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梧桐葉落滿逝傷
驚天地泣鬼神,哪有大清朝的妃子被迫害慘死於自己的寢殿?就是古往今來,入關來住進紫禁城也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有萬分冤屈苦痛,定不能就此罷休要給娘娘爭個黑白分明來才是。
合雲飛鸞哭紅了雙眼,心理波動過大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相互攙扶著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出去到門口看著立在跟前的頁嬪怒目圓睜,“公道自在人心,我家娘娘是怎麽沒的?皇上自有定奪,這就去找皇上來斷案。”
罷了悲愴不能自己伸著頭猛的衝出去,剛到宮門口去頁嬪一下子反應過來,差點把她們二人放走顧不得別的自己釀蹌著就跑出去攔住正巧這時候眼下見一雙精致奢華的蜀錦鞋落在眼前,誰不知道來者是誰,皇貴妃昂著頭泠泠地說:“若不是本宮來得巧,怕是頁嬪要在這宮裏隻手遮天了吧?延禧宮兩個宮女也用得著你追出來?是在怕什麽呢!”
頁嬪心虛的厲害,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劃過臉頰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摔成八瓣,心中膽顫癱軟在地上使勁搖頭眼神也嚇得恍惚了,喃喃著說不清楚,“臣妾沒想置她於死地,臣妾隻是想嚇唬嚇唬她。臣妾沒想到啊。”
楊婉凝眉,隻是聽月裳說頁嬪領著一大堆人往延禧宮去便知道會出什麽事,放下手中的劍就匆匆趕來,沒想到~頁嬪這樣說難不成是?玉妃?
說著楊婉來不及思索邁著大步跨過延禧宮的門檻進去看,延禧宮的院子裏站了一地的人,放眼望去都是景陽宮頁嬪手下的幹將,他們控製著延禧宮的宮女太監。
楊婉分明是瞧見了延禧宮下人臉上的神色,無一不悲愴,無一不苦痛萬分。心不自主的砰砰亂跳,剛剛踏上台階,就嗅到了從屋子裏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息。心中的疑惑便越發的肯定。芊玉~怕是。
顫抖的手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方芊玉著一身白色寢衣躺在床上,好像是累了正在休息的樣子。可最為刺眼的是她的脖子上還插著一把金簪,鮮紅的血浸染了她的白衣。
生在楊家楊婉是見慣了生死的,但如今也有一些不淡定,一步一步緩緩的走過去到芊玉跟前兒說:“你啊你,是出了什麽事兒才會想到這兒呢?我知道她逼你。可你不是還達成願望,未曾在母家耀武揚威,未曾金銀財,綾羅綢緞盡數擁有嗎?怎麽會先我們去了?”
說著說著楊婉竟然落了淚來,好像眼前的芊玉是活著的,微微笑著俯下身子去邊說便伸手將方芊玉死不瞑目的眼合上。
“我知道,你在這兒待的累了倦了,想歇息一會兒我也能理解。那就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覺吧,孩子們也都在呢,安心吧啊。”
楊婉的目光又落在了方芊玉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這是她第一個親生的孩子,想著,芊玉也和曾經的自己一樣,對腹中胎兒有無限幻想,可是這一切終將不在,幻想也終將成為泡影。
楊婉緩緩抬頭竟然提起嘴角笑了,笑得越來越大聲,外頭的人都以為皇貴妃瘋了,惶恐的厲害。
微微歪著頭踩蜀錦鞋一步一步的走出去冷笑著到門口,“把頁嬪給本宮拿來,愧對大清先祖的罪人本宮倒要好好治一治她。”
門外太監應聲把頁嬪提到了院子裏,她仍然是坐著的姿態雙眼放空麵無表情。
楊婉鬧得陣仗之大不一會兒皇上太後還有各宮嬪妃就都來了,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盡相同,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後也不好明麵著袒護烏蘇氏,畢竟歿了的也是她手底下的人,玉妃跟著她的時間要比頁嬪早的多,不過是頁嬪更加爭氣有出息罷了。
皇上和太後麵色鐵青,薏貴妃冰嬪更是緊張的不行死死的抓著椅子扶手一刻也不敢放鬆,冰嬪佟佳氏自聽見消息來已經在宮裏暈過去了,是太醫來得及時才能趕來延禧宮。本來這事兒也不敢讓薏貴妃知道,可底下人神色異常一問就知道了,匆匆趕來淚珠子還掛在臉上半天斷不了呢。
皇貴妃站在皇上太後一旁冷眼問烏蘇氏,“烏蘇氏,你可知罪?迫害嬪妃,逼死玉妃,善妒陰謀,你可都認?”
