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叩碎他理智
周毓神情一滯，下意識地用餘光看了眼謝蘭霄那邊。
??霍湘察覺到他表情，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事。
??但她醉了酒，身體動作和臉上表情好像都跟思維斷了牽連，所以她麵上仍是一副溫軟甚至稱得上媚眼如絲的看著周毓淺笑，似乎仍舊在等周毓的回應。
??周毓喉結滾了下，明知道自己不該也不能這樣盯著她看，但控製不住。
??他輕聲警告她：“湘湘，別喝了，你不能喝醉。”
??霍湘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過了一兩秒才表情一慌，忙退後一步想要跟周毓保持距離，結果她手不小心碰到了桌沿邊的餐盤，餐盤將要滾落的時候，周毓神情一凜，急忙上前兩步想要將盤子接住，以免盤子摔碎引起動靜。
??霍湘卻誤解了他的意思，見他衝上來，她幾乎是處於本能反應地又猛退兩步……
??周毓看見霍湘的動作，也顧不上盤子了，忙伸出手撈住她。
??當自己的掌心隻隔著一層薄博的布料貼上她細軟的腰肢時，餐盤也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這動靜，立刻就讓原本熱鬧的包間瞬間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朝這邊看過來，看清這邊的情形後，又都倒吸一口涼氣，克製而謹慎地去偷瞄謝蘭霄。
??謝蘭霄那時候正在替成潯玩兒牌，他背對著餐台坐著，聽到動靜後，他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捏著牌轉身，入目所及，讓他神色驟冷：餐台那邊就隻有周毓和霍湘兩個人，周毓摟著霍湘的腰，而霍湘也沒推開周毓。
??在瞬間僵冷下來的氣氛裏，周毓輕輕緩緩地鬆開了霍湘，確定她站穩了以後才往後退了兩步，保持社交距離。
??周毓正斟酌該怎麽向謝蘭霄解釋，霍湘原本緊扣桌子邊緣的手鬆開，又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兩步，看起來好像下一刻就要摔倒了。其實這時候，霍湘的酒已經因為這變故醒了大半。
??謝蘭霄將牌扣在桌子上，起身，疾步過去，橫臂攬住霍湘的腰，將她穩在了自己懷中。
??他臉色幽沉如水，垂眸望著霍湘。他的臉色看起來像是要將霍湘生吞入腹，但手臂又將她護得密不透風。
??霍湘抬手用力地蹭了下自己的額頭，才慢慢仰起頭：“頭好暈啊。謝蘭霄，你剛才不是扶著我麽，怎麽又鬆開了？那你現在怎麽又來了啊？”
??她說話顛三倒四，軟軟地靠在謝蘭霄的胸膛上往左右望了眼，咦了聲，說：“怎麽那邊還有一個謝蘭霄？謝蘭霄，到底哪個是你啊，我找不到你了…”
??咕噥完，霍湘抬手攥住謝蘭霄胸膛前的襯衫，生怕他跑了一樣地黏在他身上，又甕聲甕氣地說：“我好難受，我想回家，謝蘭霄，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謝蘭霄薄唇緊抿，要笑不笑地盯著對麵的周毓，正想說話，成潯一下湊過來擠在兩人中間，跟謝蘭霄說：“湘湘醉的不輕，都開始亂認人了。霄哥，你還是先把人帶回去休息吧。”
??見謝蘭霄不動，目光也沒從周毓臉上移開，他趕緊又道：“你放心，今晚這聚會隻要有我成潯在，就不會無疾而終！咱們嫂子醉了，我相信大家也不會對你和嫂子的中途離場心生不滿的。周博士，你說是吧？”
??周毓與謝蘭霄對視著，頓了頓才笑笑：“當然是尊重謝總的意思，以湘湘為重。”
??“……”成潯驀地轉頭看周毓，傻了：周大博士，沒看出來我在努力給你砌台階？你不下就算了，還給你自己挖坑是幾個意思？
??成潯臉上的笑也摻上冷意了：“周博士，大家沒有必要非得把氣氛搞僵吧？”
??原本昏昏沉沉靠在謝蘭霄懷裏的霍湘，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周毓斯文笑笑，不置可否。
??謝蘭霄扯扯唇：“像周博士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對咱們這種資本家恐怕不大看得上眼。”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眉眼之間的戾氣迅速堆積。
