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墨韻傳情
也不知道端木昱兒是真的有妙計,還是瞎編的,隻聽見他道:“那你別讓我喪失記憶不就得了?讓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記得你,這很難做到嗎?”
“不難嗎?”
“很難嗎?”
“難。”
“那你就要去請教師尊了!我覺得他一定懂如何處理這個問題。”不知道他哪裏的底氣,連修士掌控命運這種計謀都搬出來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想趕我走!”梵滄海突然生氣了,聲音有些不快,“自從你見了大妖王,就變得怪怪的了。”
“這跟大妖王什麽關係?”
“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沒有撒謊?”
端木昱兒瞪了他一眼,決定看著他的眼睛,吼道:“我沒有撒謊!”
“昱兒別生氣,我就是問問。”
“哼!”
端木昱兒不再理他,哼了一聲就繞過他走了出去。梵滄海跟在後麵,開始琢磨昱兒下輩子,下下輩子的事了。
想要令端木昱兒聽話,隻能重拾修為,梵滄海終於還是拗不過他。他把親傳弟子的職責看得太重了,比梵滄海還有責任心!
這樣好的昱兒,師尊竟然不要!梵滄海有時多少會為昱兒抱不平,他多收一個徒兒又能怎樣呢?多一個幫手,遊離地獄還更好鎮壓了。可就是不懂師尊怎麽想的!
對了,結道侶當日,師尊曾對昱兒道:“沒有人敢自詡為你的師尊。”
是否因為這個原因,師尊不能收他為徒太久?昱兒到底是什麽身份呢?
梵滄海看著端木昱兒,久久沒有下筆皆因他心情沉重。
“喂,呆子,還要我坐多久?”端木昱兒坐在前麵已經半天了,梵滄海也沒有畫一筆。
端木昱兒讓他把自己畫下來,以後想起來的時候就看一看,撫慰一下寂寞的心靈。但梵滄海提著筆,一直沒有動靜。
“呆子,你該不會不會作畫了吧?這麽多年修道,你把畫都落下了?”
“叫我梵哥哥。”
“……”
“不叫不畫。”
書生還得寸進尺了!端木昱兒隻好清了清嗓子,一般情況下他還真的叫不出口,那時不過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不得已而為之。沒想到他還上癮了!
“好,梵哥哥,求你把我畫下來吧。”
“語氣不對!”
端木昱兒白了他一眼,又調整了下心緒,柔聲細語地道:“梵哥哥,求你了。”
“太刻意,不好聽。”
“梵哥哥,你若把我畫下來,日後天天看著,不是很好嗎?”
梵滄海手上一震,一滴墨就落到了宣紙上,暈開,神似一朵墨色的梅花。
端木昱兒一改方才的溫柔,聲音拔高:“好好一張紙,浪費了!”
豈料,梵滄海並沒有換紙,直接就在上麵畫了起來。
端木昱兒見他行雲流水一般,那朵墨梅生出枝幹,枝幹生出嫩芽,頃刻,數朵墨梅便在寒霜中綻放了。
天地暗啞,落雪無聲。
一個披著披風的影子立在風雪之中,他茫茫然的側臉看著鉛色的天空,雪花飄到他白色的長發上。手中劍無力地提著,一縷殷紅的血順著落入了雪地裏。
那不是除夕夜的自己嗎?
他忽然失控:“你……你盡是這樣無恥……”那些錯落的往事,再提有何用?
梵滄海卻沉浸在回憶裏了:“對不起,每年除夕……我都沒有陪你,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陪……”
“把他撕了!”
梵滄海哪裏舍得撕他?有了昱兒的畫,那便是活了。
“你好無恥!”端木昱兒隻管埋怨他,明知道自己如此孤單,他看著卻無動於衷,不是叫人生氣嗎?
都以為能選擇各自的命運,卻還是又走到了一起。
梵滄海攬住他的肩膀,兩人相擁而泣。
“以後除夕,我能陪你過嗎?”
“梵哥哥你真傻,你沒自由,我可以去看你呀!瀚宇擊征半天就到蜀山了。”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大妖王?”
“你怎麽還說他!”
梵滄海終於認命了:“那好吧,你把我送回去吧。”
“你還沒給我畫呢!還有,我也需要你的畫像。”
於是,梵滄海認認真真地坐了下來,再也不胡思亂想了,給昱兒畫了一副長卷。
白發少年模樣的端木昱兒手執蒼月長歌,意氣風發,笑臉醉人。正是最美好的年華!
“沒想到我在你眼中這麽好看呀!”端木昱兒故意打趣他。
“自然好看,世上最好看的便是昱兒了。”
一幅畫見真情。兩人情到濃時,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窗外傳來一聲咳嗽,硬生生地將他們打斷了。
端木昱兒臉頰通紅,清了清嗓子道:“那,那你如何畫自己?人家也要有你的畫像。”
梵滄海不滿地看了一眼窗外,忽然跑過去將窗戶關了起來……
*
為了得到梵滄海的畫像,他們二人出門去尋找書生廖君行了。拜托他將梵滄海畫下來也就是了。
在外麵,梵滄海大膽地牽著端木昱兒的手,是一刻也舍不得分開的。
他隻覺得昱兒的手是牽一次,少一次手,哪裏能放鬆?他的手軟軟的,膚質稚嫩,比一般男子的手要小一些,骨頭較細,形狀十分好看。
端木昱兒人生地不熟,一路打探,才找到了廖君行所說的胡同。
但他們眼前所見的宅子,是一片廢墟。聽周圍的鄰居說,這家幾日前被滅門了,不知道是何人幹的。有人說看到一個陌生的書生來過,不久便出事了。
還有人說是修士尋仇。
端木昱兒又打探這家人的底細,聽說是幾年前遷來的,姓廖,開店做生意的。也不知道得罪了何人,全家六口人無一生還。
然而姓廖的人家在這附近僅有這一家。端木昱兒覺得這家人似乎和廖君行有關,但沒頭沒尾的也摸不著頭腦。
兩人進廢墟裏看了看,根據灰燼的氣息和牆麵各處的傷痕、血跡,發現有術法的痕跡!說是修士幹的也不為過。
“那廖君行修為如此了得,非要跟這樣一家普通人過不去嗎?”
“昱兒,你怎麽知道他們是普通人?也許正好有仇呢?”
“這個廖君行可真夠神秘的,將靈魂囚在畫像裏,到底有何目的?”
“看來,他是找不到了。該如何留下我的畫像呢?”梵滄海愁眉苦臉的。
端木昱兒眼睛一亮:“二師兄呀,他能作畫!”
想起梁詠懷,兩人這塊心病也就放下了,便手拉著手離開了胡同。走著走著,梵滄海看著端木昱兒可憐兮兮的樣子。
“作甚?”
“我腿累……”
“上來,我背你!”
他絲毫不懷疑!梵滄海樂不可支地趴到了他的背上。
迎著路人的目光,牛高馬大一少年被另一個少年背著,你情我願的。落日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亦是一道難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