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位白衣公子,風度翩翩
這時,莫爺的兩個手下正一步步往場外走去。莫爺已一把將姑娘舉起,扛到肩上,不管姑娘拳打腳踢,他卻好像跟小孩子玩遊戲似的,咧開一張大嘴,“哈哈”的笑著,露出一副焦黃的令人惡心的牙齒。
??大爺說不出話,但他的心思大家都明白。青年讓他坐在一旁的凳上,十分沉著的說:“大爺,不用著急,姑娘不會有事的,盡管放心。”
??青年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對著正走向場外的莫爺喝了一聲:“站住!”這一聲話音並不響,但傳得很遠,每個人聽了,耳朵裏都會嗡嗡作響,懂武的人知道,這叫隔山傳音,得有深厚的內功。青年這麽做,是想讓這個惡人識趣,放下姑娘,相安無事。然而,莫爺雖是武館館主,卻隻是靠了一身的蠻力,哪裏懂得半點武功。因此,他聽到這一聲以後,停住腳步,回過頭一看,竟是救下老人的這個青年,心頭本來就窩著一團火呢,他做的事,誰敢橫插一杠!此刻,要不是急著把姑娘弄回去樂上一番,他還真不會放過這嫩生生的白麵小子。嘿嘿,也是奇了怪了,放他一馬他不走,卻偏要換一頓臭打才鬆爽。
??莫爺這麽想著,就轉過身來了,姑娘還在踢打,他隻當是給他撓癢癢。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青年,說:“這一聲,是你說的嗎?”
??青年站著,目光中充滿了憤怒的神色,話聲卻還是那麽平靜:“是我說的。”
??“叫誰站住?”
??“叫你!”
??“為什麽?”
??“因為你搶了人!”
??“哈哈,我莫爺搶個人,怎麽啦?你想管嗎?”
??“想管。”
??“你管得了嗎?”
??“管得了管不了,管了才知道。”
??“好!你想怎麽管?”
??“放下姑娘。他們耍藝掙一口飯吃,你看得好,給個子兒捧個場,看得不好,走人。如今你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僅要害死老的,還要搶走小的,興王府也不是沒有王法的地方,你說是不是?”
??青年這番話,振振有詞,但對莫爺這種人,一點用處也沒有。隻見他臉色一變,對兩個手下大聲嗬斥道:“你們沒聽到嗎?還這麽愣著幹什麽,好好去招呼他,看他長得挺英俊,給我把這張臉弄花了,讓他長點記性,太歲頭上動土,是什麽滋味!”
??話音剛落,莫爺的兩個手下大步走到青年麵前,一人一邊,伸手要抓青年的肩和胳膊。周圍的觀眾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但是,誰也沒有看清楚,也隻是白色的人影那麽一晃,青年已滑到這兩人的背後,反被他抓住後背的衣服,腳尖微微一抬,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撲通”“撲通”跪倒在地,緊接著,青年將這兩人的腦袋用力碰了一下,幾乎是一眨眼間隙,莫爺的兩個手下便橫在地上,打著“哼哼”,卻再也爬不起來。
??莫爺正等著瞧兩人怎麽把青年的臉弄得破破爛爛稀裏嘩啦的,哪知道一個照麵,竟是如此結果,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小子看似年輕,身上有點三腳貓功夫,果真是沒有一點真本領,不會攬這瓷器活。既然如此,本來隻是花了你一張臉,現在可是要你的一條小命了。看著兩個徒弟在地上抱頭亂滾,莫爺惡從膽邊生,將肩上的姑娘拋了出去,“砰”一聲,姑娘側身落地,疼得眼冒金星。她也顧不得自己,急忙爬起來,踉踉蹌蹌來到老人身邊。
??而此時,周圍眾人的目光無一例外的全都注視著這位挺立在耍技場中央的青年。剛才他於舉手投足之間,擊倒兩名莫爺的徒弟,雖然表麵上一片寂靜,卻有無數的人在心裏歡呼,同時也為之擔心。周圍幾條街誰不知莫爺的神力,有一次,他為了在他叔叔麵前顯示威武神勇,竟將一棵合抱粗的榆樹連根拔起。前年,一個外地人經過他的武館時,說了一句蔑視的話,正巧被他聽見,這是犯了莫爺的大忌,怎會輕易放過。那個外地人也有點武功,但哪裏擋得住他雙臂的力道,可憐他的雙腳被莫爺抓住以後,倒提起來,往橫裏一使勁,兩腿間被撕開一道口子,一個活生生的漢子,就此死於非命。
??誰也不知道,這個氣宇不凡英俊得甚至有點俏麗的青年,究竟有多大能耐?他是不知道莫爺,還是知道了仍然要出手相救?
