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避雨
已過午時，天空卻布滿黑雲。
??蕭瑟的秋風之中，一輛馬車正徐徐沿著汾陰縣往北去的官道上走。
??抓緊韁繩的車夫不時望向陰霾的天空，十分擔心不能在暴雨來襲之前趕到目的地。
??“少爺，”車夫忐忑不安的對身旁的年輕人說道，“前麵三裏有一處村子可以避雨。”
??年輕人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隻是“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見年輕人同意，車夫打起百倍精神，甩動馬鞭，將車子趕的越發快起來。
??古代的馬車是沒有避震設備的，車速一快，就特別顛簸。
??屁股幾次跳起，那年輕人便皺了皺眉，說道：“老胡，不用著急，這雨還沒那麽快。”
??“是，少爺。”叫老胡的車夫憨厚的笑了笑，稍稍拉了拉馬頭，讓速度平緩的降下來。
??年輕的少爺麵帶憂色的看著天空，烏雲已經遮蔽了天空，潮濕的風已是呼嘯不斷。
??暴雨是在馬車趕到村口時，才落下來。這裏有一處草棚子，像是豪商施粥之所，正好讓大半個馬車都鑽了進去。
??老胡憨笑著，畢竟他最心疼的這兩匹馬都沒有被雨淋到。寫下車轅，他將馬兒都牽道邊角，又從車後拿了一些備用的草料來喂。草棚裏還有一個破不拉幾的木桶，正好被他拿來裝雨水。
??“這馬比人精貴啊，”年輕的少爺歎了口氣。
??老胡盯著木桶裏的水一點點盛起來，隨口應道：“那可不，少爺，不開玩笑，這馬一年到頭，不說別的，光著精料都比你用的都多。”
??那年輕的少爺搖搖頭，笑道：“你這話也就在我麵前說說，要是被我的大哥聽見了，可得揍你一頓，還要說你拿他跟畜生比。”
??老胡回過頭看著少爺嘿嘿的咧開嘴道：“我也就跟您開開玩笑，大少爺那脾氣，誰敢在他麵前說事，上回老豆不小心在大少爺身旁放了個屁，結果被揍了十鞭子，老豆第二天差點下不了炕。”
??“行了行了，你就別在我麵前說那些了，”年輕的少爺繃起臉來，“這些年我把你們慣得，個個到了家裏都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大哥把你們怎麽滴了。”
??老胡將半滿的木桶挪進來給馬飲水，兩隻手又慢慢攢著草料慢慢遞到馬嘴邊。一邊弄著馬，他一邊開心的笑道：“少爺，不是我誇您，咱們連家上下，沒有人不說您的好，平日裏雖說管得緊，可工錢從不克扣，趕上過節好日子都多給，要是生了病什麽的，都是公中出錢養。我敢說走遍整個河東州，都沒有第二家了。”
??“這算不得好，”那年輕人道，“自家人何必說兩家話。況且，外邊的事，沒有大夥的幫忙，我也應付不下來。這兩年我爹身體不大好，大哥和我也隻能勉強頂著。”
??“老爺這幾年不大喜歡走動，身子的確不如從前那麽硬朗，”老胡又道，“不過咱們做下人的心裏明鏡似的，大少爺不諳事，裏裏外外都要是您一手張羅。”
??“別瞎說了，”年輕人擺擺手，不讓老胡接著說下去了，“越說越不像話了，以後這種話千萬不能再說了，況且，還當著外人的麵……”
??“誒，是是是，我錯了，”那老胡點點頭，低頭找了塊破磚一屁股坐了下來，從腰間卸下一杆煙槍，麻利的點著抽了起來。
??年輕人搖著頭轉身掀起車廂的簾子，衝裏麵說道：“若姐，你餓不餓，那格子裏有些碎餅。”
??……
??車廂裏坐著的卻是若錦嫻，她正愁眉不展的盯著身邊躺平的禮笑言。
??禮笑言雙眼緊閉，麵色蒼白，形如枯槁。
??聽見年輕人的問話，她抬起頭來略微蹙眉道：“連公子，車怎麽停了，到了嗎？”
