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沃卡王的囑咐
“你們都出去，我要睡一會”過了小半時辰，沃卡王已經可以說幾句簡單地話，隻是他的眼睛不大睜得開，隻能眯著眼看人。
??剛能說話，他就生氣的將這些圍著他的祭司們趕走。
??禮笑言也打算離開，卻發現沃卡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感到有些奇怪，轉過臉卻看見沃卡王慢慢的喘息著，好一會才低聲說道：“你別走，我有話問你。”
??禮笑言看了看哲虞千，哲虞千卻不理他，一邊走著一邊嘴上說：“我去看看他們開會開完了沒。”
??金帳議事肯定沒有那麽快就說完，畢竟那是爭奪汗王之位的揭幕戰。即使大妃穩操勝券，也不能快刀斬亂麻的草草結束會議。草原上的人很講究公平議事，大妃更不能憑借汗王遺留的影響力隻手遮天。
??“我要去見汗王，”眼見眾人離開後，沃卡王便要起身。
??禮笑言不知道該不該說汗王已死，但沃卡王現在的情況隻怕是不能走動。汗王就是因為亂走動導致傷口開裂流血不止而死。
??可要勸阻汗王似乎又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
??“呃，”沃卡王卻始終沒能坐起身來，嚴重的傷勢雖然有所好轉，可並不足以改變問題。
??“怎麽會坐不起來？”沃卡王卻發現自己的兩隻手根本就使不出力氣來，不可能幫助自己起身。
??“沃卡王你需要休息，”禮笑言忍不住開口道，“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沃卡王卻沒有放棄，始終想要撐著身體起來，然而一次一次失敗。
??禮笑言看到好幾處傷口再次滲出了鮮血，再這樣下去沃卡王隻會弄傷自己，甚至是二次出血。
??他低下頭發現床腳放著一把彎刀，腦子一轉，心想對這種執拗的老人，直勸是沒有的，不如來個反向勸導。
??於是他撿起彎刀，很突然的拔開，寒光一閃，那刀刃黑的讓人膽怯。
??“這是我的刀，”沃卡王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禮笑言反手捧起刀身遞到沃卡王麵前，“既然沃卡王一心求死，不如用這個來的快一些。”
??沃卡王的手勉強拿著刀柄，然而卻無法拿住，猛然間刀身落下去。好在禮笑言早有準備，一把抓住了刀柄，這才沒讓這刀砍中沃卡王的身體。
??這一驚一乍中，沃卡王也愣住了。
??禮笑言注意到沃卡王顫巍巍的雙手試圖重新抓住這刀，然而始終卻是無力。
??“你贏了！”
??沃卡王歎了口氣。
??禮笑言默默地收回彎刀並用刀鞘重新裝好，放回床腳。這是沃卡王隨身之物，一定是一把非常貴重的寶刀。
??“你已經知道了？”禮笑言靜靜的問。
??沃卡王不置可否，幹脆閉上了眼。
??“是她們說話被你聽見了吧，”禮笑言說的是那些祭司。
??沃卡王還是沒有說話，可是眼淚卻從眼角流了出來。
??“你很想見他最後一麵，”禮笑言歎了口氣，“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現在卻不是這麽做的時候。”
??“呼，你不明白，”沃卡王忽然說起話來，“我們很小就認識了，我們比親兄弟還親。”
??“嗯，”禮笑言知道這位老人陷入了回憶，或許這樣能夠減輕他所受的痛苦。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痛，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失去親人的那種痛苦。
??“我們認識差不多有五十年，”沃卡王接著說道，隻是依然沒有睜開眼睛，“他比我大一歲，幾乎沒到春秋時節，他都會跟著老汗王到我們夜凜寨來。我們一起玩耍，一起去野外打獵。”
??五十年，如果能夠和一位朋友兄弟保持五十年的友誼，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後來，他做了汗王，我做了沃卡王，都算是子承父業，”沃卡王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麽多年的紮塔，想不到還是他先走一步。”
??禮笑言不想打斷他的話，隻能安靜的聽著回憶。血絲慢慢的從沃卡王的身體裏滲出來，他拿起臉盆裏的毛巾，搓洗一番後，輕輕的將那些血絲都擦去。
??“我們老了，”沃卡王歎了口氣，“就像我們的父親一樣，終於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不，”禮笑言可不希望沃卡王往這條路去想，忙安慰道，“你這身體壯實得跟牛一樣，活到八九十歲，完全沒有問題。”
??“草原上的男人沒有幾個能活過六十，”沃卡王接著歎道，“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這句話是我們高亙人祖輩流傳下來的，要我們努力不要辜負這短短五十年的人生。”
??禮笑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老人，看起來他已經被汗王之死擊倒了，即使傷口痊愈了，隻怕也很難回到過去那種英姿颯爽的狀態。
??“如果我死了，”沃卡王接著道，“你務必告訴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要互相幫助，不要吵架。”
??禮笑言皺了皺眉，覺得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兆頭，忙抬頭看了看那寶刀還在那床腳，心下才算安定。
??“本來沃卡王的頭銜隻能由我們夜凜氏最強的後人繼承，”沃卡王又道，“可我的小兒子太年輕，太容易衝動，容易上當，還一心想去做塗雁王的女婿。這太讓我傷心了。”
??禮笑言搖搖頭，握住沃卡王的手道：“你這些話留著以後再說吧，現在跟我說也沒用，你的家事還是要你自己決定。”
??“不，”沃卡王搖搖頭，“我知道我的情況，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騎馬打仗了，沃卡部的未來必須交給他們。”
??“就算你年紀大了身體弱了，也要好好的活著，”禮笑言認真的勸道，“有你在一天，他們都會成長起來的。”
??沃卡王忽然睜開眼，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禮笑言好一會，才說話：“你的確是個聰明人。如果你是我的女婿的話，我願意將沃卡王的頭銜交給你。”
??禮笑言微笑著搖搖頭：“可我沒有那個福分，我到覺得哲可定挺合適的。”
??“哲可定？”沃卡王歎了口氣，“如果是他的話，也不錯，不過就算他娶了熾兒，我也不會將沃卡王交給他，哲弁氏是決不能做沃卡王的，這是規矩。而且熾兒也不喜歡他。”
??“那我就可以？”禮笑言不理解這個規矩。
??“你可以改姓夜凜氏，”沃卡王認真的看著他，“不過這件事得熾兒同意。”
??禮笑言搖搖頭：“哲可定也可以改姓啊，而且我是太昊人……”
??“熾兒在哪？”沃卡王皺了皺眉，“她沒事吧，昨晚我看見她回到了王宮來。”
??禮笑言點點頭：“她沒事，人在夜明寺休息，等你傷好了，我再讓她過來看你。”
??沃卡王皺了皺眉，緩緩說道：“王城封鎖了？”
??禮笑言自知失言，便道：“這是大妃的意思，在新汗王沒有登位以前，危險總是存在的。”
??沃卡王點點頭：“哦，那麽現在掌管蘇洛親軍的是誰？烏拉善嗎？”
??“不，是您的親家柯拔鐸，”禮笑言回道，“有什麽不妥嗎？”
??“柯拔鐸，”沃卡王搖搖頭，“嗯，至少比烏拉善強一些，不過也很有限。”
??“那您覺得誰比較合適？”禮笑言趕緊問道。
??“我也說不好，”沃卡王歎口氣，“如果柏羅狐那家夥願意的話，就怕他心灰意懶不願意。”
??“柏羅狐？”禮笑言狐疑的看著沃卡王，“為什麽是他？”
??沃卡王歎道：“因為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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