??不容大家多想,莫爺已經走到了青年的麵前。
??莫爺瞥了一眼還躺在地上“哼哼”的兩個徒弟,雙手叉腰,冷冷一笑,問:“小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歲。”青年平靜的回答。
??“可惜!”
??“哦,可惜什麽?”
??“因為你隻能活到二十二歲,這麽年輕就死了,豈不是可惜!”
??“哦,原來如此,哈哈哈哈!”青年的放聲大笑,無疑是對莫爺最大的打擊和諷刺。
??莫爺從來就沒有耐心,這幾句話已經講得多了,此刻見青年如此狂笑,胸中的怒火再也無法遏製,便大喊一聲:“既然你找死,大爺就成全你!”說著,捏緊拳頭,舉起雙臂,以一招“泰山壓頂”,向青年的頭頂擊去,他要以全身之力,將對方擊得腦袋開花。他不怕把敞開的胸膛暴露給對方,成為對方攻擊的空門。一則,對方手中沒有利刃;二則,瞧他如此斯文模樣,即使一拳打過來,還不是以卵擊石。再說,等到小子的拳頭擊到他胸膛上,隻怕已成了死拳了。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嚨口,連呼吸都停止了。
??那青年還是那麽挺立著,一動不動,隻有風不停的舞動著他的長袍。
??就在莫爺的雙拳以雷霆萬鈞之勢落下來的時候,青年既不抵擋,也不閃避,任何人都沒有看到他有怎樣的行動。而奇怪的是,莫言的雙拳,在離開他頭頂還有一寸時,突然停了。莫爺突然跪了下來,就跪在青年的麵前,他憤怒得像一隻被刺瞎眼睛的老虎,“嗷嗷”地大叫,揮舞著拳頭。他擺動身子盡力想要站起來,可是做不到。他的兩條腿,膝蓋以下,已經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是誰領了頭,人群中突然歡呼起來,仿佛火山爆發一般。
??一直關注著青年安危的那個老人和姑娘,此刻也鬆了一口氣。
??那麽,這個橫行霸道殺人不眨眼的莫爺,怎麽會突然跪到地上,青年並沒有出手,他又是怎麽擊敗對手的?
??其實,青年的身子沒有動,但他右手的三根指頭卻微微動了一下,兩顆如赤豆般大小的鋼珠,從他的指間飛射出去,分別射中莫爺膝蓋下的兩個膝眼穴,這兩顆鋼珠貫注了他六成功力,頓時將穴道封閉,氣血阻滯,膝蓋以下變成了兩塊“木頭”,一個人失去了兩條小腿,哪有不跪之理。
??而這樣微小的動作,一般人又怎麽看得出來,難怪他們一個個吃驚的嘴巴張的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但是,人群中有一個人看到了。此人從外表看,也是個公子哥兒,他看見青年的右手手指微微一動,莫爺的身軀即刻失去重心,他立即明白:青年用了暗器。見這個青年有如此氣度,如此仗義,又有如此高的武功,他想結交於他。於是,此人走出人群,來到青年麵前,麵帶微笑,雙手抱拳一拱,說:“這位英雄敢在泰山頭上動土,行俠仗義,救助弱小,在下敬佩之至!”
??青年也抱拳拱手還禮,說:“路見不平,出手相助,隻是求一個公道而已,人人都會這樣去做,不值得如此稱讚,見笑了!”
??“說得好!在下魏子傑,二十一歲。敢問尊姓大名!”
