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夏宗邦的單請
案子結了。
??其實這不大正常，因為殺人犯嚴徹並沒有歸案，更不要提幕後買凶殺人的真正凶手。回京短短幾天，夏宗邦不可能這麽快就破了，而且他現在已經調刑部，兵馬司的案子理論上已經並非他管。
??然而事實正如陳襄所說的，太虛觀的案子結了。至於怎麽結的，陳襄卻表示自己並不清楚，因為這件案子他已經不再參與。
??他已經找人給韓三春的屍身清理做入殮的準備，隻是這件事並不允許大肆聲張。新任禦史甚至不允許韓三春回家安葬，說是天氣炎熱，容易引起發臭。
??禮笑言很想說可以燒灰裝盒子裏帶回去，但他也知道除非萬不得已，人們是絕對不願意屍體被燒的。
??“人要入土為安，就隻有就近找塊墳地，如果沒意見的話，我可以在城西那邊找片風水地。”陳襄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禮笑言打算陪韓冬兒去看最後一眼，然而陳襄卻說現在兵馬司管的很緊，不允許外人進入。隻能等過幾天批文下來了，他才能將韓三春帶出來。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看來陳兄以後的日子也未必好過。”禮笑言的話指的是陳襄被排擠出太虛觀的案子，這種大案都不讓參與，那他在兵馬司的日子估計也快到頭了。
??陳襄點點頭，略微皺皺眉小聲道：“夏大人說過幾天就把我調到刑部去。”
??禮笑言卻疑惑道：“跟著夏大人還是對頭，隻是刑部沒有武職吧。”
??陳襄卻笑道：“借調而已，你知道的，刑部最近辦理大案，借調人手在所難免。”
??禮笑言這才點點頭：“也好，不失為權宜之計，隻是刑部並不是合適的去處。”
??陳襄自然清楚：“走一步是一步吧，我一個武官也不能總是跟著夏大人身邊待著，如果將來有機會能讓我進京營也未可知。”
??他這句話就是說夏宗邦已經在考慮給他留條後路，隻不過時機還不成熟，不能說透。
??禮笑言哪裏不明白，他拍了拍還在低聲啜泣的韓冬兒道：“那冬兒家的事還要麻煩你了。”
??“哪裏的話，份內職責罷了，明日我便帶她去看一下風水，”陳襄轉身招呼那幾個軍士一起離開，臨走還說，“禮大人可別忘了今晚的正事，這是夏大人千萬叮囑的。”
??……
??禮笑言本以為會有幾個人陪坐，又或者單請隻是借口，讓他來陪酒罷了。可沒想到夏宗邦是來真的，作為首輔之子，他極少請人吃飯。尤其是在這京城鼎鼎大名的越東來，還是單請。
??沒有第三個人。
??看來夏宗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聊了。
??“先吃東西，”禮笑言到的時候，夏宗邦正如狼似虎的吃著一碗麵。看到禮笑言進了包間，他隻是招呼坐下，也沒有多說什麽。
??“怎麽這麽餓？”禮笑言還是第一次看見夏宗邦這麽吃東西，記憶中這位衙內是位十分斯文的人。
??“咳，別提了，跟那幫孫子吵了一天，”夏宗邦三下五下扒拉完，拿過一張方帕抹了抹嘴，又接著說，“你是不知道啊，這刑部裏簡直就跟街市一樣，為一點破事，什麽郎中員外郎主事的都圍在一起吵，恨不得吵破了天。”
??“哈，這麽厲害，”禮笑言不敢相信，好歹刑部也是個六部中的要害部門，怎麽會整天吵架呢？
??“你不信？明天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這幫孫子，氣得我午飯都沒吃，”夏宗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哦，不行，你明天要去吏部拿告身，然後得趕緊去都察院還有理藩院，三個衙門轉下來，估計你明天一整天都耗沒了。”
??可不，京城的衙門辦事效率禮笑言想得出。隻是夏宗邦這後一句說的很奇怪啊，去都察院也不打緊，說實在的，早一天晚一天都行，可這理藩院是什麽情況？
??“理藩院？去理藩院做什麽？”禮笑言皺了皺眉，“難道理藩院出了事，都察院要調查？”可按級別，查理藩院這種朝廷部門也輪不上他這副檢校禦史啊？
??“問那麽多做什麽？”夏宗邦皺了皺眉，“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是有事情要你做吧。”
??“你也不知道？那你怎麽知道我要去理藩院？”禮笑言覺得很奇怪。
??夏宗邦歎了口氣：“哎，算了，跟你說實話吧，不過你可別出去說啊。”
??禮笑言點點頭。
??夏宗邦端起一碗茶慢慢的灌進肚子，然後才說道：“昨晚我回了家，你知道的，就是老頭子那邊，結果被他老人家訓了一頓，這才知道你要被派出去。”
??“派出去？”禮笑言感到莫名其妙，“去哪？”
??夏宗邦指著酒杯，嘿嘿一笑：“想知道是吧，自罰三杯，概不拖欠！”
??禮笑言無奈。
??好在這時代的燒酒力度都不大，隻要不是拿海碗猛灌，他都不怕。
??“說吧，”禮笑言幹了三杯酒後，重重的將被子摁在桌上。然後他挺直了腰板側過耳朵裝作認真聽講的樣子。
??夏宗邦嘿嘿的拍起手掌：“好，我就喜歡幹脆，人要幹脆才能成大事。嘿，你知道你這次要去哪嗎？”
??“甭廢話，到底要去哪？”禮笑言一拳砸在桌上，絲毫不給這位品秩比自己高好幾級的朋友麵子。
??“高亙，”夏宗邦往後一靠，將一隻腳擱在飯桌上，悠閑的晃著腦袋。
??“高亙？”禮笑言聽過很多次這個地方，也知道高亙就在太昊王朝的北方，是一個草原民族。還有，在韶陵裏，他也看到過高亙人的俑像，那裏甚至還複刻了一個分割高亙與太昊的通穀關。
??“對，高亙汗國，”夏宗邦幹脆兩隻腳也擱在飯桌上，得意地說道，“你會作為特使前往高亙，而要出使外藩，就得經過理藩院這道手續。”
??“你的意思是，我還會有一個臨時的特使官職？”禮笑言皺了皺眉。
??夏宗邦冷笑道：“那當然，你一個禦史的身份是不能出使高亙的，所以明天你在吏部還會拿到另一份任命告身。至於是什麽官職，我家老頭子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吏部今天才會接到通知辦理這件事，估計下午的時候就得報內閣票擬通過。”
??“下午就……這麽趕時間？”禮笑言疑惑道，“我這禦史的告身都拖那麽久，這特使就批這麽快？”
??“果然聰明！”夏宗邦再次拍起手掌，“否則我也不會告訴你明天不僅要去都察院報個到，還得去理藩院，或者說，你一定要去理藩院，都察院哪裏嘛，等你回來再去也不遲。換句話說，你後天就要走。”
??禮笑言默然。
??他現在有兩個問題想問，一個是為什麽要這麽急著去高亙，另一個問題為什麽是他。
??好不容易才從山賊那裏死裏逃生活著回來，卻不讓他好好的在家休養，還非得勞碌著跑去那路途遙遠的番邦外域。
??這究竟是為什麽？
??他看著夏宗邦那張陰笑非常的臉，心裏氣得癢癢的。他知道夏宗邦待會就會告訴他這是為什麽，可還是很想將這人胖揍一頓。
??不揍不行。
??有的人就是欠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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