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胎動
雲來山莊以廣納賢才,熱情好客聞名。這一天,雲來山莊門口出現一對年輕的夫婦。
門前的侍衛見二人,男的劍眉星目,麵容俊俏,薄唇輕抿,自成風流,女子唇紅齒白,顧盼流轉,眉眼間的風韻更是頗具些別樣的味道,讓人移不開眼。侍衛不敢怠慢,直接去大堂稟告莊主。
兩人不多時就看到從門裏出來一位公子,白衣白褲白靴,手中更是一柄白玉骨的折扇,一雙眸子溫潤如水,溫柔的叫人心生親近之感。
“在下雲來莊主陸鸞,不知二位貴客到此有失遠迎。”陸鸞見二人通身的氣派就知道二人並非常人,若是能為自己所用,到時。
“說來慚愧,我家中突逢變故,走投無路,聽說雲來山莊廣納賢才,在下不才想在貴莊謀一個職位。”陵越低頭拱手,謙遜的對著陸鸞就是一拜。
陸鸞見他行此大禮,忙雙手將他扶起,相攜步入內堂。
“在下雲晴,這是在下的妻子白蘇。我二人本來家境也算不錯,有幾家商鋪,不想一夜大火將家財燒光,隻剩我與妻子二人,所以。”
“人生起落,公子不必太過在意,方才聽說公子家有店鋪,想來公子也是會算賬的,公子如若不嫌棄,就留下來做賬房先生吧。”陸鸞見二人雖風塵仆仆,但氣質確實是常人所不能及,相必先前家境著實不錯。
“那,雲晴就謝過莊主,我妻子她生來就不能發聲,還請莊主多多包涵。”陸鸞轉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白蘇,如此身姿竟不能開口說話,果然是天妒紅顏,眼神瞟到那凸起的小腹,重新看向雲晴,“尊夫人有孕在身,不宜勞累,我這就讓下人給二位準備房間。”
到了陸鸞給兩人準備的房間,屠蘇扯開腰封,脫了外衣,坐在桌前給兩人倒了水。
“還好麽,累不累。”陵越伸手給屠蘇捏了捏肩膀,屠蘇頓時覺得僵硬的肩膀輕鬆了很多,微闔了眼眸向後靠去,“沒事。”一雙手悄悄的在後腰上捏了捏,陵越發覺,將人抱起放到床上,自己也和衣躺在床上,手在他後腰上揉捏起來。
“腰還酸麽?”指間微微用了點內力,屠蘇隻覺腰間一股暖流注入,甚是舒服。
“還好,躺一躺就沒事了。”通常能忍過的屠蘇一定不會和自己說,如今對自己說還好,想必實在是難受的緊了。愛憐的將人往懷裏帶了帶,陵越輕吻他額間朱砂,“辛苦你了。”
陵越剛陪屠蘇躺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陵越皺了皺眉,起身後仔細掩好床幔,打開門就看到陸鸞站在門外。
“莊主有事?”
