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挪用公款
龍岩峰的計劃處處透著“坑”和“騙”，節操無下限。按照他的計劃，球市的門票收入、博彩收入、彩票收入，雜七雜八的架起來，每年可以達到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左右，然後用這筆收益去發行債券，放大到三倍，那就是三百到四百五十萬兩銀子，再拿這筆錢去搞搞投資……這完全是滾雪球的節奏，而且是滾得飛快。萬曆越聽就越心動，他知道這個計劃肯定能成功：門票大賣是必然的，大明老百姓的生活實在太單調了，能花點小錢欣賞一場精彩的比賽，何樂而不為？賭場生意紅火是必然的，他剛才看那場比賽看得心髒都快從嗓子裏跳出來了，還有什麽賭博比這個更刺激更有懸念？彩票大賣也是必然的，有點零錢的老百姓都會買，萬一能中獎，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腰纏萬貫的富商也會買，他們喜歡搏個好運氣……
??既然這三步都能成功，就意味著龍岩峰有足夠的能力支付債券的本息，那債券肯定也能大賣。如此一來，他老人家手頭上等於有了數百萬兩滾動的財富……
??幾百萬兩啊！
??萬曆眼珠子有點紅，大明一年的財政收入也才四五百萬兩，這四五百萬兩還是把無數地方官吏逼得上吊，把農民逼得怨聲載道才攢到的，結果這貨輕輕鬆鬆就搞到手了，簡直就是鬼才！
??“盡快把球場建好，缺錢的話朕再從內帑給你撥！”
??聽到這句話，龍岩峰有種仰天狂嘯的衝動。不容易啊，這個死豬頭居然主動給他撥錢了，真是太難得了！他興高采烈地叫：“隻要錢足夠，明年三月之前球場就能竣工了，隻是那些言官的攻擊……”
??萬曆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隻是那一聲冷哼說明了太多的東西，擋著他撈錢的人，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龍岩峰聳聳肩，喃喃自語：“明明就是一個窮穿地心的苦逼皇帝，學什麽高冷霸道總裁……不行，老子得回去好好計劃計劃，用這個工程多撈些錢！”
??其實這個工程他真沒花多少錢，地皮是送了些好處從禦馬監那裏厚著臉皮要過來的，土方是皇莊修水渠挖出來的，再加上現在是寒冬，大量流民連份短工都找不到，勞動力成本低得很，有飽飯吃就幹，所以萬曆給他的那幾萬兩銀子綽綽有餘了。但是這麽大的工程，不撈點好處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所以……還是得計劃計劃，多撈些錢！
??此時的京西郊已經變成了巨大的工地，數以千計的民夫頂著寒風，拿著微薄的報酬，掄動鋤頭鐵鍬，在凍得堅硬異常的土地上奮力掘開一條條溝渠，挖出來的泥土要麽用來加固溝渠，要麽運入城中修建球場。數量同樣眾多的民夫在山區頂著寒風開采泥炭、褐煤、風化煤，一車車的運往皇莊，京西山區有大量無煙煤，但這些優質煤炭早就被壟斷了，毫無勢力的民工是沒資格開采的，但泥炭、褐煤、風化煤沒人要，他們愛采多少都可以，雖說賣不出好價錢，但隻要努力，一個月下來總能攢到一點碎銀的。
??這就很好了。
??言官禦史不依不饒地狂噴著，越罵越難聽，好像萬曆繼續這樣搞下去大明就要亡了似的。萬曆也是真的動肝火了，他也沒有反駁，隻是讓錦衣衛查那些跳得最高的言官，查出他們違紀的行為後立即革職查辦，先是一頓廷杖打得屁股開花，然後流放，短短一個月之內就有二十多名言官遭了殃。這次跟以往不同，他是先將言官的名聲搞臭了再痛打，然後一擼到底，永不錄用，大有你讓我一時不痛快，我讓你一輩子不痛快的意思。言官禦史們還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都給打蒙了，忘了應該怎麽逼逼。言官一大愛好就是騙廷杖，沒事找碴把皇帝惹毛了騙一頓打，然後聲望就水漲船高了，兩百年來他們一直是這樣玩的，可現在挨這頓打不僅撈不到任何好處，還會被搞臭名聲，然後一擼到底，誰幹啊？騙廷杖隻是想謀個好的前程，如果為此斷送自己的前途，那就太劃不來了！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沒人幹，感覺繼續在這件事上揪著不放是件虧本買賣的言官們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與此同時，一種全新的蹴鞠運動在京城悄然流全開來，那全新的規則，那激烈的身體對抗，那緊張刺激的懸念，一下子就吸引了無數閑得發慌的人。在足球場裏欣賞過幾場緊張刺激、極具懸念的比賽之下，權貴們不淡定了，馬上就砸錢組建了自己的球隊，建造場地狠狠地操練，覺得可以了就帶出去四處找人比賽。受此衝擊，京城的球社在很短時間內就轉型，昔日優雅的蹴鞠一下子就銷聲匿跡了，取而代之的是殘酷的對抗————這種對抗更具魅力！就連萬曆，也時不時忙裏偷閑跑到球場去欣賞比賽，更是帶動了風潮。很快，新式蹴鞠和皇家球場便為整個北直隸的老百姓所熟知。