??周毓臉上依舊帶著書卷氣的斯文，但看他那姿態，也是攻擊性十足的。
??成潯一時竟然有點佩服周毓了，還是陸枷桉上前來，擋在周毓麵前，恭敬地對謝蘭霄說：“霄哥，車子已經準備好了。”
??他一頓，看了眼謝蘭霄懷中的霍湘，說：“湘湘小姐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要不要直接去醫院？”
??謝蘭霄驀地垂眸去看霍湘，將她仔細凝了兩眼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徑直出了包間。
??看著包間的門重新合上，成潯一抬屁股坐在旁邊的餐桌上，望著周毓看了兩秒，笑：“我說毓哥，你這是何必，咱們不是合作得好好的？今天這……你這算是和咱們霄哥正麵對上了？”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周毓笑看他一眼，又說，“我不適合再待在這裏了，先走一步。”
??成潯追出去，在走廊上拉住他，一半費解一半試圖挽回：“你早幹嘛去了，他們這都領證了，你怎麽還這樣失分寸？”
??周毓一怔，想了好一會兒，自己都沒找到答案。
??而且，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霍湘和宋霆思還是青梅竹馬。
??他輕扯了扯唇，決定不再糾結這些，他現在更擔心霍湘。
??霍湘明擺著是冒名頂替了霍家千金的位置，這會兒她醉了酒，還被謝蘭霄帶走，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那……
??周毓都忘了要跟成潯打聲招呼，疾步走了。
??從夢回會所出來，周毓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謝蘭霄和霍湘的蹤跡，他隻好回憶了下謝蘭霄的大概居住地址，啟動車子追過去後，他想了想，又給自己的父親周進良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周毓就急著道：“爸，你另外找個地方安頓霆思和周姨，最好今晚就著手安排！”
??一兩秒的沉默過後，一道中年女聲在電話那邊響起：“小毓，我是周姨。”
??周毓手一抖，車子差點衝到花壇裏去。
??他冷靜了下，喊：“周姨。”
??“小毓，我就直說了。”周蘭芝蒼老疲憊的聲音停頓了下，“霍湘的事情，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周毓聽見周蘭芝直接喊‘霍湘’，就默了下才回：“周姨，您是指什麽？”
??“你不用瞞我了，前兩天我都看見霍湘和別人的結婚證照片了。”周蘭芝有點怪異的笑了下，“她本也不是我家的人，不受我管製，我今天是想問你，你爸爸這段日子又是花錢幫我們霆思換醫院又是到處聯係專家這事，是不是也和霍湘有關？”
??周進良趕緊在旁邊補了句：“我這幾天在和你媽鬧矛盾，沒來的及跟你周姨說，幹脆就由你來說吧！”
??周毓剛想據實已告，旋即意識到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對霍湘來說就多一分風險，於是他否認了：“跟她無關，是我這兩年來的工資，外加找朋友湊了些……”
??他話還沒說完，那邊就傳來他母親帶著哭音的咆哮聲：“好啊你們兩父子！一個在家裏親自照顧這對母子，一個在外麵偷偷找錢給治療費！就我一個是外人是吧？啊？那我走！我走！這個家我再也待不下去啦！”
??“……”周毓有些無奈地喊了聲媽。
??電話那邊，周進良也近乎哀求地跟哭嚎的女人好聲好氣地解釋，但無異於對牛彈琴。
??兩父子一個在電話這邊歎氣，一個在那邊束手無策。
??周蘭芝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中，滿是歉疚地跟周毓說：“小毓，很抱歉把你們一家也拖進來。改天你再打電話給你媽媽，好好勸勸她。至於你幫我找的那些錢，我自然也是不能要的。”
??周毓坐直身體：“周姨……”
