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混沌未開
林楓根本不知道柳錯臣到底是想做些什麽,但是他這個時候也已經沒空細想這些了。
對方不知道喂了他什麽東西,他隻覺得自己忽冷忽熱,一下子仿佛墜入了千年冰窟之中,凍到骨頭都幾乎要直接裂開,身上的每一寸皮膚上似乎都被切開塞進了北極的寒冰,一會又好像是掉進了熔金爐裏,底下還在不停地加火,火焰熊熊直上,烈火灼燒之處皆是皮開肉綻痛不欲生。
但是他甚至都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體內所有的真氣幾乎都被抽空了,本來以為已經臨近死亡的邊緣了,但是林楓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到要死的地步,他甚至還能感覺到痛楚和酸痛,隻是再也沒有力氣去做些什麽了。林楓從來都沒有想過修士居然能在被抽幹了所有真氣的情況下,還保持著這種似夢非夢一般的奇妙狀態,而不是直接死去。
他現在就像是普通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虛弱而痛苦,這種感覺很難直接形容出來,況且柳錯臣還在不斷地給他服用各種各樣的奇怪的藥物,似乎是把他當做了一個試驗品。林楓感覺自己的感知已經開始變得遲鈍,往往要等他感覺到自己吞下藥丸許久之後才能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雖然這變化感受到遲,但是其中效用卻是半分不減。縱然林楓的身體已經麻木,但是還是覺得疼痛到刺骨,可見若是林楓的感知都還在正常狀態該是怎樣的痛苦不堪了。
林楓模模糊糊的甚至都要開始說服自己是在做夢了,隻要從這夢境裏醒來就好,醒過來就不會有任何事情了。一切的痛苦和迷茫都不過是一場夢境,就跟之前一樣。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但是他醒不過來,他從頭到腳都仿佛是被釘子牢牢地釘在了這台子上一般,根本動彈不得,什麽也做不了。
他迷迷糊糊之中又被塞進了一粒藥丸,林楓隻覺得整個人都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拉扯開來四分五裂一般,痛楚之深讓他幾乎以為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在被淩遲。林楓不願意再配合柳錯臣,拚盡全力啐了一口,硬是把已經塞到嘴裏的藥丸給吐了出去。
林楓看不見柳錯臣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怒氣。他遲鈍的麻木的臉上似乎是被打了一耳光,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是聽見柳錯臣咬牙切齒的威脅:“你要是再這麽做,可別怪我讓你完整的進來,一塊塊地出去。”
林楓微微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這幾乎是他所能做出來的最明顯的動作了,他慢慢地,氣若遊絲地吐出來一句:“那又如何。”
柳錯臣冷笑起來,這笑聲透著寒意,但是林楓早就已經虛脫,此刻竟然是連心中都沒有任何波瀾了,也許是因為實在太累了,林楓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強烈的情緒了。但是他的心裏卻是一片的寒冷,讓他忍不住想要讓別人感到不痛快。
憑什麽他林楓要忍受這麽多的痛苦,要經曆這麽多本不該經曆的事情,但是其他人,卻可以言笑晏晏肆意妄為呢?
這世界難道真的如此的不公平嗎?
林楓慢慢地升騰起來一股奇怪的怒意,並沒有以前生氣的時候一樣那麽強烈,但是這種若有若無的怒意卻似乎更加強大,林楓隻覺得死不死都無所謂了,隻要讓別人也都和他一樣痛苦就好。
隻要能讓別人也這麽痛苦就好!
林楓桀桀地笑了起來,突然整個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原本氣若遊絲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堅硬起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我總有一天要你死。”
柳錯臣冷哼一聲,顯然是對林楓的話嗤之以鼻。
“那等你以後有這機會了再說吧。”
他自然是不屑於去地上撿那粒被林楓吐出來的藥丸,轉身又取下來一個瓶子,倒出來一粒藥丸,強行掰開了林楓的嘴塞了進去。
“林楓我奉勸你一句,最好自己吃下去,不然我隻能剖開你的肚子給你塞進去了。”柳錯臣冷笑著,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林楓狠狠地抓在石台上,幾乎要把這石台都抓出痕跡來。他咬緊了牙關始終不肯把這藥丸給咽下去。柳錯臣也懶得和他多廢話,超旁邊擺了擺手,便有小廝遞過來一把鋒利的刀。林楓根本睜不開眼睛,但是察覺到周圍似乎是有風聲。
林楓還在試圖感受一下,到底是誰來了,但是還沒來得及察覺出什麽,便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上似乎是挨了一刀。
直到有溫熱的東西順著剛剛挨過一刀的地方流下來,林楓才慢慢地,慢慢地感覺到了這一刀所帶來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
一聲痛徹心扉的嚎叫!