??徐貞明對此有所不滿，指責龍岩峰：“龍公公，你這是浪費財力物力！這樣瞎折騰法得浪費多少錢財！”
??龍岩峰滿不在乎：“老徐啊，這些錢絕不會浪費的，現在每投入一兩銀子，將來都回得到數十兩的回報。”
??徐貞明氣惱地說：“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該死的球場能帶來什麽回報！把建球場的錢拿來修水利工程多好！”
??龍岩峰苦笑：“不建球場哪裏有錢修水利工程呀？現在你用來挖溝渠修堤壩的錢都是在建球場的錢裏出的！”
??這下徐貞明無話可說了。他也知道，海澱皇莊是托了龍岩峰的福，多收了一季糧食，日子稍稍好過了一點，但是想支撐起這麽龐大的水利工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工程款大多是在建球場的錢裏出————萬曆肯定知道的，不過並不在意，反正這錢也是花在自己身上。不僅如此，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還跟禦馬監合作，讓禦馬監前往山東、陝西收購一千匹肩高在十五掌左右的駿馬，買馬的錢毫無疑問，也是從建球場的錢裏出，可以說，如果不建球場，這兩樣都沒戲。
??所以，這球場還是得建的。
??徐貞明不知道的是，建球場的工程原本有三五千兩銀子就能搞定了，但龍岩峰愣是從萬曆那裏坑了六七萬兩。其中絕大多數都用來給皇莊修水利工程，購買駿馬，給戚家軍換裝了。這些都是大忌，但不知道為什麽，萬曆跟聾了似的，對這家夥膽大包天的舉動毫無反應，也不知道是真沒發現，還是在背後給龍岩峰記了黑賬，打算以後再收拾他。利用這筆錢，戚家軍裝備了五千副胸甲，一千匹優良的軍馬，四十八門鋼芯銅體炮，六千五百支後裝燧發槍，以及一大批其他武器裝備，可謂被武裝到牙齒了。在萬曆的調動下，戚家軍分批來到京郊大營接受訓練，讓那個死太監過足練兵的癮，順便也換裝一些精良的武器裝備。
??而那個死太監的戰術思路堪稱詭異：
??“扔掉戰車！沒有一場戰役是光靠防守就能打贏敵人的，躲在車營裏我們一輩子都別想徹底打敗韃靼人！”
??“步兵是砧，騎兵是錘，接敵後用步兵去死死纏住敵軍，消耗敵軍的體力，扯亂敵軍的陣形，然後騎兵從側後殺出，一錘砸爆他們的腦袋！”
??“步兵、炮兵和騎兵不能各自為戰，應該相互配合。如果敵軍以步兵為主力，騎兵應該從四麵八方對他們施壓，迫使他們組成密集的隊形對抗騎兵衝擊，然後步兵以猛烈的排槍火力和炮火給予密集的敵軍大規模殺傷，騎兵再發動衝鋒，一舉擊潰對手。如果敵軍是以騎兵為主力，步兵應該以堅不可摧的方陣死死頂住他們……敵軍弓騎兵想放風箏怎麽辦？推薦葡萄彈，六斤炮一炮能發射三百枚龍眼核大小的葡萄彈，打得準的話一炮就能報銷三四十名弓騎兵，讓他們放馬過來好了！等到步兵方陣的火力給予敵軍大量殺傷後，騎兵再殺出，一舉摧毀他們！”
??“不要害怕韃靼人的弓箭，那是全世界最垃圾的武器，讓他們貼臉射都射不穿你們的胸甲！所以遇到韃靼人不用跟他們客氣，放到六七十米距離先擼他十幾輪排槍再白刃衝鋒，穩贏！”
??“火力要集中，一定要集中！”
??“步兵和騎兵不要害怕從頭頂飛過的炮彈！因為怕也沒用，將來在你們衝鋒的時候炮兵是不會停火的，炮彈會成排從你們頭頂飛過砸到敵軍頭上，誰害怕誰就得死！”
??……
??這家夥腦洞大開的訓練模式將戚家軍折騰得口吐白沫，苦不堪言，皇莊民兵們看得心驚肉跳————謝天謝地，還有一支戚家軍讓他隨便玩，不然的話他們可就慘了，以民兵的素質，讓他這樣訓練法，不用一個月就得死傷三分之一哇！
??腦洞大開歸腦洞大開，但吳惟忠、駱尚誌這些戚家軍大將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確實是個天才，他對騎兵、步兵戰術的創新，對步炮騎協同作戰的理解，都讓他們眼前一亮。要知道，戚家軍一直都是靠多兵種協同作戰吃飯的，這種戰術簡直就是為他們量身打造！
??所以，有什麽好抱怨的呢？埋頭訓練吧，難得朝廷願意掏錢給他們訓練，還能浪費這樣的大好機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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