??“姓李名東白,虛度二十二歲。”
??“哈,如此說來,要稱一聲東白兄了!”說著,恭恭敬敬一拱到底。
??李東白急忙托住他的雙臂,連說“慚愧”。
??魏子傑看了看一旁的莫爺,人跪在地上,卻滿麵怒氣。便對李東白說:“此人背靠大樹,無惡不作。今日在眾人麵前出了這麽大的醜,想必不會善罷甘休,這是一條毒蛇,東白兄要小心為是。”
??李東白微微一笑,說:“多謝提醒。今日沒有傷及人命,暫且放他一馬,如能吸取教訓,改惡從善,那便最好。如若變本加厲,危害百姓,隻怕是自掘墳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說著,他抓起莫爺的兩個徒弟,令他們攙扶著自己的主子,狼狽不堪的在眾目睽睽下匆忙離去。
??這麽一鬧,廊坊跑馬場又複歸原來熱鬧歡樂的氣氛。耍猴的小鑼敲得一陣緊一陣,猴子也賣力的蹦跳著,想要重新聚集人氣。噴火的兩手各執一個火把,大呼小叫的在故弄玄虛。而耍刀弄槍雜技的場子沒法再演了,老人坐在凳子上,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姑娘正一手拍著老人的背,一手用手絹擦拭老人嘴邊和頜下白須上的血跡。
??大多數觀眾走散了,有的臨走時把幾個銅錢丟在盤子裏,還有一些人站在那裏,滿臉同情的神色。
??李東白走到他們麵前,還未開口,那姑娘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朝他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那是青石路麵,這麽磕不是要把額頭都磕破了?他急忙把姑娘拉起來,隻見姑娘淚流滿麵,哭泣著說:“多虧英雄出手,救我爺孫兩人性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老人撐起身子,也要拜謝,被一旁的魏子傑止住。李東白摸了摸老人的脈搏,問姑娘:“大爺以前有過內傷?”姑娘點點頭,說:“前年在鄭州表演舉石鼎,也是遭惡人暗算。”李東白深深的歎了口氣,說:“世道不公,路途險惡,這日子過得好艱難!”說著,從長袍內掏出一錠紋銀,說:“姑娘,你住在什麽地方?”“就這條街上的青廊客棧。”“好,你現在帶你爺爺回去,這些錢你拿著,趕緊去找個好郎中,為你爺爺治病。”姑娘雙手連搖,怎麽也不肯收下。李東白也顧不得了,抓住姑娘的手,把銀子塞在她手裏,說:“你爺爺是急火攻心,五髒俱損,再加上舊傷並發,非同小可,聽我的話,莫要誤了大事!”
??魏子傑似乎也受到了啟發,連忙從衣內摸出一錠銀子,一並放到姑娘的手中。
??姑娘扶起爺爺,望著散落在地上的表演用具,猶豫了一下。魏子傑說:“這裏我有熟人,等會兒我叫人把這些東西收拾好,送到客棧裏。你們放心走吧。”
??爺孫倆這才再三拜謝,之後緩緩離去。
??人散了,事也了了。李東白對魏子傑作了一揖,說:“魏公子,看得出你為人正直,心地善良,絕非一般紈絝子弟所比,機緣巧合,能夠相識,真是幸會!”
??魏子傑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懵懂的說:“咦,你怎麽看出我是個公子?”
??“哈哈。”李東白很灑脫的一笑,說:“我還能看出,你一定是個大官家的公子。我雖然隻比你年長一歲,但這四海之內的事情,可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你家令尊大人是否當今朝廷重臣?”
??魏子傑略微遲疑一下,放輕聲音說:“實不相瞞,我父親魏甫庭乃是禮部尚書,管管禮儀、祭祀、學校、寺廟,沒什麽名堂。怎比得上我的舅舅,是朝廷一品大員,中書令。”
??“中書令?是叫周正祥嗎?”
??“對呀,你怎麽也知道?”
??“偶爾聽到罷了。如此,我剛才說你是大官家的公子,還真說準了。”說罷,李東白雙手一拱,說:“時間不早,愚兄初到廣州,隻顧得觀賞,還未安頓落腳,就此別過。”
??魏子傑連忙說:“哎呀,找家客棧有什麽難的,青廊街上就有幾家。今天是元宵,正是觀燈賞月的好日子,如此佳節,又遇上東白兄這樣的人中英傑,我怎麽可以不盡點地主之誼,讓東白兄領略一下廣州的特色小吃,順便也可以趁機與兄暢談一番,如何?”
??李東白略微想了想,立即爽朗地說:“恭敬不如從命,愚兄先行謝過。”
??“哈哈,能交上東白兄這樣的朋友,實乃子傑的福氣,說一個謝字就顯得見外了。”魏子傑說著,眼珠一轉,雙手一拍,說:“對了,青廊街上有一家山水茶樓,遠近聞名,倒不如我們在那裏喝喝茶,吃上一些特色點心,眼看再過一個時辰,天暗了,燈就亮了,我們再去賞燈。”
??李東白見魏子傑如此熱情,也不再推辭,笑著說:“客隨主便,一切聽從子傑兄的安排。”
??“哎,叫我子傑兄,我可不敢當,叫子傑便是了。”
??“好,子傑。”
??“這就對了,哈哈哈哈!”
??李東白去大樹下牽了馬,和魏子傑說說笑笑,走出跑馬場,走出廊坊,向山水茶樓而去。在尚未熱鬧的街道上,緩步走著兩個相貌堂堂的公子,那衣著,那氣度,那玉樹臨風的樣子,兩旁店裏的人,都會把眼睛盯住了他們看,李東白也發覺了,心裏情不自禁蕩漾起一種微妙的感覺,臉上也微微的泛起一層紅暈。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