??那年輕人微微一笑：“沒有，下了暴雨，我們在這裏稍等一下再走。”
??“哦，那就好那就好，”她點點頭再次低眉看著沉睡中的禮笑言。
??“若姐，你不餓嗎？”那連公子笑了笑，“你若是不餓，還麻煩你拿點吃的給我，我有些餓了。”
??若錦嫻噗嗤笑了，轉身從暗格裏取出兩塊糕餅遞給連公子：“你這家夥，調皮的很。”
??“這不是調皮，這叫妒忌啊，”連公子咬了一口糕餅，隨手將另一塊糕餅遞給老胡，“若姐，咱們認識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吧，我還從沒見過你這麽關心過一個男人。”
??“呸，就你話多，”若錦嫻拿手擋在嘴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果換做是你，我也會這般，嗯，照料你。”
??“我不信，”連公子搖搖頭，又一口將糕餅全部塞進嘴裏，“這位公子哥到底什麽來頭，他就是你信上跟我說的那位要出關的朋友？”
??“餓了吧，再吃點，”若錦嫻又從暗格裏拿出兩塊糕餅遞過去，“還說呢，你要是來接我們，哪裏會有這麽多事。”
??“是是是，全都是我的不是，”連公子接過糕餅，再次分了一個給老胡，不過老胡卻擺擺手示意不要了。
??“當然是你的不是，”若錦嫻哼了一聲，“你們連家號稱連半州，半個河東州都是你們的，我們到你們家結果卻被歹人害了，不怪你怪誰。”
??連公子皺了皺眉：“要說這個，我也覺得納悶，我真不知道這汾陰縣裏居然還有玄武門的歹人。可話又說回來，我接到你的信後，立馬從家中趕來，那可是一步都沒停歇。如果不是在汾陰縣城遇到你家鬥琰，我可能會一路趕到渡口去等。”
??“阿琰這家夥還算有點良心，”若錦嫻憤憤不平的說道，“關鍵時刻還是回來救我們了，要不然我們死在山溝裏都沒人知道。”
??“我聽鬥琰說你們是被玄武門的人逮住，可後來又怎麽逃出來的。”連公子慢慢的吃著手裏的糕餅，饒有興趣的問道。
??若錦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記得那天晚上我們三個人都被捆在木樁上，後來就稀裏糊塗的睡著了。再醒來，就發現我們竟然回到了前一晚住過的山神廟。”
??“山神廟？”連公子眼睛一亮，“那個地方我知道，是不是前朝的郝將軍的廟。”
??“好像是吧，我也不大清楚，”若錦嫻蹙眉看著沉睡中的禮笑言，“可奇怪的是我跟陸攀都還是捆著的，隻有他沒被捆住，但他卻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阿琰跟你過來了……官府後來沒有去抓人嗎？”
??那連公子搖搖頭：“沒憑沒據，沒法抓，好在人沒事。要不然，我河東連墨軻哪有臉見你們。”
??“連墨軻這名字也沒什麽好的，”若錦嫻歎口氣，“你不如叫連大夫，說不定還能頂用一些。”
??連墨軻叫起屈來：“若姐，你真是小瞧人。你這位朋友，額，叫什麽來著，禮笑言，對吧，放心，不會有事的。我看他也沒殺大病，可能是受了驚嚇而已。”
??“驚嚇？這家夥的膽子可不小，”若錦嫻搖搖頭，“我倒不怕他受些身體上的傷病，那都還能治，就怕是中了邪。”
??“中邪也不用怕，”連墨軻拍拍胸脯道，“前麵就到了元穀道場，元穀道長精通醫術與道法，有什麽問題都能搞定。”
??“但願如此吧！”若錦嫻歎了口氣，悠悠的看著禮笑言的眉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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