??“小毓啊，這段時間謝謝你們了，你們一家都是好人，如果以後我還有能力，我會報答你們的。但如果霆思去了，我也就跟著去了，就隻有來世再報答你們了。”周蘭芝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行到絕路的蒼涼。
??“周姨，你準備去哪兒？！”周毓捏緊手機，急忙冷靜下來，搬出宋霆思，“霆思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你千萬不要再隨意移動他、更不要奔波折騰他！”
??周蘭芝似乎笑了下，說：“那我也不能就因為霆思，而毀了我恩人的家。小毓，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總能找到能收留我們母子的地方的。”
??周毓還想說什麽，周蘭芝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周毓再打過去，就沒人接了。
??周毓隻好給周進良和自己媽都留了幾條微信消息。
??他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有那麽一瞬間也曾後悔過卷進霍湘的事情裏，但這一瞬間的後悔，卻卷起了他更灼熱的其他感情。
??其實今晚，本來所有事情都可以止步於霍湘那聲“周毓哥哥”的，因為沒有任何人聽見。
??隻要他忍住了不去看她，忍住不去扶她，那麽現在什麽事也沒有。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不該追著霍湘去餐台那邊。
??說到底，還是霍湘那一聲“周毓哥哥”，叩碎了他的理智。
??今晚這事，怪他。
??於是他重新啟動車子，用更快的速度朝謝蘭霄的住所馳去。
??……
??一路上，謝蘭霄不發一言，霍湘靠在謝蘭霄肩頭，也安安靜靜的。
??陸枷桉自然更是小心翼翼。
??一到地方，陸枷桉剛將車停穩，謝蘭霄已經一腳踢開車門，下車後又將霍湘從車裏抱了出去。
??霍湘似乎睡沉了，被謝蘭霄抱著，四肢都垂著，脖子也是軟的，謝蘭霄走動的時候，她後仰的腦袋也跟著一顛一顛的，看著就有些可憐。
??陸枷桉本想提醒謝蘭霄的，但想起剛跟謝蘭霄撕破臉的周毓，還是忍住了，一路目送著謝蘭霄進了電梯後，才離開。
??他開著車從謝蘭霄的小區裏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馬路對麵停著的那輛車。
??那輛車是他親自去采買的，就是為了方便周毓出行。
??而此時此刻，周毓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隻有一雙眼睛望著謝蘭霄的大平層所在的樓棟，泛著焦灼的亮光。
??見他沒注意到自己，陸枷桉稍加考慮，徑直從他車旁開了過去。
??隻是周毓身份特殊，手裏握著他們生物科技公司的一些核心技術的秘密，這生物科技公司又是謝蘭霄這個私生子跟鯨城謝家那邊抗衡的關鍵一環，所以這不僅僅是爭風吃醋的問題，很多時候牽一發而動全身。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陸枷桉給謝蘭霄發了一條信息：霄哥，周博士在你家樓下，需要我處理嗎？
??謝蘭霄沒回。
??……
??周毓全身心都在霍湘身上，心內焦灼，他幹脆下車，看了眼小區大門又再度抬手看了眼腕表。
??才過去不到半小時，他從未覺得時間這麽難熬。
??但無論如何難熬，今晚他也得等在這裏，要是霍湘不小心因為醉酒說錯了話、暴露了身份，他也好第一時間給她搭把手、帶她離開。
??想到這裏，周毓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點奇異的微笑：有那麽一刻，他是希望霍湘今晚能暴露身份的。
??但轉瞬，他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後，他抬手摁了下自己的太陽穴，隻道自己是越老越衝動了。
??……
??謝蘭霄進了家門後，都已經本能地往臥室走了，但一想到包間裏的事情，他步子一轉，直接將霍湘扔在了沙發上。
??霍湘在沙發上蜷縮了下，翻了個身，就繼續睡了。
??謝蘭霄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扯唇笑了：“霍湘。”
