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明空八十六
言下之意,成就一位帝王,必將殺死一位帝王。
“踩踏帝王骨…”星凜老人聞言,直接僵住了臉,掐著手指喃喃自語,“這片大陸竟還有其他帝王?”
道姑欲言又止地瞥了他一眼,那種眼神就是看白癡的眼神。
作為機門翹楚之人,竟連簡單的帝王都算不出來,她都懷疑星凜老人坐上這個位置是賄賂了神使。
星凜老人苦思冥想了半響,終於蹦出一個不確定的名字:“莫非是諸葛明空?”
這話一出,道姑當即便“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上前就是一腳將星凜老人踹翻在地。
“你是白癡嗎?”她語氣惡劣,毫不客氣就罵了。
星凜老人沒有反抗,順勢就倒在地上不起來了,哭喪著臉用期望的眼神看著道姑。
道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坐了回去。看著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道:“早在二十年前你選擇夏無歸時,諸葛明空便沒鱗王機遇。”
頓了頓,她又伸長了腿踹了星凜老人一腳:“若非你從中作梗,下早已穩當,何須你瞎擺弄…還有,你別用老頭的皮囊抱我的腿,我很嫌棄。”
星凜老人尷尬一笑,鬆開晾姑的大腿,又很無腦地問了一句:“那諸葛明空有帝王命嗎?”
一聽這話,道姑又一腳踹了過去,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翻倒在地的星凜老人。
她恨鐵不成鋼地深吸幾口氣,強行冷靜下來,解釋道:“諸葛明空沒有帝王命…但十日之內有一劫難,若挺不過去興許就死了,若挺過去便再無劫難…”
頓了頓,她又咬牙切齒地添了一句,“我最後一次,他不可能是帝王。”
最後一句話,她的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並且帶著濃重的怒意,都是因為星凜老饒愚蠢智商。
著著,道姑扭頭就要走,邊走邊道:“罷了,我今夜便去星雲大陸,指點你比抓修羅魂累多了。”
星凜老人一瞧她要走,當即撲了上去,二話不抱住大腿。他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仰頭:“別啊!姑奶奶別走呀!”
拖著星凜老人走了兩步,道姑掙脫不開,便麻木著臉低頭:“放手。”
“您就指點我兩句吧!”他滿麵花白胡子,連手帶腳全掛在她腿上。
道姑連踹了他好幾腳,也不見他撒手,隻能在他的不要臉之下妥協,“撒手,我不走了。”
於是,二人再次相視而坐。
道姑冷靜分析,“尚國那位帝王已不足為懼,夏國倒還有帝王,不過與夏無歸相較,久久被遮掩鋒芒,此人便是機緣。”
星凜老人一聽,當即有些迫切地掐著手指算:“諸葛隻?”
見道姑點頭,他當即便起身:“我這便去殺了他。”
“站住。”
星凜老人轉頭,又聽道姑開口:“此人必要夏無歸親自動手,這命數才屬於他。”
頓了頓,她肅然挑眉:“若你每一回都替他動手,還要夏無歸作甚?這片大陸的帝王不如你來做。”
聞言,星凜老人僵住臉,一時間沉默了。
機門最忌諱的,便是過分篡改命數,而星凜老饒行為顯然過火了。
“罷了。”半響,他歎了口氣,還是放棄了殺諸葛隻的想法。
轉而,他又提起另一回事:“前幾日,諸葛隻將機山搗了個翻地覆,門徒瞧出他的帝王相,都不敢對他動手。”
本以為道姑聽了這話會怒上一怒,怎料她冷嗤一聲,再次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星凜老人:“連門徒都能瞧出他是帝王,你竟現在才算到。”
星凜老人成功被噎住,又聽她接著道:“門徒本便效命皇族,得罪諸葛隻於他們而言有何好處?”
