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竟是天羅的刺客
“真要去?”
??幾個人心裏都有些發怵,若說桑柘莊之中有什麽禁忌,那麽桑新立必然是最大的一個禁忌,誰也不能預料,一旦觸碰這個底線,會發生什麽恐怖的事情。
??“如今師叔還未來,不知道關南有沒有順利離開桑柘莊。”饒是智慧如宋青竹,在這滿是迷霧的桑柘莊之中,她引以為傲的預知之術也失了靈,隻能憑借一股預感而行,“如果關南師弟真的出了桑柘莊,那麽師叔早該到了才是。”
??石中劍的語氣微微低落:“當時想著他會害怕,才會讓他先離開,但願他不要發生什麽事。”
??李暮山一拳錘在桌子上,指節泛紅,幾乎見血,他咬著牙道:“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現在所知的,隻有祠堂這一個線索。宋師姐,便讓我去吧!”
??“知道你擔心關南師弟,我們一起去。”幾人一同道。
??“哪能讓你一個人冒險?臭小子!”石中劍拍拍他的後背,給予他認可與安慰。
??幾人商量好,決定今晚前往祠堂一探。
??畢竟祠堂是桑柘莊避諱之地,特別是出了桑新立之事,青天白日若是有人進去,極為惹眼,難免會惹來一些非議。
??僅僅是非議還好,就怕被那位幕後的長柳公子察覺,對他們采取行動,掀起什麽風浪來。
??如今正陽高升,鶯歌姑娘送來飯菜,寒暄幾句便離去。
??君娉婷在門前的門檻上坐著,與尚未用飯的幾個大嬸閑磕牙,鶯歌經過時,朝著她笑了笑,快步離開。
??惹得她哂笑一聲。
??這位鶯歌姑娘經過那一日她的連聲詢問,如今見了她當真是避之不及,看她如看鬼見愁。
??索性君娉婷也知曉自個兒是個愁人的性子,隻是笑著衝她微微頷首,並未放在心上。
??“鶯歌姑娘這幾日總不見人,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事了呢?”坐在君娉婷身旁的矮胖婦人跟鶯歌打了個招呼後低聲同君娉婷說著話,對於生活在周圍的人,婦人露出了熟悉之人慣有的熱心腸。
??“薑嬸兒別擔心,多半是陪少東家去了。”君娉婷跟她們混熟了,也跟著他們喊屠千方少東家。
??“少東家來了之後就是好啊,咱們的日子好過多了,自打陛下減輕賦稅,咱們的絲綢生意就慢慢好了許多,再加上少東家的幫助,今後的日子一定能越來越好!”矮胖婦人感歎道。
??君娉婷還是第一次在桑柘莊中聽到有人提起薑玄祁,莊中人宛若桃源之中的人一般,多數時候並不與外界交流,因此突然聽到讓她不禁有一絲詫異。
??“世人皆重農輕商,將商人看輕,但咱們這位陛下卻並不輕視商戶,反而給咱們開了一條生路,真是天神降世啊!”另一位紮著灰巾子的婦人說道。
??君娉婷覺得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但是她並不急著開口,反而靜靜傾聽。
??“誰說不是呢!當初先皇駕崩,咱們日子不好過啊……真像是天塌地陷一樣,這樣一位年輕的國君即位,誰的心裏不是七上八下打著鼓呢!都怕咱們新國君是半桶子水瞎晃蕩,如今看來,真真是祖先保佑,天佑我大昭啊!”
??說著,幾個婦人都開始感謝祖先的庇佑,雙手合在一起,無比虔誠。
??君娉婷看著她們的動作,心頭一暖。
??他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哪怕那些文官武將都道天子強勢,但是在百姓心中,是真的能夠體會到他為了昭國所做的一切的努力。
??那些夙興夜寐、繼晷焚膏,每一個不能安穩入眠的夜晚,最終都落到了最有價值的地方。
??聽著婦人們說著話,君娉婷在適當的時候不著痕跡說道:“聽聞桑柘絲綢昭國一絕,往往供不應求,我還以為咱們絲綢是在桑柘莊之中織出,住了這幾日,卻並未聽聞機杼聲,這蟬繭是在哪兒變為絲綢的呢?”
??麵對君娉婷的好奇,幾個婦人並未故意隱瞞,畢竟也並非什麽秘密,說道:“綢莊坊子都在王都呢!”
??“哦?我正是從王都而來,竟然也未聽聞呢!”君娉婷腦海中浮現幾個地點,繼續道,“桑柘絲綢這般有名,綢莊怎麽會名聲不顯呢?”
??“說出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值當拿出來嚼上一嚼。君姑娘你以後回了王都,可以去兩儀街走走,咱們桑柘莊的綢莊坊子就在那附近,打聽一二便能知曉。”矮胖婦人道,至於為何名聲不顯,她不願多說。
??頭上紮著灰巾子的婦人也跟著說道:“我男人就在那兒幹活,你若要買啊,就報我幸娘子的名兒,他一準就知曉了。”
??“噯,多謝幸娘子了!”君娉婷麵上笑著,心裏的焦慮難以言語。
??怎麽會這麽巧?竟然也是在兩儀街。
??“哎喲!家裏老爺子來叫人了!”
??“我們也該走了!”
