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東宮岌岌
事情雖然過去了,可靜語心中始終有個疙瘩,是繞也繞不過去解也解不開,仍然無法接受芊玉不在了的事實。後宮第一美,豔麗動京城,就這樣香消玉殞,哈哈哈哈哈哈,實在是造化弄人讓人如何預料得到。
佟佳雯偌來春禧殿找靜語,一臉愁容說:“娘娘,你說若是我前些日子沒有從延禧宮搬出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著留下兩行清淚,掛在臉頰上,醉眼看靜語,靜語歎氣,“也許芊玉苦命,逃不了這一輩子,下輩子一定平安順遂大富大貴沒有憂愁呢。芊玉去了,逝者已矣生者好好活著才是,否則她的走就沒有意義了。”
雯偌苦笑,搖著頭說:“臣妾是個膽小懦弱的,萬事不敢出頭,若不是一進宮來就有玉姐姐護著怕是也活不到今日,姐姐去了連一兒半女都未曾留下,叫活人連個念想也沒用。”
靜語攥著雯偌的手安慰她,雯偌又說:“姐姐可知道玉姐姐和梧桐的關係?”
待靜語點過頭之後才說:“自從玉姐姐去了,我感懷傷心無處寄托,走著走著就到了坤寧宮門口推門進去見~見院兒裏的梧桐樹竟然死了。”
雯偌不再說話了,拿起帕子揩眼淚抽泣個不停。
靜語心中驀的釋然了,原來如此,芊玉這一遭原是為了~唉。
梧桐秋見黃,秋見梧桐傷
時間總是將這些不好的事情遺忘,我們記得的都是當下發生最美好的事情,那些讓人想起來就淚流滿麵傷心不已的都靜靜的放在心底。
轉眼已經是第四年的秋天了,零四年能發生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能讓多少人流了眼淚喪了命。
春禧殿院子裏的杏花繁盛的開了好幾年,每年春天盛開的時候都引得一眾人前來觀賞就連太後也要稱讚幾分,靜語正在院子裏邊拿著小剪刀修剪花草邊和鈴兒藥柔小夏子說話閑聊楊婉就來了。
“瞧這滿宮裏數你最悠閑了,就是茗妃也不似你這般,人家還有一院子的活要幹。”
靜語迎著秋日和煦的陽光笑著抬頭看楊婉說:“滿宮裏最忙的分明是姐姐,除了姐姐我們都悠閑得很,今兒怎麽得空來瞧我了?”
楊婉笑著走過去到靜語身邊,“這四年前就該選秀女了,是因為事情耽擱直到如今太後是提了好幾次皇上才應允,這回要你和我一起操辦才行。”隨後看著靜語笑意盈盈地說:“何況,你也好久沒有好好的和我在一塊兒說過話了,這些年忙的厲害,忘了享受日子,眼見著咱們的祺林修曈長得越來越大心裏就越來越高興,如今這兒可安生許多。”
靜語輕笑,看著楊婉溫柔的說:“是呀,好久了,也是一轉眼竟然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如今的安生,不過是因為咱們風頭不盛,宮裏也沒幾個善妒惹眼的人。再來,就不一樣了,如今過的安生日子倒像是提前賒了以後的一樣。”
楊婉緊緊抓著靜語的手溫柔笑意看著她說:“你總是想的這麽多,眼下有好日子過便安心舒坦的過,往後不好的日子就留給往後,以後再去想。”
靜語緩緩點頭,“無論好與壞萬般苦難有姐姐陪著再苦都是甜的,言兒知道這幾年的安生都是姐姐雷厲風行秉燭夜遊換來的,姐姐都憔悴許多呢。”
說著靜語輕撫楊婉的發絲溫柔的笑,楊婉看著她說:“隻要咱們都好,萬般的苦也是受得的。”
撂下話來收拾一番就往禦花園去走走。
禦花園秋來風景如畫,楓葉也紅的厲害乍一看自然十分美麗,可若是盯著它看久了難免心裏一陣發毛,畢竟紅的厲害像是沾染了鮮血一樣,靜語是萬萬見不得的。
楊婉靜語抓著手欣賞美景有意無意的說道:“修漫養在慈寧宮裏白白胖胖十分惹人喜愛,皇上看修漫的次數可多呢。”
靜語無奈笑:“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修漫那孩子聰慧的緊,如今漸漸長大越發顯露出來,修瞳雖是太子可明眼人瞧著都是被修漫比下去的,做阿瑪的自然也是喜歡聰明的孩。修瞳也許本來和修漫差不多,可為了扳倒烏蘇氏不得不賭一把,隻是有愧於曈兒啊。修漫四歲都會寫唐詩了,可咱們曈兒連床前明月光這樣的詩句都說不上來,也難怪皇上喜愛八阿哥多一些。”
楊婉挑眉,“可莫要這樣說,若是被曈兒聽了去他不要傷心?連自己的親額娘都說自己比別的孩子笨,他還哪來的自信要去做好一個太子呢?無論咱們曈兒天資再怎麽不好那也是咱們的心頭肉,要比烏蘇氏的小崽子好得多。他名不正言不順的連一個掛名的額娘都沒有隻有太後疼著,咱們怕什麽?”
