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炮灰使臣
“這件事是這樣的，”夏宗邦拉過禮笑言，讓他把椅子挪近一些，“你坐過來點，我仔細跟你說。”
??禮笑言收起一臉的不滿，一屁股坐下：“說吧，別賣關子。”
??“那當然，”夏宗邦皺了皺眉，將事情娓娓道來。
??數百年來高亙一直是太昊王朝的北方大患，雙方交戰的曆史幾乎貫穿整個王朝。太昊建立初期，曾多次遠征高亙，並多次擊敗高亙主力。但後來，天朝便以通穀關一線為邊境，改積極進攻為被動防守。高亙也曾多次擊破通穀關，可太昊軍總能拿回通穀關，並穩住北方邊境。
??現任的哲鹿可汗掌權後，高亙便很少發生大規模的騷擾太昊邊境的事情。哪怕是發生了折羅氏部族叛逃事件，哲鹿可汗也沒有以此為借口攻擊太昊，甚至雙方還很默契在通穀關外形成了一個較為固定的互市點。
??“折羅氏？”禮笑言對高亙並不熟悉。
??夏宗邦笑著點點頭：“你也見過的，折九淵本姓折羅，他是折羅氏族長之子。”
??“哦？”禮笑言自然記得這位在反攻南陵衛的遊擊將軍，隻是他沒想到此人的身份會如此不簡單。隻是一個高亙血統的王子怎麽會在太昊王朝內做起了遊擊將軍，這實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難道朝廷真不怕會出點什麽亂子麽。
??隻聽夏宗邦又道：“這些年朝廷也多次派使臣前往高亙宣慰，不過高亙可汗一直都不接受我們的冊封，所以關係嘛不上不下的。”
??禮笑言點點頭，如果高亙可汗接受了太昊皇帝的冊封，那就意味著高亙向太昊臣服。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對高亙可汗在草原的統治勢必造成極大地削弱。
??“這次難道也是讓我去給可汗宣讀冊封書？”禮笑言眉頭一挑，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去的人應該是通政院的那些通事。畢竟隻是去草原上溜達一圈，也沒啥損失。
??“不，那怎麽可能，”夏宗邦搖頭道，“你的任務不在於此。”
??然後他再次壓低了嗓子說道：“淞源河之役損兵折將的事情，我跟你提過對吧。”
??禮笑言當然記得，這是夏宗邦在韶陵外跟他說的，可當時隻說是淞滄總督戰敗會下獄論罪，關於其中的細節並沒提及。而淞滄總督柳煥章跟他禮笑言並沒有什麽瓜葛，他會被朝廷如何處置他禮笑言也不是很關係。
??可夏宗邦現在提起這件事，禮笑言就不得不仔細的思考了一番。
??夏宗邦說到這裏，心中竟有些怒氣：“就在鬆源河畔，一場大戰下來，我天朝勇士，十三萬官兵全軍覆沒，柳煥章真他娘的該死。”
??禮笑言皺了皺眉：“敵人是誰？”
??夏宗邦冷笑道：“還能是誰，兀顏部的達赫，你也知道的，上次就是他策反了一位本來已經降服的肅直酋長，讓柳煥章大失顏麵。對，就是那回，你因為預言了此事而在京城大出風頭，然後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是預言是預判，”禮笑言糾正了夏宗邦的用詞，“還有那次也不過是碰巧，但的確因此認識了你這個損友。”
??“哼，你知道嗎，不隻是我注意到你，實際上我家老頭子，還有內閣那些老不死的都非常關注你，”夏宗邦得意的說，“所以這次你被派去高亙跟那件事是有關係的。”
??“你是說……”禮笑言皺起眉來，像是明白過來一般，“這次去高亙的目的是為了讓高亙從背後側擊兀顏的達赫？”
??高亙在太昊的北邊，而兀顏部所屬的肅直人則是在東北一帶生活。即使不看地圖也知道，高亙人與肅直人的領地是接壤的，而且據禮笑言看過的一些史料記載，高亙肅直之間也是有著不小的摩擦。就算沒有，也可以製造摩擦嘛——禮笑言估計這次他的任務就是去製造並擴大兩家的矛盾，從而達到催使高亙可汗去攻打達赫，以此來緩解淞滄都護府的正麵壓力。畢竟淞滄一下子損失了十幾萬軍人，防禦力量一定非常薄弱，很難抵擋達赫的下一次猛烈攻擊。
??“你想的沒錯，不過沒那麽簡單，”夏宗邦沉吟道，“淞滄剛傳來消息，達赫因為獲得大勝，便吞並了兀顏部的其他部族，並且自封為兀顏汗。”
??“兀顏汗？為什麽不是肅直汗？”禮笑言知道兀顏不過是肅直的一個部族而已，達赫稱兀顏汗就像是在江左州內自稱為張家或者李家的族長一樣。
??“肅直汗，你說得對，”夏宗邦笑道，“我倒希望他自稱肅直汗，那樣你這次去高亙的任務就多半會成功。老肅直汗就是死在高亙人手裏，後來一直沒有合適的繼承者統一肅直，如果達赫要做肅直汗，那他首先就得為老肅直汗報仇。”
??還有這麽回事啊，禮笑言明白過來了。達赫並不是不想稱肅直汗，而是不敢，他現在還想保持與高亙之間的友好關係，畢竟他也不是傻瓜，一邊與太昊交戰，一邊還要與高亙動手。
??“可這也意味著達赫也會派使者前往高亙遊說，”禮笑言看出這次任務的一個艱巨點，“換句話說高亙汗究竟會聽誰的，這很難說。”
??夏宗邦讚許的點點頭：“如果你是高亙汗，你會怎麽做？”
??禮笑言歎口氣道：“自然是坐山觀虎鬥，撿便宜。”
??夏宗邦道：“所以你的任務可不輕鬆。”
??“說實話，”禮笑言搖頭道，“我又不認識高亙人，也不懂高亙話，我去未必能有幫助，不如找個懂高亙事務的通事……”
??夏宗邦打斷他的話：“不是這樣，這次去要低調，所以才會選新晉的朝中官員，這樣對於高亙人肅直人，都是陌生的。當然也會給你隨同幾位懂高亙話的人。”
??禮笑言急道：“這不妥……事關重大，而我的身份太低，恐怕不足以取信高亙克汗。”
??他這話的意思很簡單，如果站在高亙克汗的立場，太昊王朝派一位從七品的芝麻小官來跟他談如此重大的國事，實在是不夠重視。
??“沒辦法，”夏宗邦無奈的說，“高亙拒不接受我朝的冊封，在達成某些重要的意見之前，五品以上的官員都不能去。”
??換句話說，禮笑言這次去隻是做前期試探，如果雙方都有意合作，那麽接下來就會進行高層官員的接觸和談判。
??禮笑言明白這次扮演的角色是個炮灰角色，成功了，他將榮耀至極。失敗，那他的結局會怎樣就很難說了。
??“也就是說我這次連一份像樣的國書都不會有？”禮笑言憋屈的說。
??“不，”夏宗邦搖頭道，“當然不會有，不過你有理藩院的告身金印，正常情況下，等同使臣身份，高亙會對你禮遇有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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