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把飛鏢 一封挑戰書
廣州的初夏，白天已經很熱，但夜裏卻十分涼爽，陣陣東南風吹走了暑氣，風中有淡淡的海腥味。
??空中並不明朗，大塊大塊的雲團遮住了月亮，這小船似的彎月，偶爾露一下臉，就又躲起來了。
??沒有月亮，夜色就很濃，四周就很暗。
??子時，人們都進入睡夢之中，皇宮裏也是如此。
??森嚴壁壘的宮牆內，重重疊疊的屋宇一望無際，閃爍著稀稀疏疏的燈光。時不時會有禁衛營的巡邏隊舉著火把，四處查崗巡防，在寂靜的夜空中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誰也不會知道，在這密密層層房屋中某一幢的屋頂上，伏著兩個人，他們是李東白和柳重生。
??一個月前，經過校場比武，李東白、柳重生還有黃薇奪取了頭三名。這次一共招錄五十名武功高強的勇士，都被安插在準備進攻南楚的軍隊中，而唯獨他們三人留在京中，原因是趙忠祿想將他們收歸自己麾下，日後派大用場。而皇帝劉晟也親眼目睹了他們在宮中的武功表演，因此，他們三人順理成章地進了禁衛營，李東白還擔任了統領，被賜予任勇校尉的九品官銜。
??一個月，因為巡防的機會，對迷魂陣一般的皇宮，有了一些了解，宮廷真的是規模巨大，氣勢雄偉，金玉交輝，巍峨壯觀。那些碩大的鬥拱，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絢麗的彩畫，高大的盤龍金柱，雕縷細膩的房梁門窗，無不顯示出皇家氣派。宮內數千間房屋，一牆之隔，分為前廷和後寢，前麵大半是皇帝與大臣們上朝議政的地方，而後麵是皇帝休息睡覺之處，皇後和妃子們都有各自的宮闈，自然還有禦花園等供他們消遣遊玩的地方。
??此刻，李東白和柳重生就在內寢，他們前麵的這幢房屋並不算大，卻是十分精致，屋簷下有一塊藍底金字匾，上寫玉蘭宮三字。裏麵的主子叫鄭玉鳳，是南漢後宮眾妃中排名前五的人物，冊封為鳳貴妃，深得皇上寵愛，今夜，皇帝就在這裏。
??玉蘭宮外麵，明崗暗哨增設了許多，幾名皇帝的貼身侍衛更是手握腰刀，豎起耳朵，睜大眼睛，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李東白和柳重生並不知道皇帝今夜駕幸玉蘭宮，也並非靠運氣碰上，他們已經連續五個晚上在這裏蹲守了。每日執勤到天黑，他倆就約好了在禦花園中小玉山的仙人石旁邊會合，然後，趁夜色來到這裏，憑兩人踏雪無痕的輕功，蜻蜓點水般在屋頂上飛奔，如履平地。加上琉璃瓦結實，更不會弄出半點聲響。因為從內侍太監的嘴裏，很容易打聽到哪幾個妃子是得寵的，於是，他們選定了鳳貴妃。
??今夜，他們終於等到了。
??過了戌時，一連串的人聲打破了深宮的靜寂。先是一名內侍太監到玉蘭宮傳達聖上駕幸的口諭。接著，盛裝的鳳貴妃到宮門前接駕，後麵跟了數名侍女。不久，一輛龍輦隨著輕微的“嘎嘎”聲來到玉蘭宮前。皇帝還未被扶出車輦，前後護衛的大內高手們便迅疾地散開，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緊隨在龍輦一側的趙忠祿掀起繡著九條金龍的簾子，小心翼翼的扶皇帝走下車輦。這時，鳳貴妃嬌滴滴一聲：“臣妾接駕！”侍女們個個匍匐在地，三呼萬歲。皇帝微微一笑，說：“愛妃罷了，起來吧。”然後，緩步走進宮去。鳳貴妃站起身的時候，陪在皇帝身後的趙忠祿走到她身邊，借擦身而過的機會，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卻包含著許多除了他們自己之外，旁人無論如何不會明白的話語。
??就在皇帝和鳳貴妃即將進入正殿的這個時候，突然空中閃過一道白光，伴隨著有利器破空之聲。瞬間，隻聽見“啪”一聲，一隻飛鏢釘在玉蘭宮正殿的門框上。這一下，把皇帝等人驚得如天塌下來一般。趙忠祿立即大叫：“侍衛們何在？”刹那間，七八條人影閃電般出現，其中一人大概是帶班的隊長，他從門框上拔下這把飛鏢，隻見上麵帶著一封書信，恭身交給趙忠祿。用不到吩咐，這些侍衛除了兩人護著皇帝和貴妃進入殿內，其餘眾人早已箭一般穿出玉蘭宮，散開在宮外各處搜索，有的飛身上了房頂，但是，茫茫夜色之中，一片靜寂，除了樹影婆娑，哪裏有絲毫的異樣？
??可是，這把飛鏢並非空穴來風，它實實在在釘在了宮殿的門框上。玉蘭宮前麵是個小花園，再前麵是昭陽宮，飛鏢從正麵射來，發鏢之人一定就躲在昭陽宮房頂上，隔開這麽遠的距離，又能將鏢深深釘入這堅硬的門框內，可見，此人的功力是何等深厚。
