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笑言還從未這麽害怕過。
??眼前這一幕究竟是真是幻,是班先生所說的“神跡”還是魔術手法,他現在根本沒法去思考。
??隻覺得一切都變得失去了控製,或者說,失去了賴以理解的世界規則。
??“你不用害怕,”那少女緩緩說道,“這麽多年的禁錮對我們而言不過是一種長期修行。”
??禁錮?修行?
??禮笑言無法理解,他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身處的是一個玄幻世界了。
??但理智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一點也不玄幻。
??可眼前這一切如何解釋?
??“來吧,”少女接著說道,“來找我吧,帶我一起回家吧!”
??回家?
??這是多麽簡單地一個詞,而禮笑言忽然明白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上一次是南陵衛裏的若夫人。
??難道這如神一般的少女也是……
??“你是穿越者?”禮笑言很想問出口,然而身體卻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
??“我等著你,”少女的話猶如綿綿回音,她的身影也漸漸模糊起來。
??涼風徐徐,吹散了最後的幻影,一切都像是從未出現過。
??禮笑言有一萬個疑問,卻禁不住這眼皮的遮攔。
??身子漸漸向前傾倒,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
??再睜眼,他看到的卻是一片火光。
??身體已經恢複了意識的控製,他不再是一個被禁錮在身體裏的宿主。
??能站能跳,能說能聽。
??“這才是自由吧,”他欣喜的看著自己的攤開手掌,享受著重獲新生般的愉悅。
??然而胸口再度發熱,火燙般的觸感讓他一把從領下拽住那塊鳳凰玉佩,甚至將那吊繩也扯斷。
??玉石如火一般的發燙,將手掌燙出火來。他根本拿不住,隻得任由它跌落在地。
??“嘭”一聲,玉石落在地上,濺射出大片的火焰,將四周全燒著了。
??他抬眼望去,發現這裏根本不是河東的山溝裏,而是在一間院子裏。
??這大小,這高度,這院牆,這不就是他在京城的家嗎?
??整間院子都被燒著了,他趕緊去找井口,想要打水滅火。
??可來到那井旁,卻找不到水桶。
??而井口竟然也噴出火焰來。
??他驚訝的摔倒在地,無助的看著越來越炙熱的空氣將自己包圍。
??“快跑!”一個身影從身後過來,一把拽起他的胳膊,“還不快跑!”
??他定睛細看,這不是那突然離去的若夫人麽?
??“若夫人?”他驚訝的喊道,“你回來了?”
??“什麽若夫人?”若夫人皺了皺眉,“你糊塗了還叫我若夫人。別說了,叛軍已經進城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叛軍?”禮笑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叛軍?玄武門還是山賊?”
??叛軍進城,他隻能想到黑破天那些山賊和班先生所在玄武門。
??“什麽山賊玄武門,你傻了?”若夫人搖搖頭,也不再解釋,拽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
??剛走出門,就聽身後傳來“轟隆”一聲,他趕緊回頭一看,原來是院牆被燒毀倒塌了。
??不僅是院牆被燒塌了,整個院子也基本被燒得幹幹淨淨。
??他很慶幸若夫人來救他,要不然就要葬身於此了。
??大街上到處是四散潰跑的人,有平民百姓,也有富商官宦。
??他想起隔壁的若錦嫻,趕緊說道:“我們快去救錦嫻姐!”
??“你真的是糊塗了,我不是在這嘛!”
??禮笑言回過頭來,發現原先拉著自己的若夫人突然變成了若錦嫻。
??“這!”他一頭冷汗冒出,難道是做夢?
??對哦,一定是做夢。
??“別發夢了,去太虛觀,大家都在那裏等你。”若錦嫻拉著他發足狂奔起來。
??太虛觀?大家?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去太虛觀,如果京城被攻打,去太虛觀又有什麽用,難道去祈求神仙下凡嗎?
??轉過幾個街口,他看見一隊軍士正朝他們跑來,嚇得他倆靠在街角躲起來。
??“是陳襄!”他喊了起來。
??領頭的的確是陳襄,看他身上的官服,似乎已經是六品遊擊。
??禮笑言正想打招呼說“升官了啊”,卻聽見側方“轟”的一聲,一發炮彈從天而降,正中陳襄這隊人馬。
??大地劇烈的震顫,禮笑言根本站不住,一下子趴倒在地,而濃煙已然彌漫在整條街上。
??“你沒事吧,”他抓著若錦嫻的手,又一把將她拽到自己懷裏。
??“我沒事,”說話的聲音卻不像是若錦嫻。
??禮笑言大感驚奇,卻不知到發生了什麽。
??懷中的女人咳嗽了一聲掙紮的站起身來,“我沒事。”
??硝煙漸漸散去,他驚訝的發現這女人竟然是柳寒疏。
??“怎麽回事?這一定是夢了。”
??他咽了口水,拉著柳寒疏向街麵上看,想知道中彈的陳襄怎樣了。
??眼前卻是十幾個軍士倒在血泊裏,到處是殘肢斷腿,一片血肉模糊。
??一件殘破的六品武官官服倒在地上,陳襄的人影卻不知到了何處。
??“禮笑言,你在這裏!”耳邊傳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禮笑言忙轉頭看去,卻是騎著高頭大馬的夏宗邦,從另一個街角奔跑過來。他的身後跟著密密麻麻的軍士,而他的身上的官服似乎也是三品的服飾。
??“夏大人!”禮笑言指著陳襄那件殘破的官服,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然而夏宗邦像是見慣不怪般的來到陳襄的屍身前,隻是揮了揮手,他身後的軍士便大踏步的越過,將禮笑言圍了起來。
??“終於抓到你了,”夏宗邦臉色深沉,指著禮笑言大聲喝道,“左右與我殺了他,官升三級!”
??禮笑言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自己怎麽成了夏宗邦要追殺的對象?
??他愣在那裏,望著那些手持樸刀砍過來的軍士,無奈的搖搖頭。
??“嘭嘭嘭!”一陣清脆的火藥爆炸聲響起,夏宗邦的軍士紛紛倒下,身下的軍士也都舉盾護著夏宗邦向後退卻。
??他轉臉朝火銃聲的方向望去,卻是三列火銃手,正以趴、蹲、立的三種姿勢對著夏宗邦的方向再度射擊。
??槍口的黑煙越來越濃,卻擋不住禮笑言的視線。
??火銃隊的後麵站著一個羽扇綸巾的青年,隻見他揮一揮扇子,幾隊火銃手從他身後繞到三排前麵,並重新以趴蹲立的方式組成了陣線。
??“嘭嘭嘭!”三排槍響,第三組的火銃手在青年的指揮下越過第二組,在前麵組成了新的三重射擊。
??夏宗邦這邊的軍士紛紛潰逃,他們手中的包鐵木盾根本抵抗不住火器的破壞,幾十個軍士已經倒在血泊裏。
??伴隨著“轟轟轟”的聲音,禮笑言看見青年陣中推出了一門碩大的銅炮。
??而那青年羽扇一揚,銅炮“咣”的一聲朝著夏宗邦陣中發射!
??禮笑言沒有去看這一炮夏宗邦又死了多少,因為那青年已經朝他漫步而來。
??“禮笑言,我來的不算晚吧,”那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他狂妄的笑聲讓禮笑言感到一種興奮,一種從未有過的熱血。
??“這就是我的未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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