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 塵封往事
“梵兄，多謝你這十年來的照顧。昱兒今日要下山了，改天我們一起喝酒，不醉不歸。”他的笑容幹幹淨淨的，不染一絲塵埃，總是叫人不知所措。
梵滄海看著他，嘴唇張了張尚未回話，梁詠懷就接了過去：“小昱兒，你就隻感謝你梵兄麽？”
端木昱兒訕訕地笑道：“當然不是。還要感謝師兄們！多謝師尊為昱兒指點迷津！否則昱兒還不知道在哪裏混混沌沌呢。”
其實自他以候選人的身份出現在暮行天問麵前，這個道侶的人選便已經注定了。隻不過端木昱兒並不知曉，一直以為沒有梵滄海便沒有自己。
暮行天問叮囑了一些話，說天門永遠都歡迎他回來，他還是他的師尊。
聽到這話，端木昱兒險些感動得落淚，往後的日子，他竟還能喚他師尊！
梁詠懷笑道：“別哭！不許哭！來，師兄們一人給一個熊抱！”他豪情萬丈地上前，就將端木昱兒攏在懷裏，又重重地抱起，掂量了下，道，“十年都沒長胖，師尊有責任呀！”
接著，暮行天問也重重地擁抱了這個徒兒，肖楚心同樣給了他一個熊抱。
最後輪到梵滄海的時候，理應水到聚成的，他卻有些猶豫，竟是端木昱兒主動去熊抱他。
本隻是一種道別的形式，梵滄海卻恍惚了。這十年來，他們未曾如此靠近過。他終於抬手情不自禁地將他環抱住，兩人的心靈突然有一刹那的溝通。
在他們刻意回避了十年之後，在最後時刻，這種溫暖幾乎讓他們難舍難分。
“咳……”南宮瑤清了清嗓子，道，“昱兒，這是我們靈絲殿特意為你定做的仙袍，還有盤纏等一應物品，全在裏麵了。”南宮瑤將一個如意袋交到他手上。
如意袋雖小，但裏麵的東西可是情意深重。端木昱兒終於不得不告別了，他鄭重地朝師尊跪地行過大禮，淚水就奪眶而出了。
一晃兩年，當日的點點滴滴像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裏，在今日，如潮水一樣泛濫而出。是因為聽到了他的名字嗎？
確實，這兩年鮮少再聽到端木昱兒的名字了，沒想到會從一隻老青蛙的嘴裏說出來。
“什麽？你不是端木公子？”老青蛙終於看清楚了，不得不認老啊！
不是熟人這下要逃脫可就不好辦了。
“你你你……你怎麽跟那天殺的白頭小子一個德行？抓我們青蛙很有成就感嗎呱？你們是親傳弟子，應該去抓大妖是不是呱呱呱？”
這青蛙懂不少事呢，還知道成就感！梵滄海饒有興致地問它：“端木公子抓你幹什麽？這麽多年了，你居然還記得他？”
“他在不在？不在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否則還是保命要緊呱。”
“他不在。”
“那你可不能告訴他！”
“絕不告訴他。”他也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有興趣問起關於端木昱兒來，難不成成親之前的人都比較懷舊？
梵滄海將老青蛙抓起來放到案上，也不再囚禁它了。
老青蛙呱呱叫了幾聲，看看四周，確定沒有端木昱兒，才道：“老夫今日無聊，難得有人跟我說說話，現在的呱蛙子們可不會說話。”
梵滄海不想聽它囉嗦，直接問：“昱……端木公子怎麽了？”
老青蛙未語先笑：“哈哈……那時候他抓了我們幾個，就放在這個琉璃罐裏，然後哭鼻子，向我們倒苦水呢呱呱！可好笑了呱呱呱！”
一個寂寞的少年對著幾隻呱呱叫的青蛙，哭得稀裏嘩啦的，絮絮叨叨：“嗚……他他怎麽不理我？他為什麽討厭我？我做錯了什麽……”
“呱呱呱！”
“他不喜歡我了……真的……你們覺得……我要不要下山好了？如果你們會說話，我就下山！再也不回天門了……”
為了多聽一點少年的私事，它們決定先不說話，繼續呱呱叫。少年覺得安全繼續倒苦水：“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辜負南宮姑娘，她無依無靠需要他……但是，他為何要討厭我呢？……”他泣不成聲，“我還是走好了，忘記他忘記他……嗚嗚……”
“那你走吧，記得先放了我們呱呱！我們是無辜的呱呱呱。”
老青蛙將當年端木昱兒的“醜事”倒了出來，它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梵滄海臉上的淚水。
後來少年食言了，他道：“我才不會放你們走，免得你們出去嚼舌根子！我要將你們的嘴巴給縫上！”
不知道被關了多久，老青蛙脫離了苦海，今日才得以將他的醜事宣揚到人界去。其實，這件事在它們蛙界裏，已經是它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一個親傳弟子哭鼻子，可不笑壞它們了嗎？
梵滄海將它抓起來扔進了琉璃罐裏，任由它千般求饒也沒有理會，徑直出了虛空門。
他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長廊上，每一步都像灌了鉛一樣。
許久才回過神來，對了，要上中央門，求師尊……
“他為何要討厭我呢？”他忽然在耳邊呢喃，音色如此熟悉。梵滄海覺得呼吸困難，已經無法將他壓下去了。
必須快刀斬亂麻，男兒要果斷一些！他轉身便朝中央門禦劍而去。
阿瑤等不起了，她還有幾個十年？自己因為虛空門的關係，不老不死，可她不一樣！
“昱兒又有幾個十年？”
什麽人在說話？梵滄海四下裏瞧去，沒有找到可疑的人！
大白日的見鬼了嗎？
怎麽能讓一隻青蛙亂了心神？他狠狠地來到了師尊的書房門前，抬手就要敲門，發現門並沒有關緊，師尊在和什麽人說話？
無意打擾，他退了回去，想著一會才再來，就聽到梁詠懷的聲音：“吳州城已經陷落了，這些義軍燒殺掠奪，天下大亂，許多流民正向南逃亡……”
吳州城？那不是昱兒的家鄉嗎？梵滄海被他的每一個字驚呆了。
“有術士的痕跡，他們並非隻是普通的百姓！”
“砰——”
書房的門被大力推開，梵滄海闖了進去，暮行天問和梁詠懷怔怔地看著他。
“吳州……吳州怎麽了？”
梁詠懷道：“吳州沒了。”
“什麽叫沒了？”他聲音有些顫抖。
梁詠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道：“這事你別管，不是要成親嗎？不要嚇壞了你的新娘子。”
“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