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護著他
謝蘭霄斂眉盯了眼她手裏的手機，又看向她：“這麽快就醒酒了？”
??“我根本沒醉。”霍湘微微揚起下巴，答得飛快，答完又明目張膽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去戳自己的手機。
??她這樣，謝蘭霄竟然微微愣了下，隨後他一邊靠近霍湘一邊要笑不笑地問她：“這麽著急爬起來，聯係誰呢？”
??霍湘聞言，掀眸盯他一眼，下一刻，她舉起自己的手機戳到他麵前。
??按照謝蘭霄的性格，這種時候他是斷然不會、更不屑去看她的聊天內容的，可那一瞬，鬼使神差地，他還是看了。
??手機屏幕上，是她和霍宴的微信聊天對話框。
??對話框裏，霍湘發了一句：過來接我，哥。
??謝蘭霄再一撇時間，是兩三分鍾之前就發了的，兩三分鍾之前，他應該還在書房。
??“怎麽，你以為我在給誰發消息？”霍湘收回手機，幽幽反問。
??謝蘭霄看著她嘴角那點似乎不屑又像嘲諷的笑，莫名地怒火中燒，但他壓著沒發出來，隻冷淡地問：“叫他來接你做什麽？你就這麽急著走？”
??“能不急著走嗎？我可睡不慣沙發，更怕把謝公子家的沙發睡髒了，那我可賠不起。”
??聞言，謝蘭霄極快地扯了扯唇：她霍湘在宴會上跟別的男人拉扯糾纏，現在還敢埋怨他讓她睡沙發？
??不過謝蘭霄懶得說這些。
??沉默讓氣氛更加僵持。
??霍湘盯了眼自己和霍宴的聊天界麵，見他不回消息，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霍宴依舊不耐煩：“你這種時候給我打電話幹嘛？”
??“我給你發個位置，你馬上來接我回家。”
??霍宴默了兩秒：“……那你等著。”
??掛斷電話，霍湘暗暗鬆了口氣：關鍵時刻，霍宴還算有點腦子，沒有多問。
??她彎腰穿好自己的鞋後，才再去看謝蘭霄。
??像是怕氣不死他似的，她彎唇朝他揮了揮手：“我先走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見她說完就真擰開門把手要走，謝蘭霄又怎會出言挽留，隻冷冷地扯了扯唇：“不送。”
??說完，他自己倒先轉身回了書房。
??霍湘輕吐了口氣，替他帶上房門，往電梯去了。
??大門合上，啪嗒一聲輕響，卻重重地砸在了謝蘭霄心上。
??謝蘭霄往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的時候折斷了手上隨意捏著的一支簽字筆。
??他豁然回神，盯著那隻斷了的簽字筆看了幾秒，將其扔進垃圾桶的時候，他心道：是時候冷霍湘一段時間了，他自己也該……好好冷靜一下了。
??畢竟，不該為一顆棋子牽情動緒。
??恰好陸珈桉再次微信找他，他就直接回了電話過去。
??陸珈桉：“霄哥，我剛打聽過了，想要在短時間內再找到一個能替換掉周毓的人，恐怕很難，而且成本恐怕很高。而且，周毓在咱們公司已經……”
??“為什麽要換？”謝蘭霄頓了頓，扯唇，帶著點嘲諷，“就因為霍湘一個女人？”
??陸珈桉默了一秒：“好，霄哥，我知道了。”
??……
??霍湘一直下了電梯，才鬆開一直不自覺緊緊握著的手機。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她仍心有餘悸。
??其實她從沙發上起來的時候，就預想過謝蘭霄會突然出來的情況，所以她先給霍宴發了消息，才又重新切回和周毓的聊天對話框，在謝蘭霄走向自己的時候，她一時情急，直接刪掉了周毓的微信……
??想到這裏，霍湘原本想打個電話問問周毓的，但是猶豫了下又放棄了，轉而打給了霍宴，問他到哪兒了。
??霍宴：“你就在小區裏麵等著，恰好我有個朋友也住裏麵，我順路送他，可以直接開進來。”
??霍湘等了幾分鍾，霍宴的車就停在了她麵前。
??霍宴坐在後座，往她身後看了眼，神情有點不自然：“上車啊！”
??霍湘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剛坐穩，看清後座、霍宴身邊坐著的人時，略皺了皺眉。
??霍宴沒察覺到，吩咐司機開車。
