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神頭嶺後
兀顏汗等了一個下午，卻始終沒有等到雀弦軍的反擊。
??派出的哨騎也沒有看到像樣的軍隊從王城裏出來。
??這讓他感到很奇怪，不過久經戰陣的他也隻能猜測哲羅奇打算等天氣稍好的時候在派人來進攻。
??可達赫還是沒有睡好覺。
??習慣軍旅生涯的他每當出陣之時，就會夜不能寐。他很謹慎，也很小心，即使是在安全的地帶，也不敢徹底睡著。
??“這該死的暴風雪。”達赫一邊咒罵著天氣，一邊點著油燈，看著擺在麵前的羊皮地圖。帳篷裏有爐火，比外麵要暖和得多，可即使如此，也難以忍受外麵那呼嘯的風聲。
??達赫討厭暴風雪，並不是吵得他沒法休息，而是他完全聽不見外麵的一舉一動。他甚至有些神經質的，幾次掀開門簾看看外麵值夜的武士有沒有偷懶。
??即使是暴風雪，他也沒有丟失夜巡的習慣。今晚他至少走了三遍營地——可能是因為營地小的緣故。
??他的弟弟墨耳艮就沒那麽擔心了，在他的帳篷裏呼呼大睡，如果不是風雪之聲，那才會真的吵著達赫的耳朵。
??“聽不見外麵的聲音，”達赫有些擔心雀弦軍會利用夜色掩護和風雪的消聲，對神頭嶺發動夜襲。
??至少換做是他自己，他一定會這麽做。他是這麽想的，也猜測哲羅奇會這麽考慮。
??但是一夜過去，什麽也沒發生，當然也什麽都沒聽到，隻有漫天的暴風雪之聲。
??從昨天下午開始，他每隔一個時辰就派出兩個哨探去王城探尋情況，可這些哨探帶回來的消息總是“四門未開，沒有動靜”。
??墨耳艮覺得很開心：“這說明哲羅奇害怕我們了，至少他不敢在這種天氣跟我們交手。”
??然而達赫眉頭卻皺得厲害。
??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就像當初淞滄總督柳煥章寫信請他要他去參加什麽宴會一樣。那時兀顏部與太昊的關係不算太差，他隻派了墨耳艮代表自己去。墨耳艮去轉了一圈，吃了幾頓大餐，毫發無損的從淞滄回來，而且還帶了很多禮物。然而達赫卻認為如果是他自己去的話結果絕對是相反的。
??不久之後，達赫終於聽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傳聞，柳煥章也請了另一部落的酋長去吃飯，結果不久這個酋長就死了，而這個部落也換了一位對太昊死心塌地的新酋長。
??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達赫一聲戎馬，遇到的危險數不甚數，在危機的關頭，總有一種特別的預感，能讓他提前警覺起來。
??“這感覺不對，”達赫瞪著黑眼圈，望著一邊打哈欠一邊從被窩裏爬出來的墨耳艮，“你快點去外麵查看一下。”
??“什麽？”墨耳艮顯得有些不快，或許是起床氣讓他沒有恢複對達赫的尊敬。
??達赫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責怪他。
??他腦子裏還在思索著，因為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就是在這麽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發生過什麽可怕的故事。
??他想起過去很多詞在風雪裏，大軍交戰的時刻。其中有勝有負，不過大雪之中，交戰雙方都很謹慎，多數都是稍一接觸無論勝敗就撤回了。
??“不對，”他搖搖頭，感覺還是不對，似乎並沒有想到正確的地方，可是腦海裏卻沒有太過雷同的劇情。
??“我這就去看看！”墨耳艮一咕嚕爬起來，從桌上拿起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胡亂的喝下去，“不會誤事。”
??“嗯，”達赫點點頭，囑咐道，“你記得再派幾個人去王城那裏打探一番。”
??“明白。”墨耳艮點點頭正要掀簾子出去，卻再次被達赫叫住。
??“你等一下，”達赫皺眉道，“你帶十來個弟兄，到附近轉一轉，萬一半夜裏有什麽人摸過來就麻煩了。”
??墨耳艮出去了。
??達赫還是不太放心，也掀開門簾，看著弟弟認認真真的照著自己的吩咐去做，這才轉身返回席子坐下，再次望著地上的那幅地圖發呆。
??“到底是是什麽地方不對呢？”
??……
??天亮的時候，夜弁炤的沃卡軍還在睡覺。
??夜弁炤記得很清楚，父親告訴他當初他帶著沃卡軍繞過防線來到肅直軍背後的時候，要求每個人都背著一隻用羊皮做的厚睡袋，而不是帳篷。這樣三千沃卡人就可以在敵陣之後悄無聲息的休息，而不回應為帳篷而被發現。
??天色大亮之後，哨兵按照順序叫醒各百夫長，包括夜弁炤。
??夜弁炤其實早就醒了。
??他一直在睡袋裏數著綿羊。
??這也是沃卡王教的。
??“睡不著的時候就數一隻羊兩隻羊……”
??“為什麽要數羊，阿爸？”
??“這是你祖傳的秘術，嗬嗬。”
??夜弁炤不知道昨晚自己數了幾隻羊才睡著，但是很快就醒了。醒後就一直在數羊，雖然數得很慢，可哨兵叫他的時候也已數了幾千隻羊。
??他猛然睜開眼，精神抖擻的從睡袋中跳出來。看著族中子弟一個個生龍活虎的就著雪吃著幹糧，他也毫不猶豫的吃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份幹糧。
??沃卡王教導他，要帶兵就要上下一體，不要有特殊。至少沃卡軍不能有特殊，普通的我卡武士吃什麽穿什麽，沃卡軍的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都也隻能吃什麽穿什麽。
??昨晚帶幹糧的時候，陸攀偷偷多塞給他兩份，可他卻拒絕了。
??這是沃卡人沃卡軍的驕傲，夜弁炤絕對不會忘記，也絕不會打破。而且他自信隻要兩份幹糧足夠了。
??早上一份，快中午的時候一份。
??夜弁炤並不著急馬上就發動進攻。
??沃卡王當初突襲肅直汗大本營的時候，也是等待了很久才等到了時機。
??但是夜弁炤相信今天就可以等到機會。
??你可以說這是他的直覺，也可以說這是他的倔強。
??“忍耐，等待。”
??他站起身，慢慢的從每一個沃卡軍武士身邊走過，同時在每個人的肩膀上都拍一拍。
??沃卡王告訴他，這是戰前最好的鼓舞方式，每個武士都會感受到你對他的尊重與期待。
??“沃卡人驍勇善戰，並不是因為沃卡人三頭六臂，”沃卡王是這麽對他說的，“但是沃卡人精誠團結，上下一心。”
??是的。
??榮譽即吾命，沃卡人深信如此。
??“抓住達赫！”
??他覺得需要說點什麽，於是開口就是這麽一句心底話。
??可就是這麽一句簡單地話，讓所有的沃卡武士都感受到了這句話傳遞出來的血熱之情，他們全都都站直了身子，昂起脖子，顯得非常自豪。
??“機會隻有一次，”他接著說道，“殺了所有的兀顏人，抓住達赫。”
??每個沃卡人的眼睛都泛出強烈的光芒，似乎勝利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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