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對魏子傑道破身份
吃過晚飯，周冷歆在房中呆著，自有王府中的侍女陪伴。李東白早就約了魏子傑，悄悄的來到北門外的這個小山坡。
兩人從馬背上跳下來，也許是因為久別重逢，也許是因為劫後餘生，也許是因為首戰告捷。總之，是因為太激動，魏子傑竟張開雙臂與李東白來了個擁抱。李東白猝不及防，又不能大叫，隻能使勁將其推開。經過一年的跌打滾爬，這公子哥的臂力還真不小，好不容易掙脫出來，滿臉脹得通紅，幸虧有夜色掩護，人家看不出來，隻是責怪道：“你這是幹什麽啊？”
魏子傑直率地說：“激動啊，兄弟相見擁抱一下，不該嗎？”說著，在李東白的肩上輕輕捶了一拳。
“正經點，”李東白因為內心忽然間感到的緊張，說話的語氣也顯得有點嚴肅，“誰和你是兄弟！”
“哈，不是兄弟，難道是兄妹，姐弟？”
李東白更難為情了，情急之下做勢要打。魏子傑連忙舉手求饒。
“好啦，別鬧了！”李東白讓自己鎮定一下，說：“子傑，我約你出來，是有緊要的事情對你說。”
“緊要？比這次打仗更緊要嗎？”
“兩回事。”
“什麽事？”
“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但是你要發誓，在這個秘密可以公開之前，隻能藏在你的心中，絕不可以對任何人說。”
魏子傑望著李東白，看不出他的神色，隻覺得他的雙眸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說話的語氣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嚴厲的有些不近人情。不由得心頭一緊，急忙收斂了相互嬉戲打趣的喜悅，也變得一臉肅然，說：“我發誓！”
“子傑，我今天要告訴你，”李東白說到此，稍作停頓，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是個姑娘！”
雖然，這句話說的很輕，雖然，周圍有風吹樹林的沙沙聲，但是，魏子傑聽見了，聽清了。這短短五個字，簡直就如在他頭頂炸了無數個響雷，驚得他仿佛泥塑木雕似的，隻是瞪著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朝李東白看。眼前這個英俊瀟灑的青年，這個在校場比武中擊敗無數對手，令所有人折服的佼佼者，這個在龍門會戰中才智卓越的將軍，這個在自己心目中崇拜敬愛無可替代的兄長，這個一直被認為是表姐最佳配偶的丈夫，居然此刻對我說，他是姑娘！
李東白也看著魏子傑，他也知道，這是一個一下子難以接受的事實。多麽可愛而又實心實意的小夥子。想到他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對周冷歆表姐的一片深情。想到周冷歆講到魏子傑時，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愛意。李東白越發的為今日做出的決定感到高興，如釋重負。因此，剛才還緊繃的心弦，此時到鬆下來了，心情也漸漸的平靜。於是，他也輕輕的在魏子傑肩上捶了一拳，笑著說：“幹嘛這麽瞪著我，怪嚇人的，想把我吃掉呀？”
魏子傑好像從夢中被叫醒過來，揉揉眼睛，還是疑惑的說：“你真是姑娘嗎？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表姐她。。。。。。”
李東白拉著魏子傑在兩塊岩石上坐下。
夜色中有微弱的星光，風聲中有鳥的呢喃。此刻，世間的一切似都不複存在，兩人的腦海中都在快速的閃現著以往的經曆。
“我的真名叫陳元杼，柳重生是我的弟弟，叫陳中軒。我們的爹叫陳京澤，是翰林院學士。六年前，我伯父陳京庠和我們兩家被皇帝劉晟一道聖旨，滿門抄斬。我爹似有心靈感應，在禦林軍查抄我家這天的淩晨，叫管家把我和弟弟從後門送走。從此，我倆開始了淪落天涯的逃亡生活。。。。。。”
李東白把龍虎鎮姐弟遭難，鏡明和月明拚死相救，天各一方，五年後改名換姓，為報血海深仇重返廣州，卻和弟弟、師伯等人不期而遇的經曆簡略的講了一遍。雖然已過六年，但這六年中的大事小事，點點滴滴，仿佛都在眼前。一邊講，一邊流著眼淚，講到辛酸處，泣不成聲，一串串的淚珠順著臉頰滑下來。
而魏子傑同樣也成了淚人，他睜著眼睛望著這個一直被自己認為是“好兄長”的姑娘，淚如瀑布似的，洶湧而出。如此強烈的悲憤之情，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中是第一回。陳家姐弟如此大起大落，驚濤駭浪般的那段曆程，就像是在聽故事。但這些，卻並非故事，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最親密的人身上，而自己卻渾然不知，沒有給他們做出一點點的幫助。