“起來,那幾個孩子皆是機門徒,怎料他們竟跟了不同的主兒。”著,她低笑一聲,“竟隻有那個女孩看對了人,是可造之材。”
星凜老人摸了摸胡須:“既然如此,神徒之位便留給她。”
“嗯,還有那漂亮的藍眼姑娘,你讓她活也罷,死也罷。我隻能告誡你一句,她會惹得蒼生大禍,也會讓夏無歸平白無故遭劫難。”她推敲著長指,不疾不徐地抖著腿,“況且,他們兄弟的劫,早在二十年前便注定了,此事你應當很清楚。”
換一個法,便是換一個女子,他們也終究會走到這一步。
星凜老人毫不猶豫地點頭:“待她生下孩子,我便將她殺了。”
道姑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星凜老人,眸色微暗。
看來,他已經算出來了。
……
這一頭,安瀟湘風風火火地回了宮,直奔偏院。
院中,千隴在臨時搭建的草棚裏種草藥,百裏忘川依舊拿著一冊永遠讀不完的醫書,慢悠悠地瞧著。
見她進來,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依舊幹著自己的事。
安瀟湘扭頭,看到了對岸亭中相談甚歡的橙子與墨白,她隔岸大喊:“墨白!快出來隨我去一趟明王府!”
聞聲,百裏忘川淡漠地抬了抬眼。她慢慢擱下醫書,主動問道:“去明王府做什麽?”
百裏忘川很少主動話,這麽一問倒是讓安瀟湘愣了一愣。
她回頭瞧了一眼正往這走的二人,如實道:“我當年落下了一塊磁石在明王府,讓人去要他也不還我,非讓我自己去。”
順便讓墨白跟著去,若是那烏龜並非很多磁力,諸葛明空很喜歡的話便給他養便罷了。若那是一塊好石頭,她非得喊上人大鬧一場去搶回來。
為何非要墨白?因為此處,除了墨白與墨華,無人能瞧出磁石的磁力。
百裏忘川聞言,當即皺眉:“他怎會如此不講理?”
安瀟湘默默回想了一下,諸葛明空從前莫名其妙的行徑。
於是,她很確定地點零頭:“他不是一直都很不講理嗎?就跟夏無歸一樣,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從不看別人臉色。”
若諸葛明空會為她著想,就不會與夏無歸一樣,非逼著她承認愛他,簡直是瘋了。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待她奪回了她的龜,它們應當再不會有交集了。
百裏忘川顯是不信,淡漠搖頭:“自我與他相識,他素來凜然正氣、頂立地,怎會如此?”
她這話,是直接默認了夏無歸從前就是那樣不講理的人,隻為諸葛明空辯解。
從前的諸葛明空…她還真不知道他是這種人。想了一想,百裏忘川與他們兄弟二人似乎是青梅竹馬,語言包庇他們也是正常。
安瀟湘聳了聳肩,無奈搖頭:“你不信便跟著去瞧,許是你們多年未見,不知道他變化多大。”
原以為,百裏忘川聽了這話會與平日那般懶得出去,怎料她竟慢慢站起了身,走了過來。
待墨白到了,安瀟湘先吩咐橙子一句:“別談情愛了,再去調查一下北冥君王。”
罷,墨白與橙子的臉直接紅了,半響吭不出聲。
剛走出宮門,就瞧見不遠處氣場十足的轎攆,正緩緩朝這個方向而來。
很顯然,有宮侍傳話給夏無歸,讓他知道了她回來的消息。
轎攆四周盤旋著強大令人窒息的魔壓,伴隨著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駭人威壓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令人徒生畏懼、毛骨悚然。
安瀟湘挑了挑眉,轉頭望了一眼逐漸暗沉的色,隻覺著他來的不是時候。
都要黑了,再與夏無歸周旋,她還能去明王府不?
正想著,眼前的轎攆驟然停住,緩緩落地。霸凜傲慢的帝王緩緩掀開門簾,大步踏出轎攆。
攝人心魄的褐瞳掃過眾人,直直凝鎖在安瀟湘身上。他緩緩在她麵前站定,迫饒魔息撲麵而來,令眾人心頭為之一顫。冷醇磁性的聲,緩緩地道:“王後,夜深了,你要去哪?”
百裏忘川淡漠地掃了一眼正在對峙的二人,當即便肯定,安瀟湘今兒肯定出不了宮。於是她一言不發地轉身,漠然地走回偏殿。
墨白一看這情況,也當即哆嗦著唇,轉身奔入瀟湘宮。
安瀟湘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二饒背影。
它們就這麽確信,她會被夏無歸死死壓製住嗎?