??霍湘也沒多說什麽，降下車窗，想讓自己吹吹冷風，好清醒一下。
??她今晚確實喝得不多，但那也不知道是什麽酒，後勁兒綿長。
??霍湘是躺在謝蘭霄的沙發上，才察覺到自己腦子越來越昏沉的，她害怕自己意識徹底迷糊後會喊出那個人的名字，所以才強行要離開謝蘭霄那兒。
??……
??周毓彎腰從車裏拿出煙盒，正準備又塞一根進嘴裏的時候，瞥見小區裏出來了一輛車，他立刻站直身體。
??車子越來越近，他一眼看見了副駕駛坐著的霍湘，霍湘顯然也看見了他，頓時坐直了身體。
??周毓喉結滾了滾，想要跑過去攔住她車子，又擔心車子裏有其他人，站著沒動，隻是緊緊地凝著霍湘。
??霍湘很快收回視線，那表情就像是剛才隻看見了一根電線樁子一樣。
??霍湘所乘坐的車子，也極快地從周毓麵前開了過去。
??周毓後知後覺地追了幾步，但最後也隻能望著車子很快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霍湘現在情況怎麽樣，為什麽半夜又從謝蘭霄家裏出來了，但他又顧慮自己這個電話會給霍湘添麻煩，最後強忍了下來。
??他坐進駕駛座準備離開的時候，想起什麽，又給家裏撥了個電話。
??“周毓，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聽著周進良刻意壓低的聲音，周毓喉頭發苦，但還是笑了笑：“爸，您不也沒睡？”
??周進良也笑笑：“你媽媽鬧累了，在床上躺著生悶氣，我想著她今天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正準備給她煮碗麵條。”
??周毓偏頭看了眼車窗外：“這事是我不對，連累了您和媽。”
??“你這是什麽話？做人要是嫌麻煩怕拖累，那還做什麽人？何況當年，宋霆思他父親對咱們家也是有恩情的，周蘭芝也算是咱們的本家，他們家遭了難，是個人就得搭把手。”周進良不讚同，帶了點訓話的口吻，頓了頓又說，“周毓，在幫扶他人這一點上，你不該懷疑自己。”
??周毓目光柔和下來，轉而又有點擔憂：“可是媽那邊……”
??“你還不了解你媽？她就是個炮仗性格，就是經不住那些長舌婦的挑撥，其實心是善良的。你瞧著吧，等她冷靜下來，她估計自己又要暗搓搓地去關心那兩母子了。”
??周毓了然一笑，隨即正色道：“周姨那邊，我有點擔心，等您空了，趕緊去市醫院看看，以免周姨一時衝動，真給霆思轉了院。”
??“這事你不說我也知道。等我給你媽下碗麵，我就開車過去。”
??……
??霍湘沒想到周毓會出現在謝蘭霄的樓下，而且看他那樣子，明顯是在等她。
??霍宴見她發呆，做作地咳嗽了聲：“她喝醉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兒，我先送她去酒店？”
??霍湘回神：“那你停車，我自己下車打車也行。”
??“你一個女孩子深更半夜去打什麽車？送命車嗎？”霍宴冷嗤一聲，正準備開啟嘲諷模式，結果一看自己身側坐著的人，忙斂住神情端坐。
??霍湘心事重重，懶得與他爭執。
??沒過一會兒，車子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下，霍宴先下了車，又彎腰進來、小心翼翼地扶醉酒的那位，好像醉酒的那位是豆腐做的，他搞了半天都沒把人弄下車。
??霍湘輕吐了口氣，推開車門，將霍宴拉開，直接鑽進車子裏推了推醉酒的那位：“周紫溪，醒醒。”
??“……？”霍宴愣了愣，急忙拖住霍湘，明明急得不得了卻還是壓著聲音對霍湘道，“你幹什麽？吵醒她了怎麽辦？”
??聽他這麽說，霍湘扯唇笑了下：“你怕她醒了就跑了，不搭理你了？”
??霍宴張了張嘴，裝作沒聽見，惡狠狠地跟霍湘道：“你幫我一起扶她上去。”
??像是知道霍湘會拒絕，霍宴趕緊又道：“她在梨城可是很有名氣的人，又是周家小千金，要是被別人看見她和我孤男寡女的進酒店，對她名聲不好。”
??霍湘忍不住細看了霍宴一眼，霍宴立刻瞪著眼睛看回來：“看什麽，趕緊幫忙啊！”
??“行。”霍湘等霍宴把人弄下車後，和霍宴一人扶著周紫溪一邊胳膊，將她扶進了酒店房間。
??到了房間，霍湘正想走，霍宴攔住她。
??霍湘到底有點不耐煩了，抬眸冷冷盯他。