烏蘇氏依然是愣著癱坐在地上一句話不說,楊婉撇眼看皇上太後的神色見依然是生氣的就叫人端一盆冰水來潑在她身上,嗬斥著:“人在做天在看,玉妃在天之靈不會放過你的,她初有孕自然歡喜得很,若不是你步步緊逼這樣歡喜的人怎會想不開要自戕?又怎會如此恰巧你帶著宮人將延禧宮的人全全控製起來,本宮來時就聽見合雲飛鸞要去告狀,你跑出去就是要攔著吧?”
階下頁嬪往日裏的姿態全無,瘋狂的搖著頭說:“臣妾沒有,皇上太後相信臣妾啊。臣妾也是為人母的,怎麽忍心怎麽舍得要逼玉姐姐自戕呢?臣妾冤枉啊!”
楊婉緊皺眉頭,心生厭惡,“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今兒才算見識多了,方才是誰在宮門口跟本宮說沒想到玉妃會死?分明是你要迫害她,芊玉貞潔選擇自戕。她如今才剛合了眼你就當著她的麵信口雌黃,你就不怕夜深人靜之時她的魂魄來找你嗎?”
楊婉越說越氣憤,死死的攥著手裏的帕子,走過去到烏蘇氏跟前兒腳碰到她的手也當看不見,眼睛眨也不眨的抬起穿著蜀錦鞋的腳蓋了上去,不聽烏蘇氏的慘叫,緩緩俯下身子,冰霜似的眼睛盯著烏蘇氏冷冷的說:“你說是不說?如此事實擺在眼前了也不想承認,到底是烏蘇家的有骨氣啊,也不知道烏蘇太醫如今安不安好?全托你頁嬪娘娘的福呀。哼!你以為隻手遮天就沒人知道?我警告過你多次,想不到你等鼻子上臉要拿我的脖子開刀,這我就不能饒你了,今兒個你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否則,今夜血洗你滿門,你看我楊婉敢是不敢?”
烏蘇氏本來是還想賭一把的,賭一把皇上的寵愛恩澤,賭一把太後偏愛包庇,賭一把自己剛剛誕下龍子不久,是有功勞的。
如今不是了,方才閃爍著幾點光芒的眸子瞬間就黯淡下來,冷笑幾聲自嘲般的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我是一輩子的死對頭了。你手裏握著我的把柄,去年不說前年不說,非要等到今日置我於死地。咱們有仇有怨,我也從未動過你啊,何必苦苦相逼?若是你我連手,說不定會在這後宮有另一番景象。”
楊婉蹙眉厭惡的瞧著她,“和你聯手?你看我楊婉是那般糟踐自己的人嗎?你是從未算計過我,那是因為我容不得你半分算計,你算計薏貴妃,算計玉妃,算計容昭和雪娘,這些,我通通都記在了你的頭上,我留著你的把柄,就是要等到今天,讓我們眼睜睜的看著你覆水難收,看著你烏蘇氏會落個什麽樣的下場?”
烏蘇氏歎氣,“可憐我聰明一世竟然栽到了你手裏。”
隨後奸笑著抬頭看楊婉,這一眼讓楊婉心裏發毛,“看著我覆水難收,也得讓你看著我如何東山再起?不是嗎?我的皇貴妃。”
楊婉白她一眼,冷笑說:“那我就睜著眼睛看有沒有那一天。”
罷了就踩著蜀錦鞋回到皇上太後身邊去。
眾嬪妃皆是緊張著緊緊繃著弦誰也不敢放鬆,隻見癱坐在台階下的頁嬪掙紮著跪起來說話,“臣妾今天帶著景陽宮的眾人來延禧宮確實讓人控製住了延禧宮的宮人,也確實動起了歪念頭,用玉妃腹中胎兒威脅逼迫她,讓她為臣妾的兒子讓位,是臣妾過於杞人憂天。玉妃腹中胎兒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就又動了邪念,誰知玉妃剛烈選擇了自戕,臣妾也是無可預料,這都不在臣妾的預料之內,臣妾烏蘇氏認罪,還請皇上太後責罰臣妾。但臣妾還有一個請求,修漫才剛出了月子,若是交給別人臣妾於心不忍,可否乞求皇上從輕發落,待修漫長大一些再重重責罰臣妾也不遲啊。”
薏貴妃抬眼分明看見了皇上眼裏的不忍,一時氣憤難忍摔了手裏的盞子去破口大罵,“並非姐姐的秘密星沒了你還在這裏拿八阿哥的麵子求皇上太後從輕發落,你良心何在?烏蘇盈頁,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靠什麽活到了如今?你長得可是血肉心?可有親生父母養育?”