??進入宮殿內的南漢帝劉晟，雖然生性殘暴，殺人如麻，但真正遇上被人刺殺的時候，比任何人都來的害怕。他坐在臥榻上，轉動的眼珠，顯示出他內心的驚恐，轉動著鋼球的手，微微顫抖，好一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腦子裏一直在想：刺客是誰？或者說是誰派來的？他知道，自己殺死三哥劉玢，篡奪帝位以來，不管是皇族還是大臣，凡有不滿或異心者，一律剪除。皇後曾經勸他，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樹敵太多，皇弟一個個被殺，難道他們的後代會善罷甘休嗎？但是，劉晟聽不進去，隻是說了一句：這些人不殺，我的地位就不牢靠。在南漢國，我劉晟是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帝尊！當然，這是他嘴上說的，內心到底也明白，所以，他對皇宮的警衛可以說是嚴密設防，滴水不漏，對自己的保護更是連一隻蒼蠅也近不了身，就是在宮內走動，外有禁衛隊，內有武功高強的大內侍衛，更何況還有自衛暗器——他手中的鋼球和掛在胸前的那串寶珠。但是，盡管如此，今夜還是來了刺客，來得這麽神秘，這麽蹊蹺。此刻，他到玉蘭宮，是臨時決定的。今夜的晚膳是和皇後在一起用的，膳後，趙忠祿把宮藏的一些珍稀寶貝一一取來，讓他和皇後把玩。尤其是東莞海中得到的這顆夜明珠，每次觀賞，總覺得如到了仙境般，愛不釋手。一直到戌時過後，他才決定到玉蘭宮來。此前，別說別人不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到這裏來，這刺客又怎麽會知道？難道他有詭異的算卦之術？想到此，不禁又打了個寒戰，身旁的鳳貴妃見皇帝受到驚嚇，也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門外趙忠祿等都在忙於搜索刺客，毫無結果。皇帝傳趙忠祿進見。趙忠祿推開宮門，小心翼翼的低頭哈腰走進來，臉色很難看，躬身站在皇帝麵前，手上捧著一樣東西。
??皇帝問：“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趙忠祿戰戰兢兢的回答：“是一封書信。”
??“誰的書信？”
??“就是刺客用飛鏢釘在門框上的。”
??“書信裏寫了什麽？”
??“奴婢不敢說。”
??“說！”皇帝勃然大怒，一聲大吼，震得殿內嗡嗡作響。
??隨著這一聲吼，趙忠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雖然他並非真的害怕，心裏想的也並非臉上表現出來的神情，但他必須這樣。他既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城府極深的厲害人物，又極具表演才能，正因為這個奴才角色演得好，才深得皇帝信任。此刻，他拿著這封信，腦子風車般急轉，知道一場大戲要開場了，他可以從中渾水摸魚，但滿臉卻是誠惶誠恐，怒不可遏天理不容的樣子，顫抖著說：“皇上，這是一封挑戰書。寫挑戰書的人犯下彌天大罪，應該被五馬分屍！”
??“挑戰書？”皇帝十分疑惑，“向誰挑戰？”
??“向。。。。。。皇上！”
??“向朕挑戰？”皇帝覺得有趣，“向朕挑戰什麽？”
??趙忠祿跪著，用雙膝行走到皇帝麵前，雙手將書信托起。皇帝朝這封書信看了一眼，一欠身，取過，然後打開，隻看第一句，渾身就如遭雷擊一般，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拿信的手瑟瑟發抖，臉色鐵青。
??信是這樣寫的，不長，總共不到百字：
??罪人劉晟，你弑兄篡位，殘害手足同胞，忠誠良將慘遭滅門，南漢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殍屍遍野。你有何資格坐在帝位，你有何顏麵麵對蒼天？你的罪孽罄竹難書，天理難容。本來即刻可以取你性命，但為了報仇，讓你飽嚐死神逼近，生不如死的滋味，等著，我們時刻會來！寫信人：你追捕五年的陳元杼和陳中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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