聽見陵越刻意壓低的聲音,又看到屋裏床幔被放下,陸鸞也壓低了聲音,“打擾兩位休息了。”
“沒關係,蘇兒她身體有點不舒服,我陪她躺躺。”陵越回頭看了一眼床鋪,關好門和陸鸞一同走進院子裏。
“莊子裏有大夫,要不要我叫來給尊夫人看看。”陸鸞見陵越眉頭緊鎖,以為他在擔心自家夫人。
“沒事,她從小身體就不好,躺躺就好了。莊主來找我有何事。”陵越轉頭衝陸鸞笑笑,複又轉身去看遠處的垂柳。
“我隻是想來問問公子何時能來賬房,不想打擾了兩位休息。”
“現在就可以,蘇兒她應該還會睡一會兒。莊主不如現在就帶我去熟悉一下吧。”陵越見陸鸞問自己何時能去,擇日不如撞日,當即隨他前去賬房。
屠蘇睡了一覺,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又見陵越不在,猜想可能是去打探消息了。自己就穿上衣服出去轉了轉。
雲來山莊地處山腰,也是一處鍾靈毓秀之地。屠蘇轉了半天隻覺得哪裏都長得差不多,若是常人當真要迷路了。
屠蘇一路想著,蘭溪印若真是在此,那會被藏在哪裏。不知不覺,他轉到一處院落,這處院落與其他地方不同,清新雅致的很,守衛也沒有別的地方多。看院子裏那幾株垂柳迎風飄蕩,頓時心生歡喜,提了裙擺就進了院子。
春日融融,垂柳枝上剛剛抽出嫩芽,一片欣欣向榮,屠蘇在樹前站定,瑩白的手指撫上柔嫩的枝椏。
“春日雖暖,春風卻有些刺骨,夫人還是不要久站的好。”屠蘇回頭就見一位青衣公子沐浴在春風中,風揚起他栗色的長發,遮擋了一部分眉眼,就是,麵色蒼白了些。屠蘇衝他笑笑,示意自己並不會說話,那公子會意,自報了姓名,“在下名叫南方,夫人是莊主的客人?”
屠蘇搖了搖頭,又衝他笑了笑,起身準備離去。
“春風刺骨,南方不在屋裏歇著,跑出來作甚,仔細又要受涼。”身後傳來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兩人同時轉身,看到陸鸞和陵越就站在院子外,笑意漣漣。
陵越上前握住屠蘇有些微涼的雙手,脫下外罩披在他肩上,“手這麽冷,怎麽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雲公子與夫人感情真好,這位是我的好友南方,這是我新請來的賬房先生雲晴,這是雲公子的夫人白蘇。”陸鸞含笑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並沒忘記互相介紹身份。
兩人道了幸會,見天色已晚便在南方的院子裏布了菜,推杯換盞,已是月上中天,陵越以妻子身體不適為由帶著屠蘇先離開回到自己的院子裏。
兩人躺在床上後並沒有馬上入睡,陵越擁著屠蘇想著如何能讓事情快些結束。
“今天那個南公子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足之症。”陵越在屠蘇凸起的肚子上來回撫摸,自從得知屠蘇有孕後,這便成了他經常性的動作。
“麵色蒼白,腳步也較常人虛浮一些,卻是不足之症,一般人都會早夭,南公子長到這般年歲,實屬不易。”屠蘇打了個哈欠,往陵越懷裏湊了湊,陵越見狀將錦被往上拉了拉,又伸手將屠蘇頸後的被子掖好,吻了吻他的額頭,也隨著他睡下。
雲來山莊家大業大,賬目也是繁複,以前都是陸鸞親自在看,如今陵越一來,陸鸞索性當起了甩手掌櫃,每日裏隻陪著南方吟詩作對。
屠蘇陪著陵越在書房裏算賬,他本是想幫著陵越一起的,可一看到賬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他隻覺得頭昏腦漲,胸中煩悶。陵越見他那般樣子怎舍得讓他勞累,隻是拿了點心水果放在一旁叫他吃,再不讓他碰一下賬本。
“新來的賬房先生長得可真俊俏。”窗外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怎麽,你不喜歡南公子了?”
“哎呀,南公子已經有莊主了。”
“我記得雲公子來的時候可是帶了夫人的呀,難不成你想取而代之?”