靜語輕笑,每每心情不暢的時候隻要婉姐姐安慰幾句一下子就會豁然開朗,“話說佟佳氏可回來了?入國寺祈福已有半年也該回來了吧?”
“半年的日子換一個妃位也是值了,我把修和養在她的名下也是給去了的芊玉一點安慰,如今有了阿哥還為國祈福有功自然皇上給一個妃位是不過分的。聽說雯偌在那兒和清荷作伴閑適的很,再呆的久啊怕是不想回來了呢。”
“也不知在那裏好還是回來的好。祺林可想著姐姐呢,成日裏念叨著如今姐姐來了她如今又不知道去哪兒瘋玩兒了?還好有柯燭跟著,否則啊還真是不放心。”
楊婉拉著靜語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柯燭是您親自挑選的內侍自然放心,可他皮相未免過於出眾,尤其那一雙眼睛生的更加好看,若不是個小太監保不準兒京城的姑娘們都搶著要嫁給他呢。雖知道祺林沒有那個心思可你也得時時注意著,有宋時福康公主的前車之鑒咱們不得不小心,更不能讓別人捕風捉影了去。”
靜語笑,“哪裏像姐姐說的那樣嚴重?祺林不過六歲的小丫頭她懂得什麽,就是再過幾年長得大些也明白這些道理。既然姐姐不放心,那我就多多在這事兒上教導她姐姐且放心才是。”
剛剛說罷,二人就不約而同的被不遠處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去,而這聲音的主人正是剛才口中的祺林。
見小小祺林提著裙子從假山亂石中跑出來還笑著回頭看身後,“柯燭,我在這兒啊,快追上我。”
“哈哈哈哈哈哈。”
“快啊。”
祺林高興的厲害,快樂的像神仙一般,穿著一身淡綠鵝黃的裙子在前頭跑著又一邊回頭看追在身後的柯燭,柯燭生得瘦弱,再過幾年快要比不上祺林的身板兒了。可也正如楊婉雖說,憑柯燭的模樣又跟著祺林讀幾年書實在比得上京城中俊逸的公子哥兒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主等等我,等等我。”
靜語掩嘴輕笑,回頭來跟楊婉說:“柯燭這孩子性子倔得厲害,自入宮來總不會稱奴才隻是說我,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罵,可瞧瞧如今,還是改不了。”
楊婉看一眼那頭,“你知道如此還要縱容,若是哪一天皇上太後那邊的人知道了,可不是要責罵?他那樣的小孩子皇上太後也不忍心,到時候怪罪的必定是你。”
靜語輕笑並不放在心上,對楊婉說:“兩個人你追我趕,少年時的情意自然是不可磨滅的,過些年就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之間隔著的哪裏隻是身份。難得這樣好的時光就讓他們肆意享受吧,人生能有這樣幾年,就是多年之後沒了這樣的日子,有個念想也是好的。姐姐說不是嗎?”
楊婉顯然是被說動了,靜語是這世上最了解她不過的人,兩個人都未曾擁有多麽驚豔的年少時光,又怎會真的忍心去阻止美好的肆意的時光?