??到了飯點,幾個婦人便都回了家。
??轉眼便到了黃昏,君娉婷回了房間,與石中劍一行人盤算過後,便分別從兩個方向前往祠堂。
??以免一同落入危險之中。
??夜色淒迷,風將一切推波助瀾,更增添了幾分森然的氣氛。
??君娉婷跟李暮山兩人一組,宋青竹因為行動不便,被眾人勸著留下了房中。
??李暮山雖然心中擔憂關南的安危,但是行動之間絲毫沒有受到氛圍的影響,年紀輕輕,行動卻非常穩重,主動走在前方,避免遇到什麽突發事故。
??君娉婷並未拒絕這個年輕人的好意,兩個人一起走到了祠堂附近。
??“關南說他在祠堂房簷上看到很多烏鴉。”李暮山在月色之中隱約看見房簷,上麵什麽都沒有。
??“烏鴉並非時時都會外出,或許,它們的巢穴便在祠堂裏。”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祠堂,君娉婷看著祠堂兩旁的木牌,回想著當時關南的話語,發現這裏的景象與他所描述的一模一樣,沒有丁點差別。
??冰冷的石板路,上麵覆著一層暗綠色的苔痕,顯然許久沒有人踏足。
??祠堂裏傳來很低的溫度,裏麵沒有窗戶,於是更顯得黑暗陰森,無論裏麵藏著什麽東西,都不會立刻被人察覺。
??“看來是我們先到,一切小心。”君娉婷提醒道。
??“嗯。”李暮山心情沉重地點了頭。
??兩個人無比警惕踏入祠堂,正在踏進門內的一瞬間,一陣風吹過,君娉婷的心髒猛地一縮,牙齒一顫,及時止住了脫口而出的驚呼。
??——是桑新立的畫像!
??“屏息,不要出聲!”君娉婷瞬間開口。
??李暮山的聲音堵在了喉嚨裏,用手捂著口鼻緩緩點頭。
??君娉婷的心仿佛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攥住,她壓低呼吸,一步一步靠近那幅畫像,在李暮山提心吊膽的注視下,輕輕拉開畫像被風掀動的一角。
??她甚至來不及看上一眼這畫中人的麵容,看清對桑柘莊造成恐懼的根源,便聽見一道細微的聲響。
??李暮山急中生智,拉著君娉婷躲到了香積廚後,兩個人悄悄探出頭,窺探著門口的來人。
??身段玲瓏,並不高挑,竟是個女子。
??一個女子,竟敢在半夜來到這鬧鬼的祠堂,何等的膽量!
??“是我看錯眼了麽?怎麽剛才看到有人進來?”這女子自言自語兩句,在祠堂內看了一會兒,目光總是避開那幅畫像。
??君娉婷聽出這聲音是誰,如果是她的話,似乎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在房梁上築巢的烏鴉這時突然間鬧騰起來,發出一聲又一聲宛若人一般的聲音,在這深夜之中,突然傳出這麽多烏鴉的叫聲,更令人覺得滲人到頭皮發麻。
??君娉婷心底暗道一聲“不好”,外麵傳來石中劍和莫缺的聲音,他們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了。
??這不正好跟鶯歌撞見了嗎?
??鶯歌有些避諱這些烏鴉,此時同樣留意到了祠堂之外的聲音,她神態鎮定,行雲流水般藏在了擺放那些牌坊的架子後,一雙眼睛在牌坊的縫隙裏觀察著石中劍兩人,想要知道他們為何深夜來此。
??於是,此刻的事態發展略有些微妙。
??君娉婷與李暮山兩人的境地更加微妙。
??畢竟,任憑誰夜間闖入祠堂,跟日日巡查祠堂的人恰巧撞在一處,碰巧選擇躲藏的地方隻隔了一道高大的柱子,動動手指頭都能互相察覺,都會在心裏產生一種“我好尷尬”的感覺。
??更讓人頭大如鬥的是,他們的同夥正在光明正大的走進來。
??其中一個走進來的時候還驚叫了一聲,顯然被桑新立的那幅畫像給嚇到。
??君娉婷動了動脖頸,覺得這幅畫像今日的工作任務完成了大半,它放這兒這麽久,遇到的幾個人都沒什麽太大反應,如果它是個活的,應該也會有種自己被忽視的失落感吧。
??好在石中劍夠配合,果不其然被嚇了一跳。
??鶯歌看著莫缺掀開了畫像,麵容冷峻盯著畫中人,眼中閃過一閃而逝的殺意。
??主人好心滿足他們的要求,這些人不僅不感激主人的好意,反而得寸進尺,竟然都闖來祠堂來了!
??難道主人告知的“真相”還不足以滿足這些人無聊的好奇心麽?
??他們還真將自己當做什麽正義之士了?
??鶯歌再也不能坐視這些人的冒進舉動,手中的軟劍緩緩從袖中抽出,她最擅長暗殺之術,石中劍與莫缺猝不及防之下,必會死於她的劍下。
??便讓他們這兩個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跟那個關南一個下場吧!
??鶯歌身影如電,但有兩道身影,比她還要快。
??她想做捕蟬的螳螂,卻還有黃雀在後,君娉婷與李暮山一把製住了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鶯歌身為刺客,本就擅長暗殺之術,對於正麵搏鬥自是略有不足,更何況她以為自己身在暗處,防備心不足,萬萬沒料到暗處之中還有兩個人在盯著她,便就此失了手。
??“鶯歌姑娘,你用的是寒水軟劍,原來,你竟是天羅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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