說罷跪在地上掛著淚看著皇上說:“芊玉是後宮絕美,又是蕙質蘭心第一人,生前有多得皇上寵愛自然不必說,今日枉死走的剛烈,皇上怎麽忍心因為烏蘇氏幾句求情的話就從輕發落?叫死不瞑目的芊玉九泉之下怎麽能安息?腹中龍胎也是枉死啊。”
薏貴妃說罷冰嬪饒嬪也紛紛跪下懇求皇上不要輕易放過烏蘇氏,畢竟這次喪命的除了玉妃還有她腹中的龍胎,對皇上和太後來說更有說服力,何況太後和玉妃的情誼遠高於在座各位,想來如此應該能為玉妃洗冤。
靜語緊緊的盯著明鐸,隻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說:“玉妃死的不明不白此事定要差個一清二楚,不能光憑誰的一麵之詞就下定論。厚葬玉妃以皇貴妃之禮一切從奢。追封玉妃為惇怡皇貴妃。在查案期間頁嬪烏蘇氏禁足於景陽宮隻留兩人伺候,八阿哥修漫抱去春禧殿給薏貴妃,暫時代養。”
此話一出眾人才鬆了一口氣,芊玉喜愛錢財,厚葬自然順從她心。
頁嬪卻是不願意的,嘶吼著看皇上說:“臣妾的兒子怎麽能交給薏貴妃?皇上,太後,臣妾可以自己養著,求皇上太後恩典啊!”
太後緊咬下唇,但是終究沒說什麽,頁嬪被禦前侍衛拖下去了,一路上仍舊哀嚎不止。在旁人聽來確實十分刺耳,寧靜的長宮寂寥就這樣被烏蘇氏的陰謀狠毒撕開了口子。
皇上連看也不敢看玉妃,躊躇著踱了一會兒就走了,太後進去了好半天,在外聽聞屋裏有微微的啜泣聲,出來的時候太後踉蹌著腳步險些要跌倒,梅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算安全。太後老了,歲月的褶子裏藏了一些淚珠,大家都知道,這眼淚是給去了的芊玉。
大家進去挨個瞧了芊玉最後一麵,當是告個別。誰還沒有死的時候呢?不過是遲早,不過是怎麽死的。從延禧宮出來的時候陽光明媚的刺眼,靜語抓著楊婉的手眉眼耷拉著說:“姐姐,芊玉就這樣沒了。”
楊婉歎氣,“生死之事,大家都無法預料,可憐她走的這樣悲愴。”
“芊玉一生所求除了財富就是她母親,這事兒還得要姐姐出麵才是。”
楊婉點頭。
下午大阿哥和西林覺羅氏什麽也不顧衝進了後院,瘋了似的要找他額娘。楊婉領著他們到棺槨處,大阿哥看著排位上的字驟然落淚,西林覺羅氏一時也哭的不能自己,玉妃和他們的感情到底是真的,整個宮室的人都聽得見大阿哥和福晉的傷心,過了好久好久,夜都要深了大阿哥才緩過神來抓著楊婉問玉妃到底是怎麽死的,楊婉講述了一番,誰知大阿哥當下就怒氣衝衝的到景陽宮去,景陽宮裏沒有別人,但後來聽說,頁嬪被揍的不輕,宮人送飯的時候有半個月都不敢露麵,為此皇上責罰大阿哥罰了他半年的銀子,可修遠卻絲毫不覺得難過,他替玉娘娘揍了凶手一頓,卻可恨自己為什麽不能殺了她?
玉妃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可自從玉妃去了,宮裏就好像失去了顏色,再也回不到往日那般時光了。也因此開始了漫長而寂寥的黑暗時光,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開頭竟然會讓這裏陷入萬劫不複。
玉妃之死調查清楚了,前前後後都十分明白,頁嬪被奪了封號降為答應關在景陽宮裏,每日粗茶淡飯皇上下了命令致死不能出。
經過楊婉的努力方家終於在族譜上寫下了芊玉母親白氏的名字,家中祠堂也有了牌位,算是對芊玉的一個交代了。
後宮裏再沒有頁嬪烏蘇氏一說了,所有的風雨又都恢複了安定,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