魏子傑抹一把淚水，帶著哭泣的顫音說：“這麽說來，你剛回廣州，我們就相遇了。是在廊坊，你出手救了那兩個耍雜技的爺孫。”
李東白點點頭，微微一笑，盡管滿臉是淚，但這一笑卻消除了不少悲情。他說：“這也是我的運氣好，一到廣州就遇到你這個正直善良為人仗義的官家公子。那天，在清廊街山水茶樓，你請我喝的金駿眉好茶，艇仔粥，都在心裏記著呢。還有和你十分交好的茶樓老板娘宋姐，那個可以講出一連串點心故事的跑堂小溜子。”
“也幸虧遇見你，才讓我的冷歆表姐避免一場災難，否則難逃毒手！”
“這也許就是緣分吧！正月十五為冷歆解圍，十六這天晚上，又有三名此刻潛入周府，行刺中書大人，正巧我剛住進他家，救了冷歆她爹。”
“原來是這個緣故，所以我舅舅和舅媽要把你招為乘龍快婿，為的是報恩！”
李東白搖搖頭說，“你說的不對，這樣報恩，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那又是因為什麽？”
“那時，你已經到韶關軍中去了。趙忠祿不止一次向中書大人提及，邀請冷歆入宮為妃。周大人都以冷歆已有婚配為由拒絕。但是，趙忠祿步步緊逼，無奈之下，他央求我答應這門親事。我想他所以沒有選擇你，一定是擔心你爹扛不住趙忠祿的軟刀子。誰都知道，禮部尚書魏大人為官清廉，為人正直，就是膽小，唯命是從。周大人思前想後，總以為萬無一失，哪裏會想到，我是女扮男裝。他向我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我幾乎傻了，一衝動差點說出真相。是因為滅門的血海深仇讓我平靜下來。月明姑姑說的對，她要我每走一步，都想到回廣州的目的，想到四處張貼著的通緝告示。所以我應允了。成親那天，你沒有回來參加婚禮，禮數盡到，新郎新娘進入洞房之後，你可以想象，那時會是怎樣一個情景。”
“我也很想知道，冷歆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千金小姐，事情穿幫了，她怎麽會無聲無息的去承受，這還真的不像是我的冷歆姐了。”
“這說明子傑你對冷歆還不夠了解，盡管你倆是表姐弟，從小一起長大。事前，月明姑姑關照我的隻有一句話：和盤托出。當時，冷歆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但是，她聽了我的身世以後，停止了哭泣，拉著我的手，讓我坐到她身邊，十分悲切卻又堅定的對我說：我願意做你的妻子，到什麽時候為止，看天意。放心，我會做得很像，絕不會露出一點破綻。子傑啊，這就是冷歆，我從心底裏感激她，不知道該怎麽樣來報答她！子傑，你一直把我當做兄長，我也一直把你作為弟弟，知己。這件事，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魏子傑傻愣愣的說：“東白兄，你要我怎麽幫？盡管說！隻要我魏子傑能做到，萬死不辭！”
李東白說：“這次擊敗南楚陰謀，割掉趙忠祿這個毒瘤以後，劉晟的死期也到了，他必須償還這麽多無辜的血債。然後，我會向冷歆爹媽請罪，我請你幫的忙，就是用真心去對待冷歆。你已經不再是一年前的魏子傑了，冷歆如此誇你，說明心中有你。以前她把你看作官家子弟，現在你是一個有擔當有作為的男子漢。我知道，你喜歡他，所以你應該主動一些。明天，我和九王爺帶兵去清遠，你和冷歆送到東門外，然後你陪她到南華寺走一走，給佛祖燒三炷香。然後，師爺會派一隊侍衛護送她回廣州。”李東白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下來了，顫抖著聲音說：“子傑，這就是我今晚約你出來的原因，有些話我在楨州和你見麵時就想說的，但姑姑說時機還不成熟。我對不起冷歆，這是我的一塊心病。”
魏子傑聽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甚至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東白兄，”忽然間頓了一下，說：“元杼姐，叫慣了，對不起。但是，我現在還必須得叫你東白兄，我相信，馬上就會叫你元杼姐的。”頓一頓，又說：“你放心，冷歆姐一直在我心裏，我懂得該怎麽做。我相信冷歆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非但不會感到委屈，反而會感到自豪和幸福。”
“謝謝你，明天我走後，就把冷歆托付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