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夜無眠赴戎機(投票、收藏、推薦好友!)
王師範一行人回到城西軍營時,已經是亥時一刻左右。
月至中天,無雲遮掩,夜空如鏡,綴有繁星點點,照映靜謐祥和一片。
士卒們大都回營房休息了,劉鄩心有憂慮,難以釋懷,遂命騎兵著甲待命以備萬一,而自己在王師範營房內焦急地來回踱著步。
心中反覆盤算著,「王靈既然沒回來報信,應該是沒有什麼意外?」
此時,一陣子馬蹄聲從營門方向傳來。從聲音的密集中聽出不是哨探,料定必是縣尉回營。
忙跑出營房,見王師範已下馬向這邊走來,身後跟著王猛和牛存節兩員虎將,似乎後面還有一人,只是躲躲閃閃看不清楚。
待走到身前,王師範和劉鄩用力擁抱一下,分開后二人相視一笑,劉鄩上下左右端詳一番,撥雲見日般喜道:「沒事就好!」
王師範也笑了,笑中日暖,「讓阿兄擔心了!走,咱們進屋詳談。」
那躲閃之人正是王靈,此刻也跟著眾人進了王師範的營房,好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殷勤地給劉鄩倒了一杯水,陪著笑臉,小心道:「讓劉副都頭擔心了,您先喝口水,敗敗火。」
劉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話中帶著七分火氣,「你還知道我這擔心呢?一晚上也不見你派人回來報信!」
王靈低著頭,小聲嘟囔解釋著,「這不是沒什麼情況嘛。」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王師範見劉鄩還有訓斥之意,忙上前假意氣憤,「還敢頂嘴,門外罰站軍姿一個時辰!差一刻也不能睡覺,還不快去!」說著還衝王靈擠了一下眼兒,王靈灰溜溜地跑出營房,如蒙大赦。
劉鄩也只是一時有些生氣,見王師範為王靈開脫,索性就坡下驢,不提此事,轉念想起宴會之事,關切地問道:「這場接風宴,可順利?」
不等王師範回應,耿直、還有點倔強的牛存節,氣憤道:「哼,這些狗官太不要臉,自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以縣中困難為由,硬是拖著不給欠餉!」
「多虧縣尉早有防備,讓老牛取來那袋山賊耳朵,嚇得他們魂都沒了,才答應上報州里請賞!」王猛憨厚地附和著。
「這恐怕也是他們的託詞,這幫人都是屬貔貅的,向來只進不出。估計到了日子,賞銀拿不出來,借口卻能找來一堆。」劉鄩壓低了聲音,低沉得可怕,眼中也露出三分怒意。
「阿兄說得沒錯,現在看來,咱們以後的糧餉肯定也是問題,更別提救濟牛家村了!一切皆須從長計議,為了度過眼下難關,只能暫向父親求援了,估計三日內父親就能命人押運糧餉到達博昌縣。」
王師範說完,眾人無奈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隨後兩日,破浪都恢復了往日訓練。因為輜重隊和原縣兵都不是軍中精銳,成長起來需要一個過程。王師範深知循序漸進的道理,就只給他們安排了基礎訓練,像體能和列軍陣。
而那一百五十名精銳則是進行戰術演練,通過訓練可以讓普通士卒更加熟練戰陣的轉換和戰鬥技能,更重要的是能提高什長,尤其是隊長的臨陣指揮能力。
這也是王師範從遇襲這件事中悟出的,「全都不能只依靠我和阿兄指揮調度,在突發情況下,也需要阿猛、存節等人能看清局勢,隨機應變。」
為此,王師範還特意組織了一次「軍事會議」。使全都什長以上的骨幹意識到,「除了嚴格遵守軍令外,在失去指揮的情況下,自己需要獨立做出判斷,臨機審時、不誤戰機。」
在隨後兩日的訓練中,王猛、王靈、王鐵、牛存節這四員王師範的心腹愛將十分用心,在運動中隨時留意彼此的位置和動向,心中也多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大局觀,為日後獨立領兵埋下了希望的種子!
揮汗如雨的訓練時光總是如同白駒過隙,轉眼間就到了三月十五日的傍晚時分。
結束了一日訓練的破浪勇士們,正三五成群的坐在樹下綠蔭里納著涼,一邊聊著天,一邊等候著豐盛的飯餐,這是他們一天中最愜意的一段時光。
王師範拿出了最後的軍資,每日置辦豬羊給兄弟們補身體,整個破浪都士氣高漲得過分,沒有絲毫即將斷糧的恐慌。
在肥膩豬肉、解饞羊腿的熏陶下,原來的百名縣兵腦中也刻入了「跟著王縣尉有肉吃」的念頭,而這就是破浪都的印記。
就在此時,一騎飛馬馳向營門,口中高喊「緊急軍情」!
只是今日輪崗執勤的王鐵,心中謹記「無通報,不得入營」的破浪鐵律,軍規森嚴勝細柳,亞夫已逝有師範!
