瘋來，不管是力氣還是修為，都要比平時強上許多。
“林楓，你昨天晚上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嗎？”清妙祖師小心翼翼地去窺看林楓的神色，生怕自己到時候說出點什麽讓林楓情緒失控的話，也是為了看看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林楓沒有反應，隻是怔怔地看著麵前的茶具，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
清妙祖師對後麵的幾位祖師示了示意，問道：“清心丸？”
另一個祖師歎了口氣答道：“清心丸隻剩下一點了，我去取吧。”他說著就轉身走了出去，清妙祖師繼續和林楓說話。但是無論清妙祖師問什麽，林楓都是不言不語毫無反應。
清妙祖師也沒有辦法，歎著氣道：“怕是心魔，我看他之前也是陷到夢魘裏了，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大概也就隻能靠他自己來了。待會給他喂過清心丸各位就先回去吧。我們這種境界也幫不了什麽忙，還不如各自回去歇著！”
另一個看上去比較年輕的祖師怒道：“這好歹是我們天台山以前的大弟子，單單是複生就已經很讓人吃驚了，將來前途肯定也是不可限量，你就這麽任由他自己待著，不怕出了什麽事情？”
“若是這麽簡單就出了事，留著這麽個死而複生的大師兄也沒有什麽用。天台山的光耀難道要靠一個會死在自己心魔裏的人？”清妙祖師嚴肅起來，冷笑了一聲，“況且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們還誰也不知道呢。”
那說話的祖師心裏一驚，隻覺得可怕，便一拂衣袖，自己出門走了。
清妙祖師又坐著看了會林楓，等到之前離開的那個祖師把清心丸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喂林楓吃了一顆，才和其他人一起離開。
林楓吃過了清心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房間裏，忽然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起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東西。他抬了抬頭，看見自己額頭上方，似乎是出現了一團混沌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