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暮行門主
紛亂的鐵蹄橫掃無涯嶺的碎石山路，一隊人馬在林地中央停了下來，穿著戎服的官兵紛紛查看四周。
有人發號司令：“找一下腳印，看他往哪跑了！”
“是。”
端木昱兒被人捂著口鼻，手腳被術法束縛著，完全無法動彈。
剛才他被人拽著腳踝往下拉，掉入了一個黑漆漆的洞中。一個陌生男子狠狠地將他壓在洞壁上。裏麵太黑，端木昱兒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此時，聽到地麵上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頭頂的地麵上，馬蹄徘徊，他們似乎在找什麽人。
“回稟大人，腳印太亂，看不到他的去向。”
“仔細看，我就不信他能插翅飛了。”
“唔唔……”端木昱兒感到胸中氣短，呼吸困難，思維逐漸混沌，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男子目光如炬，將他口鼻捂得更緊了。
待上麵的馬蹄聲遠去之時，端木昱兒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眼前一張麵龐無限放大，嘴唇上有柔軟的觸感。他腦中一個激靈，憤怒地一巴掌摑到了那張臉上。
白皙的臉蛋立刻形成五根手指印。男子慌忙起身退後幾步，躬身作揖道：“請別誤會，我隻是……在救你……”
這剛醒過來就被人親嘴！端木昱兒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突然警醒，慌忙四處尋找他的青銅令牌，還好，它們都在身邊，這個人並未奪走他的令牌！
“若不及時你恐怕已經……都是在下的錯，”男子彬彬有禮地解釋道，“公子似乎有哮症？加上在下將你口鼻捂得太緊了，險些誤了公子性命，深感歉意。”
“混賬，有你這樣救人的嗎？你……你不找大姑娘親……無恥之徒！”
“公子你誤會了……”
他眼前白光一閃，端木昱兒就一劍劈了下來，緊接著無數的劍花飛舞，“嗖嗖嗖”的劍氣縱橫，刮起了一陣陣小旋風。無不彰顯著劍主人的狂怒心情。
可令人意外的是，男子身形靈巧，閃躲有度，十幾招下來，端木昱兒沒刺中他一劍！
端木昱兒收了劍勢，道：“你的劍是擺飾嗎？還是你根本就瞧不起我？”
“在下無意冒犯……”
“你已經冒犯了！拿出你的劍，否則，休怪我無情。”
“在下的劍哪比得過公子的仙劍。”
莫名被人親嘴的憤怒加上無處發泄的好勝心，讓端木昱兒手中燃起了金色的靈火，今日他不教訓教訓這個男子是絕不罷休的。
所以，兩個人在黑暗森林中不知鬥了多少個回合，終於，在男子奪了端木昱兒的仙劍，一頂他喉間，一切爭鬥才停了下來。
男子非常冷靜：“公子，你不是我的對手，請就此作罷。”
端木昱兒敗下陣來，竟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而是對眼前人產生了好奇，問道：“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無名浪人，不值一提。”
“你不是來考核的？”端木昱兒隱約記起暈倒之前的事，好像有官兵在找人？
男子將仙劍遞還給他，道：“在下隻是路過。”
端木昱兒仙劍入鞘，冷笑道：“哼，你該不會是朝廷命犯吧？”
男子皺了皺眉，仍舊是閉口不提。微弱的光亮映襯下，他身影挺拔，少年風範，應未及弱冠。衣袍略有些破舊，上麵的金絲銀線殘留著一絲華美氣息。他不言不語，那安靜的氣質更像是一介書生了。
*
天地間的靈氣分為四方靈氣和暗靈之氣兩種。人類修士多吸納四方靈氣進行修煉。
而四方靈氣來自天之四靈，也就是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
蜀山天門前身是一座遊離地獄，出於鎮壓怨靈的需要，開辟了東南西北四座天門。上古神靈派下天之四靈，坐鎮於四個方位。
數千年來，浩浩蕩蕩的四方靈氣鎮壓及淨化著遊離地獄的怨靈，地獄基本清空。距今五百年前，遊離地獄改建成雲中天宮，稱“蜀山天門”，它的主要職能不再是鎮壓怨靈，而是修仙築道。
但東南西北四門仍舊存在，上麵的四方靈氣依舊旺盛。所以，蜀山天門永遠隻有四個親傳弟子，分別坐鎮四個方位。
傳言蜀山天門的大弟子得道飛升了，空出一席，需補充一人鎮守北門。東南西北四大弟子，是蜀山天門的四座門神。
端木昱兒遙望著那座雲中天宮，不聲不響，他今日敗給了一個無名氏，心情大打折扣。所以即使現在他有機會參與最後的仙種爭奪戰，心情也沒那麽澎湃了。他心中仍對那個浪人念念不忘，在這座森林裏，隱藏了一個高手。
