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洞裏有人 一個女人

  但是，他必須走進去，因為外麵這條洶湧澎湃的河流，不會給他任何幫助。


  ??地上很滑，幸虧他穿著用堅韌的山草自製的快靴，加上他的腳力，走在這樣的亂石叢中，尚且遊刃有餘。經過那條幾丈長的鍾乳石時，他用手摸了一下，光溜溜的像塊冰。有一抱粗，活像從洞頂掛下來一條白色巨蟒。


  ??突然，一聲“站住”，把正在左顧右盼的鏡明唬得渾身一震。在這個除了滴水聲，再無其他半點聲息的洞中，冷不丁冒出這麽一聲叫喊，任憑鏡明再閱曆無數定力深厚，也不免額頭冒出冷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短促的一聲叫喊，在洞中“嗡嗡”的回響了好一陣。


  ??鏡明迅速鎮定下來，一刹那間被動搖的心神立馬恢複，他極盡目力，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有一點他很清楚，這是人的聲音。而且，這個人年歲不大，是個女子。就在這時，他看見左前方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什麽東西晃動了一下。隨即，他看到了忽閃的兩點微光，這是一雙眼睛。


  ??“你是誰？”鏡明用平緩的口氣，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是誰？”對方沒有回答，反而問鏡明是誰。聽這話聲中，似有驚恐之意。


  ??“我是山上下來的！”鏡明一邊說，一邊朝那邊走了一步。


  ??“不許動！”那人頓了一下，又說：“再走一步，你就沒命了。”


  ??“嘿，有這嚴重嗎？我就偏偏要走一步，看你怎麽要了我的命。”鏡明說著，又朝前走了一步。


  ??不料，這一步剛剛跨出，隻聽見“嗖”一聲，一道黑影直竄過來。鏡明急忙身子一閃，騰出右手朝斜刺裏一伸，兩根指頭將“黑影”夾住。來的竟是一支箭！也虧得鏡明有這等功夫，否則，在這樣的光線和環境中，要躲過這一箭，隻怕很難。


  ??鏡明將箭捏在手中，湊向洞口透進來的微弱之光，約略看出箭身上有一朵黃色的薔薇花，心頭不由得一動，想起一次雲遊時的遭遇——


  ??那是三年之前，他去成都訪友。在穿越當地的蘭霞山時，不慎被密林中一隻毒蜂蟄了一口。雖然他身上也帶有解毒之藥，無奈這蘭霞之蜂，其毒並非普通解藥能夠除盡，勉強走出樹林，便暈倒在山路旁邊。等他醒來時，卻是在一間簡樸的臥室裏。他躺在一張木板床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在給他喂水。看見鏡明睜開眼睛，小姑娘高興得大叫起來：“爺爺，爺爺，這位叔叔醒過來了。”隨即，走進來一位白須老人，笑容滿麵，十分和藹。他摸了摸鏡明的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瞧了瞧，欣慰的說：“這位大師傅的蜂毒已解，無礙了。”敬明連忙翻身下床，要下跪叩謝。老人雙手挽住，說：“此乃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客套。不知大師到蘭霞山所為何事？”於是，鏡明把自己姓甚名誰，出家人的法號以及要去成都的事一一做了陳述。也得知這裏叫采薇山莊，老人家正是莊主，姓黃，自稱采薇老人。他精通醫術，莊裏有幾十號人。每天到蘭霞山附近群山之中采集草藥，莊內有製藥坊，有百十類藥丸的品種，尤以解毒藥著名，在江湖中也有點名聲。小姑娘乃是莊主的孫女，叫黃薇，上午出去采藥時，看見了昏倒的鏡明，便救了他。


  ??雖然還是個孩子，但救命之恩卻非小事，鏡明要謝，被黃莊主攔住，說哪有長輩向小輩行禮的，反叫孫女向鏡明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