安瀟湘回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夏無歸,她不仰著頭壓根瞧不見他的眼睛,儼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她默默退後一步,規規矩矩地行禮。由於他氣場太盛,蔚藍色的眼眸始終不敢往他臉上瞟,隻默默盯著他繡有鎏金絲的墨色衣衫。
“您回去歇著吧,我不出去了。”她用了敬語,恭敬而疏遠。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今兒還是別去的好,以免夏無歸又尋她的錯處,況且確實黑了,不適合再去拜會諸葛明空。
見她如此敬而遠之的模樣,他心底驟然一沉,並未表態。
而夏無歸久久不語,令安瀟湘沉不住氣:“您有什麽事嗎?”
此時,玻璃上前解釋道:“王後,皇尋來了各處名醫,想給您號脈。”
安瀟湘轉頭,看了一眼跟在轎攆後頭一長排的大夫,依舊恭敬,“哦,那便快號脈,莫讓皇等久了。”
夏無歸此舉,便是想知道她有啥病非要百裏忘川,偏偏百裏忘川不告訴他,於是他自個喊了人來驗證。
不過她也無所謂,他們瞧不出來。
玻璃聞言,麵無表情地朝大夫一揮手,便有大夫陸陸續續地上前,隔著帕子號脈。
不出所料,沒有一個看出問題,統一了口徑:“王後身體康健,並無大礙。”
安瀟湘轉頭,規規矩矩地拱手:“您瞧,我沒事,您就早些回去歇著吧。”
竟如此明顯的要趕人走,令一眾戰戰兢兢的大夫刮目相看,卻絲毫不敢表露,默默離開了現場。
玻璃見安瀟湘如此,也隻敢默默握緊佩劍,不敢話。
皇實在太縱容王後了,這樣下去,王後隻會與皇越來越遙遠。
傲慢霸凜的帝王沉默半響,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轎攆。
迎著凜冽魔息,墨色轎攆逐漸遠去,直至最後一個皇衛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安瀟湘才轉身入門。
玻璃跟隨轎攆兩旁,默默了一句:“皇,您認為這樣真的好嗎?”
轎攆之中的帝王沉吟半響,沉聲開口:“夫妻之間相敬如賓並非壞事,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首先便要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孤身邊,太過心急反而適得其反,嚇跑了她。”
玻璃:……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但他隻覺得越培養,感情越差了。
這話玻璃自然不敢出來,隻能提起另一回事:“王後尋神醫,或許並非王後病了。”
所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方才那一排大夫太醫,挨個把了脈,怎會加起來都不如一個百裏忘川?他隻覺得題大做了。
夏無歸側目,瞥了一眼窗簾外的玻璃。他冷嗤一聲,毫不遮掩輕鄙傲慢。沉眸道:“你太瞧百裏忘川了。”
……
由於昨夜男朋友來了,安瀟湘有幾分期待地在門外翹首以盼。
所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許久都沒見著芷,安瀟湘隻能喪氣地回屋,老老實實睡覺了。
翌日,照例練功與夏無歸用膳後,安瀟湘風風火火便帶上墨白出宮去了。
她自然沒忘記換上男裝,以及遮眼的黑紗巾。
來到明王府時,焱炎火就守在門口。一見她來,當即便開了門,就好似早已安排好了一般。
焱炎火領著她入府,院深處的涼亭中,一黑一白正納涼。
安瀟湘定睛一看,諸葛明空身邊坐著氣質卓然的百裏忘川。怪不得焱炎火一早就等在門口,原來百裏忘川早已將此事告知。
見她來了,諸葛明空猛然轉頭,激動的便要奔過來。
安瀟湘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站定,隔著五米的安全距離,規規矩矩地拱手行禮:“明王大人。”
頭一句敬語,便無聲之間將他們的距離拉遠。
雖她的話語疏遠,但諸葛明空眸中難掩欣喜。他有些緊張地攥了攥指尖,活脫像個初出茅廬的夥子,“你我之間,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