楊婉輕歎一口氣無奈的笑著說:“言兒說的有理,我竟無力反駁了。既然咱們祺林是高興的也就無所謂了。”
拉著靜語的手走了。
走出春禧殿過了禦花園一路到永壽宮去才剛剛跨過門檻,念珠和月裳就急匆匆的過來說:“娘娘,薏主兒,饒妃娘娘來了,就在廳上侯著呢。”
楊婉點頭示意,和靜語對視一眼拉著手往裏走邊問:“她來做什麽?禦書房的筆墨伺候沒她的事兒了?還是十阿哥怎麽了?一天天的永壽宮倒成了她常來的地方?一日不來個三五趟就不是她饒妃了。”
靜語苦笑,和楊婉進去,坐在一旁的饒妃馬爾泰氏見她們二人進來立馬迎上去雖是笑著可看得出來心情不佳,朝著二人微微行禮說:“臣妾自知近幾日永壽宮跑得勤了些,可若不是十阿哥實在讓臣妾放心不下,日日和八阿哥拌嘴打架。臣妾也不至於如此讓人厭煩,可求皇貴妃做主啊。所以說皇上太後寵愛八阿哥,可哥們兒幾個到底都是龍子親兄弟,沒什麽高低貴賤之分,偏偏宮女太監嬤嬤們明裏暗裏都向著八阿哥,其他公主阿哥都晾在一旁撒手不管了,按理說公主,二哥們配置的宮女太監都一樣,可偏偏八阿哥身後跟了數十個太監嬤嬤,七阿哥十阿哥身邊隻有一兩個人跟著,對比之下屬實淒涼得很。”
楊婉皺眉,靜語也輕咬下唇。
楊婉把手裏的帕子一把撇在桌子上冷聲說道:“就是你不說本宮也聽這話不下一兩次了,人家八阿哥的生母還關在景陽宮裏不能出來呢,地位尚且如此,若是生母還在複位如從前,豈不是修曈的太子之位都要讓給他了?皇上太後這兩年的行事怎麽越發的糊塗?如此一來,若是從後宮傳到前朝,傳到天下百姓的耳朵裏,誰不會懷疑東宮易主?朝堂之上拉幫結派更有的一通鬧。”
說完一串子話又忽然冷笑兩聲一屁股坐下說:“嗬~我倒忘了,本宮說了這麽半天,饒妃所來究竟為何事?難不成是純粹的來找本宮發牢騷倒苦水嗎?”
楊婉一身奢華靚麗的坐在皇貴妃寶座上冷眼看著饒妃,馬爾泰氏局促的站在那裏也不敢多說,靜語坐在楊婉旁邊之後抬手示意,饒妃才坐下來,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說出來。
“自從十阿哥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學習臣妾就擔心不已,早聽聞皇子們讀書的苦,就不免派人去瞧瞧,昨兒個實在放心不下,親自去看了一眼,不想就撞見了八阿哥和臣妾的十阿哥打了起來,十阿哥才幾歲啊?那小小的身子被八阿哥一推就倒了,隻能坐在地上哭。旁邊兒的太監嬤嬤們一個都不敢上去拉,生怕得罪了八阿哥,臣妾是個為娘的,看見自己的孩子受欺負,卻連一個護主的奴才都沒有,心裏怎麽不心疼,這還是臣妾親眼瞧見的,前些日子沒瞧見的該有多少啊?若是臣妾昨日不去看,那以後皇子們打架受欺負,又有誰知道呢?底下的奴才淨是些不長眼,欺上瞞下的東西,小主子們受了罪怕娘娘主子們責罰誰也不敢說,一日兩日一年兩年要是長大了心裏烙下了陰影該怎麽辦?”
推己及人靜語不免想到修曈在學堂裏的處境,雖然修曈是太子不假,太傅老師們都尊敬著,可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知道七阿哥才能聰慧和皇上太後的喜愛遠遠八阿哥,打心眼兒裏的尊敬又有幾個人能做到?
想到這裏靜語心裏就不免的後悔當初順著皇上的意,同意立修曈為太子,如今小小的修曈在宮裏的處境該是多麽的尷尬,縱著他和太後偏愛修漫,雖然也經常去看修曈,可對修漫的寵愛總是多於修曈。
靜語戴了兩個戒指一個玉鐲的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歎氣說:“你既知道如此,怎麽不直接去找皇上和太後?來永壽宮能有多大的用處你又不是不知道?此來便是為難我和姐姐。”
楊婉淡笑,玩味的看著馬爾泰氏,她微微低頭半天才說:“臣妾是個不爭氣的額娘,知道自己的孩子受欺負受苦也不敢為他爭辯什麽,臣妾這麽多年都是溫婉順從才有了今日。若是當著皇上和太後的麵拂了他們的意思,臣妾哪裏還能坐在這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