  ??小姑娘很活潑，長得水靈靈的，身材勻稱，臉蛋著實漂亮。笑起來有兩個酒窩，一條又粗又黑的發辮，在背後晃蕩。鏡明端詳一番，不免大加讚賞，黃莊主捋著胡須，笑著說：“就是野了點，又調皮，一天到晚在山上瘋來瘋去，采藥的正事不幹，隻拿了弓箭去獵野物。”


  ??鏡明一聽樂了，說：“好啊，好啊！如今天下大亂，戰火紛飛，百姓遭殃。黃薇姑娘能有一手騎射本領，至少，在危急關頭可以派上用場。”


  ??黃薇姑娘聽鏡明誇她，來了勁，奔到自己房間，取來弓箭給鏡明看。


  ??鏡明拈弓搭箭，試了一試，說：“好弓！”


  ??莊主說：“是他爹留下來的，這本領也是他爹教的。”


  ??“對了，”鏡明突然想起來，問道：“還沒有見過黃薇姑娘的雙親，理應拜見！”


  ??莊主聽到這句話，神色頓時黯然了下來，歎了一聲，說：“前年，她爹娘下山去送藥，半路遇到強盜，對方人多勢眾，在交戰中，送藥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她爹本來可以脫險，但為了保護她娘，結果也沒有幸免。”


  ??鏡明義憤填膺，大聲說：“是哪一夥強盜所為？”


  ??莊主搖搖頭，說：“十五車的藥被劫了，人走了，沒留下什麽蛛絲馬跡。隻是，後來從各地藥店的老板傳言，十有八九是川西南壩嶺惡徒，頭領齊天下，綽號毒狼。”


  ??鏡明見小姑娘低聲哭泣起來，一把攬在臂彎裏，替她擦去眼淚，說：“孩子別哭，記住這仇恨。從今天起，你的鏡明伯伯同樣會記住，這南壩嶺的毒狼！”


  ??在采薇山莊住了幾天，鏡明的身體恢複，便告別了這爺孫倆，離開了采薇山莊。


  ??。。。。。。


  ??一個激靈，鏡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一別三年，難道今日會在這種地方與她重逢？他凝視著手中的這支箭，明明就是那天黃薇姑娘給他看的，當初他看箭頭上那朵黃色小薔薇，還打趣說了一句話“很美，但是人更美呢。”如果是黃薇，她怎麽會在這個山洞裏？她的爺爺呢？她的采薇山莊呢？一連串的念頭，嚇得他冷不丁出了一身汗，不再多想，對著那個閃忽的影子，大聲問：“敢問，是黃薇姑娘嗎？”


  ??“你到底是誰？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聽到這句話，鏡明確定了，連忙說：“我是你的鏡明伯伯！還記得嗎？三年前我在蘭霞山上被毒蜂所傷，是你救了我。”


  ??“鏡明伯伯？太好了，你竟然是鏡明伯伯！”


  ??隨著話聲，隻見左前方那個影子動了起來，像猴子般在凹凸的石塊間蹦跳著。然後，人影越來越清晰。終於，來人站到了那根又粗又長的鍾乳石旁邊，站到了鏡明的麵前。當她一看到來的真是鏡明的時候，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鏡明伯伯！”隨即，撲了過去。


  ??鏡明一手抱住陳中軒，一手摟住黃薇。在這暗淡的光線中，他看到的黃薇變得幾乎讓他認不出來了。昔日的活潑伶俐已蕩然無存，雖然個子長高了許多，但披頭散發，瘦骨伶仃，隻有那雙眼睛還保持著往日的明亮。


  ??她渾身都在顫抖，“哇”一聲大哭起來，哭聲在山洞中震蕩。


  ??鏡明隱約已經猜到七分八分：采薇山莊出大事！


  ??究竟出了什麽大事？他不停地問著黃薇。他不知道，五天前，他和月明在湘南龍虎鎮，而采薇山莊在川西蘭霞山，兩者相距千裏，當時那裏發生的事，他自然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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