毫不猶豫地將報信之人攔於營外,派手下士卒把軍報快速送到王師範手中。
王師範看過軍報后,意識到事態嚴重,果斷命令士卒去把報信之人帶過來,一邊叫來門外執勤的牛存節,「存節,速去召集什長以上人員來議事,事情緊急,不得拖延!」
不一會兒,風塵僕僕的報信之人就被帶到王師範面前。
此人不敢稍有耽擱,喘了兩口氣,急切說道:「稟王縣尉,今日上午得到朝廷緊急軍報,天平鎮在半月前發生叛亂,命我平盧鎮派兵平叛。
安節度急令你速帶兵前往淄州,暫歸曹刺史節制,定於三月十六日晨出兵平叛,誤時則軍法從事!」
「什麼?三月十六日出兵!這裡到淄州治所淄川縣足有一百五十餘里,一夜之間怎麼能趕到?不如現在就殺了老子!」剛到門口的王鐵,一聽如此扯淡的命令,當即暴跳如雷,張口大罵起來。
「趕不趕得到那是你們的事,軍令我已送到,這就回益都復命!」報信之人陰惻惻說完,就奪門而出,還欲攔阻的王鐵被牛存節死死地抱住。
「夠了!兄弟們,我聽到這個命令也和你們一樣氣憤,但軍情似火,軍法無情!
我命令,騎、步、弓弩三隊馬上集合!
一刻鐘后出發,急行軍直奔淄川,必須在明晨卯時前趕到,這是死命令!」
時間緊急已迫眉,王師範當機立斷,劉鄩等人抱拳領命,剛才還大呼小叫的王鐵見縣尉已經下令,也二話不說,直接出門整軍去了。
「老李,你隊里兄弟身體還在恢復之中,這次就併入輜重隊,由你統領,在後面押運糧草,但最遲也要在兩日內,務必趕到淄川!
這對兄弟們是個考驗,你可要做好大家思想工作,把隊伍帶好,拜託了!」
對剛吃上兩天飽飯,絕大部分都沒有上陣經驗的原縣兵,王師範心中有所顧慮,但此刻軍情不等人,也只能給李獻一些壓力,囑託幾句。
李獻聞言,心頭一熱,感受到的卻是王師範對他的信任,「縣尉放心,兩日不到,我老李提頭來見!」
王師範重重一拍李獻肩頭,「好兄弟!去吧。」
隨後,王師範在親兵的協助下,一身明光鎧穿戴整齊,快步出門。此時黑風已被牽來,王師範翻身上馬,直奔校場。
校場中央一百五十名破浪勇士已經整裝待發,眼神中沒有絲毫膽怯,亦無軍情緊急的慌張,而是火熱,是「聞戰則喜」的炙熱!他們都看向了同一個目標,那就是他們的統帥,縣尉王師範!
「明日卯時前急行軍趕到淄川縣,誤時則斬,你們怕嗎?」似是疑問,實則激將。
「不怕!不怕!不怕!」充滿陽剛之聲回蕩在校場上空,驚起飛鳥一行。
「出發!」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此時已不須多言,王師範雙腿一夾馬腹,右手一提韁繩,蓄勢已久的黑風四蹄用力,率先衝出營門。
而此時張敬先的府上,卻是高朋滿座,鼓樂齊鳴,檀板共金樽,一派喜氣洋洋!
縣丞等心腹之人紛紛恭賀送走「瘟神」,張敬先心中的愁雲也隨著軍令的到來而消散,頗為暢快,「這軍令就是那王家大郎的催命符!他是回不來了,只能去閻王那裡要欠餉了!不過,這剿滅山賊之功卻是縣裡的,犒賞之銀還是要領回來的,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嘿嘿!」
那縣丞靈機一動,奉承阿諛道,「這平滅山賊本就是縣令帷幄之功,關他人何事?當酬縣令!」眾人隨聲附和。
張敬先喜形於色,「諸位的相助之功,本縣令亦記在心中,這賞銀,大家人人有份!」
「謝縣令!」幾人會心而笑,口中自是不吝讚美之言。
王師範出發大約半個時辰后,輜重隊終於將營中僅剩的糧草和營帳等物件裝車完畢。
李獻臉上一片愁容,「這剩餘的糧食只夠三百人兩日之用,等到了淄川也就所剩無幾了,哪夠出征之用啊!」
正在此刻,營門外車輪滾滾之聲傳來,即將出發的輜重隊眾人聞聲望去,見一騎越眾而來,「王縣尉何在?」
李獻是現在營中軍職最高之人,上前應道:「縣尉已奉命出征,正在趕往淄川路上,你等是何人,有何事?」語含戒備之意。
「都是自家人,我等是王都使派來給兄弟們送糧餉的,不知王縣尉何時去的淄川?」
李獻這兩日來對破浪都的背景也是了解了,知道王都使是王師範的父親,這來人是友非敵。
戒備之意立去,忙上前熱絡道:「兄弟辛苦了,我家縣尉剛走半個時辰,按軍令得在明晨趕到淄川,這路上定是全力趕路,估計此時已經走出近二十里,我等輜重隊也馬上要出發了。」
「哦,這樣就好,王都使已經知道軍令之事了。就怕王縣尉一時氣憤,又擔心後繼無糧而誤了軍令,故特派我押解糧餉,務必在今晚趕到,以解王縣尉燃眉之急。
總算幸不辱命,這次運來之糧足夠你們三百人一月之用,現在就交接給你,我這就去追王縣尉,告知糧餉無憂!」來人在馬上一抱拳,就策馬離營直追王師範而去。
李獻聽到運來一月之糧,頓時喜上心頭,忙令手下輜重兵上前接收。
隨後,直接帶著這些救命軍糧,走官道向淄川趕去,心中篤定,「這是縣尉給我下的第一道軍令,必須在限時之前到達,定不負縣尉擢拔之恩、信重之情!」
是夜,破浪勇士們,註定無眠赴戎機!
能夜行一百五十里,創造奇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