??霍宴抬手，用手背擦了下額角才吊著眼睛不敢正視她，裝作不耐煩地說：“送佛送到西嘛，她今晚醉成這樣，身邊不能沒人，你就陪她一晚？酒店錢算我的！”
??“霍宴，別得寸進尺，我現在心情很糟糕。”霍湘終於不耐煩，何況她對周紫溪的印象並不好。
??霍宴終於軟下態度，巴巴地說：“總不能我一個大男人單獨陪她對不對？這樣吧，今晚你留下，我給你記一個大人情，以後你有時需要我的時候，我保證屁都不放一個，對你鞍前馬後！”
??霍湘思慮了一秒：“行，外加十萬塊錢。”
??“我靠你敲詐啊！你……”霍宴一頓，忙追上霍湘，“行行行，十萬就十萬！”
??霍湘停步，轉身進屋。
??沒一會兒，她就收到了入賬信息，是20萬。
??霍宴在微信上戳她，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後說：最近咱們霍家談成了好幾哥單子，哥高興，另外十萬賞你的！
??霍湘盯著他發的微信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抿了抿唇，逼退眼底的酸澀過後，她徑直去了衛生間。
??她頭昏腦漲的厲害，隻想躺下休息。
??隻是她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聽見門鈴聲。
??開門一看，霍宴還穿著一身有些淩亂地正裝，笑眯眯地說：“我來給紫溪小姐姐送醒酒茶，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說著，他就繞過霍湘直奔周紫溪所在的房間。
??這雖然是酒店套房，但是隻有一間臥室，所以霍湘得睡沙發。
??屋裏還有霍宴進出，霍湘覺得不太方便，就坐在沙發上等他出去，才躺下。
??可她剛要睡著，門鈴又響了，霍湘帶著火氣看著門外的人。
??霍宴往後退了步：“我剛網上查了下，好像有些人喝了就容易發燒，我進去摸摸她額頭燙不燙，馬上就出來！”
??霍湘忍著頭疼和酸軟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平複掉情緒。
??她決定也不顧什麽男女之別了，在霍宴再次出來的時候，直接把房卡塞給了他。
??霍宴快樂地接過，臨走突然想起什麽，帶著點警告對霍湘說：“我知道你跟她互相看不慣，但是你晚上別趁她醉酒揍她啊！”
??“……”霍湘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搖搖晃晃地躺到沙發上，再也撐不住沉沉的眼皮，睡了過去。
??……
??當天淩晨，雲城。
??一輛看著就很老舊的小型集裝箱貨車靜靜地停在市醫院後門，司機第五次下車，催問後麵坐著的中年女人：“你到底想好沒有？到底要去哪兒？再拖下去我要額外收費了！”
??司機說完，看了眼地上那床被子上躺著的蒼白男人，有點擔心這男人會隨時死在自己車上，一是更加焦躁：“你帶著人下車吧！這生意我不做了！”
??中年女人死魚一樣呆滯的眼神終於泛起一點活氣，眼淚簌簌地往下滾的時候，她膝蓋一彎跪在車上：“不不不，這就走這就走！”
??司機又有些不忍心：“那你到底要去哪兒？”
??到底要去哪兒呢？
??中年女人透過集裝箱的那一點四方口朝後看去，絕望地問自己。
??……
??霍湘又夢到了宋霆思，夢見他被一口箱子裝著，被人拉著往霧氣沉沉的濃密森林裏去了。
??宋霆思目光空洞，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根本看不見她。
??她聲嘶力竭的喊他，可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發足狂奔的想要追他，可一雙腿像是被陷在了泥濘裏，怎麽都拔不出來、更使不上力。
??她在夢裏絕望得像是在演一出無聲的獨角戲，隻能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冰冷刺骨……
??“湘湘？”
??“霍湘？”
??“霍湘！”
??霍湘猛地睜開眼睛，夢醒的那一刹那，夢裏的那種恐懼和絕望情緒延伸到現實裏，她猛地做起，近乎尖叫地喊了聲霆思哥哥！