林楓幾乎要把自己的喉嚨都吼到嘶啞了,那刀尖上肯定有東西!肯定有東西!林楓整個個人似乎都陷入一種奇異的狀態之中,幾乎要崩潰了。
他滿臉都流出眼淚和鼻涕來,幾乎是帶著哭腔哀求道:“放過我,放過我……”
柳錯臣漫不經心地用刀尖輕輕地挑了一下林楓血肉模糊的肚子,似乎是皺了皺眉的樣子。聽到林楓的哀求聲,反倒是露出來一絲殘忍的笑意。
“怎麽,現在知道要求我了?你不是想要我死嗎?”
他伸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來,在一邊的架子上又取下來一隻藥瓶子,看了看上麵的貼著的標簽,勾起一邊嘴角輕笑一聲,倒了一點在刀尖上。
手起刀落。
“柳錯臣!我總有一天要你死!”
林楓幾乎是從台子上彈坐了起來,一雙眼珠幾乎是要瞪出來,麵目猙獰,形如厲鬼!他嘶吼出這麽一句,很快又痛苦地皺著眉,重新倒了下去。
又是哀求的聲音,他苦苦哀求道:“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求求你!”
柳錯臣重新把刀用幹淨的白布抹淨,隨手把那塊白布丟在了一邊。白布上染滿了鮮豔的血色和一種奇異的明豔的綠色,在天窗透進來的陽光下,仿佛是在發光一般。
柳錯臣又問道:“你不是說要殺我麽?”他舉起刀來,對著眼光仔細地看了看刀刃,滿足地讚歎了一聲,“我最喜歡這把刀了,做工真的是妙。”
林楓哭得幾乎要噎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柳錯臣看他這絕望到了極點的樣子,心裏的快感更甚,幾乎是要狂笑出聲來。但是他的教養使他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他從心底裏還是覺得自己算是個相當優雅的人。
林楓的聲音越來越弱,精神也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一會是哭著放軟了聲音求柳錯臣放過他,一會卻又是咬牙切齒似乎是恨不得要手撕柳錯臣一般地咒罵道我要你死。柳錯臣看他這樣含含糊糊地嘟嘟囔囔似乎是昏迷之中的囈語一般,便也懶得再和他說話。
他從一邊的瓶子裏取出來一點藥粉,放在一隻勺子裏,舉到林楓的傷口上抖了一抖,暗自去窺伺林楓的反應,但是林楓卻是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隻是輕微的,好像是臨死之前的喃喃一般不停地說著些什麽,再也沒有對這身體上的痛楚做出半分反應。
柳錯臣有些失望,轉過身去,看了看桌子上擺成一排的藥瓶子,打開其中一個聞了一聞,又在桌邊上提起筆來隨便地寫了幾個字,深深地皺起眉來。
好像是思考了一會,柳錯臣招了招手,原本站在一邊等著安排的小廝便顛顛地跑過來,柳錯臣吩咐道:“把這些紙都送到我房裏去,一張都不能少。”
小廝點了點頭,對柳錯臣的吩咐自然是熟悉得很。
柳錯臣擺擺手示意他走開,小廝折好了紙塞在袖子裏剛要往門外走,柳錯臣卻又重新揮了揮手喊道:“你先回來。”
小廝就又跑了回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柳錯臣,問道:“護法大人還有什麽吩咐?”
柳錯臣猶豫了一下,還是歎了口氣:“算了,沒有了,你去吧。”
小廝便又重新跑了出去。
柳錯臣看了看躺在台子上的林楓,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給林楓上了一點藥粉。這房間裏什麽都缺,但是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藥劑。就算是個要死的人吊著一口氣送過來柳錯臣也有把握讓他起死回生。
所以他才敢這麽放心大膽地折磨林楓,反正對他而言,天下萬物,都不過是他掌中玩物而已。
柳錯臣隨手把藥粉倒了下去,林楓的腰間瞬間變得一片模糊,血液和腸子混在一起,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藥粉,看上去根本已經是個死人了。
柳錯臣收拾完這裏的東西,重新給林楓喂下去一顆藥丸,這才放心地離開。
而當柳錯臣離開房間的時候,林楓忽然睜開了眼睛,又很快地閉上了,似乎是從來沒有清醒過一般。
原本被抽幹了的真氣開始慢慢地複蘇,林楓本來已經混沌的經脈之中有一團奇妙的東西又重新遊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