??霍湘像是根本沒聽見，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
??謝蘭霄莫名心頭火氣，彎腰扣住她肩膀搖了搖。
??霍湘皺了皺眉，伸手來捉住他的手，似乎想把他給推開。
??謝蘭霄縮回手，又一巴掌打在霍湘的屁股上，冷哼：“你點了火，現在你倒是睡得香！”
??他這一巴掌打得啪地一聲，夏天本就穿的薄，霍湘是真的被打痛了，嚶嚀了聲，纖細白皙的手本能地就去摸了摸那被他打過的地方。
??謝蘭霄喉結一滾，麵部肌肉緊了緊，又沉著臉彎下腰，拿開她的手，自己用手輕輕按在自己剛才用力打過的地方。
??他冷聲問她：“這就痛了？”
??霍湘像是耍脾氣似的，沒回答他，隻是把身子往沙發裏麵挪了挪。
??“……”謝蘭霄咬了咬牙，按在她屁股上大手動了動，最後極其不自然地給她輕揉了兩下，就又問她，“還痛不痛？”
??霍湘不回答，像是又睡沉了。
??“……”謝蘭霄覺得好笑，一手撐在沙發上一手扣住她肩膀，輕易地將她翻了個麵，他捏住她下巴，問，“霍湘，你是真醉了還是假醉？”
??霍湘皺眉，抬起手像趕蚊子一樣揮了揮，甕聲甕氣地說：“煩不煩？我好難受，我要睡覺！”
??蚊子本尊謝蘭霄：“……”
??他緩慢地站起身，將沙發上躺著的霍湘看了又看，一肚子的火氣不知道該怎麽跟一個耍酒瘋的女人發泄。
??最後他幹脆轉身，徑直進了書房。
??可是他在書房坐了十分鍾，連MacBook的開機密碼都沒能成功輸入。
??他扯唇笑了下，又起身回了客廳。
??霍湘蜷縮成一團，隻占了沙發小小的一個角落，看著竟然分外可憐。
??謝蘭霄忍不住走過去，推了推她：“霍湘，自己去床上睡。”
??霍湘依然皺著眉睡著，不理他。
??謝蘭霄等了兩分鍾，告訴自己不能跟一個醉酒的女人較勁兒，彎腰準備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主臥的床上去。
??也是這時候他才看見，霍湘的裙子、也就是腰側及其以下的位置，濕了一大片，還有食物留下的汙漬。
??應該是之前和周毓在餐台前麵拉扯糾纏的時候沾上的。
??想到這事，謝蘭霄的臉色徹底陰沉下去，他再沒理會霍湘，連毯子都沒給她蓋一個，再次回了書房。
??沙發上，聽見腳步聲消失、聽見書房門被摔上，霍湘緩緩地睜開眼睛，盯著書房門看了幾秒後，她又懊惱地閉緊眼睛：今晚，是她誤了周毓。
??隻是她不明白，明明她當時都假裝認錯人、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成潯也各種給周毓台階下了，周毓卻還是要當眾跟謝蘭霄爭鋒相對。
??但總之，是她的錯。
??她怎麽就一時腦熱去喝了酒！
??眼下，又要怎麽解這圍困之局？
??霍湘隻覺頭疼欲裂，加之喝了酒，胃也隱隱作痛起來。
??她思來想去，等了好一會兒，見謝蘭霄暫時沒有要再出來的意思後，她緩緩起身，赤著腳走到玄關處，從包包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她想給周毓打個電話，又怕動靜太大，最後又翻開微信找到周毓的名字，點開了對話框。
??……
??書房裏，謝蘭霄坐上椅子的那一刻，他為了轉移注意力，喂了根煙進嘴裏後，拿起自己的手機想看看商業新聞，然後就看到了陸枷桉的微信留言。
??他霍地站起身，徑直走到書房的陽台，果然看見一輛白色的大眾停在江邊的馬路上。
??駕駛座一邊，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靠在車上，可不就是周毓。
??也不知道周毓是有所感還是之前就一直在朝這邊張望，他也抬頭朝謝蘭霄的方向看過來。
??謝蘭霄眼睛一眯，捏在手裏的那根煙成了碎末。
??霍湘真是好本事，男人都追到他謝蘭霄家門口了！
??謝蘭霄轉身，一把擰開書房門朝客廳走去。
??但才走兩步，他的步子就驀地頓住：沙發上沒人。
??他有所感，緩緩轉身，然後與站在玄關的霍湘，四目相對。
??霍湘站在那裏，正雙手捧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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