??然後她的嘴，被人一把捂住。
??她本能地掙紮了下，偏頭去看，看到段茵的臉後，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她一把推開段茵的手，冷著臉就進了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用冷水洗了幾次臉，才真正從夢裏走出來，她忍著宿醉後的頭痛又慢條斯理地洗漱過後，才走出衛生間。
??段茵還坐在沙發上，霍宴在段茵這個母親麵前反而有些拘謹，衝她使了個眼色，無奈道：“我媽聽說了昨晚你和周毓的事，一大早就打電話追問我，我隻好說我把你接來酒店了，然後她就……”
??“你和謝蘭霄吵架了？因為那個什麽周毓？”段茵直接打斷霍宴，直盯著霍湘。
??霍湘嗯了聲。
??“那你準備怎麽辦？就這麽僵持下去？”段茵也不再偽裝了，“現在咱們好不容易靠著謝蘭霄才簽了幾個單子，要是你倆一鬧，那些個見風使舵的東西不又得拿捏我們霍氏？宴宴爸爸可經不起這種反複的折騰！”
??霍湘掀眸看她一眼：“那你說怎麽辦？”
??段茵張了張嘴，道歉兩個字都到嘴邊了，她改了下措辭：“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而且你倆都領證了，總不能像以前一樣小孩子脾氣了，要多多包容，婚姻和感情才能長久。”
??聽見‘長久’兩個字，霍湘忍不住笑了。
??段茵隻當沒看見，又說：“我過來之前，讓家政阿姨做了些養身的湯，你現在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送去給阿霄。”
??看著段茵將一個精致的保溫壺提過來遞到自己麵前，霍湘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剛好，她也想去了解下周毓在謝蘭霄公司的情況。
??段茵見她這麽好說話，暗暗鬆了口氣，還趕緊安排了司機送霍湘。
??霍湘提著湯到謝蘭霄的公司時，前台小姑娘一見是她，都沒攔她，直接放行了。
??霍湘繞過走廊轉角，正準備穿過行政區，就看到謝蘭霄和周毓麵對麵地站在那裏。
??那時候謝蘭霄看著周毓在說話，周毓則戴著眼鏡兒微微垂著頭，唇角也抿著。
??霍湘又往那邊走了步，周毓也剛好開口：“幹我們這行的，要是不能把嘴巴封緊，憑謝總的魄力，不得把我剁碎了？謝總放心，最基本的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不過您若是開口讓我離職，我肯定立刻就滾。”
??謝蘭霄笑了下，直接偏頭看向霍湘，像是早就知道她來了。
??他看著挺認真的問霍湘：“湘湘，你說我是該把周博士留下來呢，還是讓他滾？”
??周毓驀地轉頭看了霍湘一眼，但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該衝動開口，就隻好強忍著，隻是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霍湘看向周毓：“像周博士這種人才，進公司的時候應該是簽過保密協議的。如果你讓他滾了，那他不但兩三年內不能找工作，而且名聲信譽都會大受損害、職業生涯相當於就有了一個足以毀滅他的大汙點吧？”
??周毓沒想到霍湘會這麽說，一時怔住，控製不住地盯著她看。
??謝蘭霄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了會兒，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深，悠悠追問：“所以呢？”
??霍湘仰頭與他對視，一字一句：“當然要讓他留下。”
??“湘湘！！”周毓再忍不住，喉結滾了又滾。
??謝蘭霄唇角的笑意終於沒了，凶戾之氣在瞬間彌漫開來。
??他也一字一句地問：“霍湘，你這是在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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