他們三個候選人也許都不是他的對手！
端木昱兒、未青、陸川平三人在海選中脫穎而出，接下來將角逐最後的仙種爭奪戰。
直到門主暮行天問的到來，端木昱兒才回過神來。十一年了，他第二次見這位大仙師，他的容貌未曾改變，還是記憶中道骨仙風的樣子！
門主看似而立之年，實際年齡不可知，傳言他已鎮守蜀山天門數百年。
他身後站著三位令人豔羨的親傳弟子。眾外門弟子在靈石台周圍有序的散開，維持現場秩序。
暮行天問負手而立，逐一看過去，三位候選者都是儀表堂堂的少年，他麵帶微笑，甚是滿意。
不知道是不是端木昱兒的錯覺，他覺得門主看完一輪之後又回頭看了他第二遍，可等他目光迎上去時，門主已經移開了視線。
“一定是我多心了……”端木昱兒心中暗忖，“門主怎麽可能還記得我！他老人家看過的仙骨多了去了。”
暮行天問道：“介紹一下你們自己吧。”
為首的未青道：“見過門主，在下未青，來自龍虎山，是掌門人的三弟子。仙骨屬性是木。”
陸川平道：“在下陸川平，來自德清道觀，仙骨屬性是水。”
端木昱兒道：“在下……端木昱兒，散修，仙骨屬性是……是金。”
不知為何，他偏偏在這種時刻結巴起來，好像連自己的仙骨屬性都不知道一般，實際上他自己心中明白，金根本就不是他最擅長的屬性。而他很擔心被門主發現他在撒謊！
有什麽謊言是瞞得過大仙師的呢？
果然，暮行天問朝他走了過來，站在他麵前。
端木昱兒緊張得手心出了汗，略微低下頭，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了。暮行大仙師收起了微笑，他眼神有些深邃，似乎在打量這個白發少年。
“你是端木世家的公子？唯一一個具有仙骨之人？”
暮行天問溫和的聲音響起時，端木昱兒還雲裏霧裏，茫然地道：“啊？”突然驚醒自己的愚蠢，趕緊道，“對，我是，我是端木家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太差勁了，心中很惱，便鼓起勇氣看著門主朗聲道：“回門主，昱兒六歲被門主發現有仙骨，此後開始修道。承蒙門主指點，恩同再造，昱兒沒齒難忘。”
暮行天問露出一絲微笑，突然將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端木昱兒看不到，在場的都看不到，從門主手中生出了縷縷白色光芒，如細絲蔓延向端木昱兒的身體，直達胸部位置，似乎在觸探什麽。
端木昱兒以為他在鼓勵自己，便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旁人看到暮行門主如此關心端木昱兒，都投去羨慕的眼神，在外圍的端木家隨從們更是激動萬分，紛紛招手給自家少公子鼓勵。
暮行天問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回到前麵去，道：“接下去是最後一道考核，誰能從妖神身上取到仙種，拿到我麵前來，便是天門的親傳弟子。”
他聲音不大，卻聽得少年們瞪大了眼睛，猛地從對大仙師的敬佩中回過神來，均懷疑自己聽錯了。
“妖神？門主，我們隻是初階修士，能對抗妖神嗎？”龍虎山的小道士未青第一個提問，他身材魁梧，精氣神正氣凜然。
“是呀！能叫做妖神的……不都是高階修士嗎？”陸川平臉色已經有些泛白了。
他們一整天下來，雖說擊敗了不少人，但都是初階修士，碰上高階，連武器都主動上繳好了！免做無謂的抵抗。
門主道：“此妖物已被封印靈力，但你們仍需要共同對抗方有存活機會。我會助你們融入他的神無之境，你們隻需使出渾身解數，毀其仙骨。以仙種為證。”
仙種何物？
在高階修士的神無之境內，能清楚地看到修士的身體裏有一顆種子，名為“仙種”。其散發出隱約的氣體滋潤著骨骼，使修士能在後天修煉出不同屬性的術法。這便是仙骨。仙骨是先天的，無法後天獲得。幼兒時期幾乎不可視，但它會隨著修煉加深逐漸成長。有經驗的修士能判斷出一個人有沒有仙骨。
欲修仙，必須有仙骨。
被取了仙種的修士，仙骨便毀了，再無法修煉。
若無門主協助，三個少年絕無可能進入神無之境，更別說取什麽仙種了。
此刻，三個少年眼中透出堅定與必勝的光芒，已經躍躍欲試了。門主滿意地點了點頭，身後三名親傳弟子走上前去，交給了少年們一樣東西。
門主道：“此物是‘吞天珠’，裏麵有他們三位儲存的一股力量，借助這股力量你們便能融入妖神的神無之境。”
端木昱兒端詳著手中的吞天珠，是一顆比雞蛋要小一點的象牙色珠子，細看珠內湧動著一股能量，呈現出淡淡的金色。
“妖神遊走於密林之中，你們隻有兩天時間，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