“你又調笑我。不理你了。”
兩道女聲逐漸遠去,屠蘇饒有趣味的看向陵越,扶了扶有些發酸的腰身,走到陵越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公子長得好生俊俏。”
陵越挑眉,將他抱坐到懷裏,“夫人長得也不賴嘛。”屠蘇聽了大囧,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忽然感覺腹中一動,當即愣在陵越懷裏。
陵越看他呆呆的捧著自己的肚子,以為自己剛才動作大了傷到他,頓時懊惱不已,指間運起真氣就要探向他的腹底,屠蘇緩過神來將他的手拉過放在自己腹上,“他剛剛動了。”
陵越溫熱的大掌覆在那鼓起的小腹上,他隻覺掌下微動,心中有一種無法言表的幸福感,這是他陵越的孩子。將屠蘇抱坐到桌子上,陵越俯身將耳朵貼在他肚子上,感受著名為生命的奇跡。
屠蘇向後微微撐了身子,一手順著陵越的頭發,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前輩說要四個多月才會動,沒想到他動的這麽早。”
陵越起身吻了吻他的嘴角,扶他從桌子上下來,“我陵越的孩兒自然什麽都快一些。”
屠蘇看著陵越那有些自負的笑容,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兄什麽時候這麽自戀了。
夜間,一直黑色的重明鳥趁著夜色悄悄的在雲來山莊探看。屠蘇看了看回來的重明鳥,對著陵越搖了搖頭,“陸鸞的臥室裏並沒有什麽密室,整個雲來山莊也沒有密室,難道蘭溪印不在這裏?”
“不會,既然前輩都說這事可能與雲來山莊有關係,那十有八九這蘭溪印就在雲來山莊。印信也不在陸鸞身上。”
兩人低頭沉思了片刻,同時抬頭道,“南方。”
第二天屠蘇到廚房裏做了些點心給南方送去,南方正在作畫,見他到自己的院裏做客,心裏甚是高興,自己整日裏在這院子裏不出去,周圍的侍衛丫鬟又都是些不識字的。麵前的屠蘇一看就是大家裏出來的,就算他不會說話,陪陪自己,聽自己撫琴也是好的。
“雲夫人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南方不客氣的拿起一塊點心送進嘴裏,鬆軟可口,入口即化,南方眯了眯眼睛。
屠蘇見他愛吃彎了彎嘴角,執起南方方才作畫的筆寫下,“雲晴今天出去和管家收賬了。我一個人有些悶。”
南方了解的點點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命人將他的琴拿出來放在樹下,“雲夫人如若不嫌棄,在下就為夫人撫上一曲,解解悶。夫人且先等等,我去換件衣服。”文人雅士撫琴的講究頗多,又要淨身又要焚香,今日時間不多,南方隻是換了身素白的衣裳,去了香焚上,就坐在樹下撫琴。
屠蘇看著樹下撫琴的南方,心思卻回到了多年以前自己與少恭合奏的時候,那時候,少恭還是那個謙謙公子。
隨手從樹上摘了片葉子放在唇邊,映著琴聲吹奏起來。悠揚的琴聲和樹葉吹奏出來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相輔相成,恰如其分。
一曲終了,南方麵上的喜色更甚,“沒想到夫人如此精通韻律,在下佩服,佩服。以後如若再有機會,在下一定要與夫人再合奏一曲。”
屠蘇靜靜的看著南方微笑,隨即點了點頭。
不知何時開始起風了,吹亂了屠蘇的額發,南方看了看他的小腹,隨即邀請他進屋。“外麵風大,夫人不如進屋裏去做,莫要傷了腹中的小公子。”
南方的屋子裏亦沒有過多的綴飾,隻是有幾幅字畫,幾本藏書而已。
“寒舍簡陋,夫人莫要見怪。”南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將茶壺裏的水倒幹淨,重新倒入開水,“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飲茶,就喝這白水將就些吧。”
屠蘇吹了吹有些燙的水,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牆上的畫,那畫上的兩位公子,一個一身白衣,一個青衣在風中獵獵而舞,是陸鸞和南方。
南方見屠蘇一直盯著那幅畫看,麵上發燙,“閑來無事畫著玩的,他非要裱起來。夫人莫笑。”
屠蘇見他這般模樣,想起當日自己與師兄在樹下作畫的情景,執起了畫筆踮腳在畫上寫下,“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南方隨著屠蘇落筆一字一字的念,待到兩句詩全都念完,南方麵上的緋紅更上了一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