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流民堵路
在軍士的驅趕下，難民或者說流民都離軍營很遠。
??禮笑言也找來一些難民中看起來忠厚老實之人問話，得知這些人多是因為連連災荒才不得不流離失所，淪為流民。
??身為禦史，禮笑言自然要將這些情況上報，於是他寫了一份信，並派人連同兩位難民一並送往京城都察院，交付禦史中丞顧振吉。
??災情自有朝廷處置，而他沒有直接上報內閣，就是因為這事可能牽連到了地方郡縣瞞上欺下的問題，這就該都察院來管了。
??而且這種事可大可小，直接交到內閣，而內閣不是直接辦事的機構，那就意味著禮笑言要承擔主要的調查職責。
??可現在禮笑言身在軍營，不可能分身去處理這種事情，所以交給都察院，有總憲大人來找人查辦，是最好不過的事。
??淞源軍順著官道一路向北，又走近十日，才來到琅琊與燕冀兩州的交界。
??原本以為隻有琅琊北部出現大量的難民，誰知到了燕冀州，才發現這裏的災情更嚴重。
??官道幾乎被堵個水泄不通，如果不是琅琊這邊派了人攔住入口，隻怕這密密麻麻的流民就要往南而去。
??龐孝節也皺眉道：“這燕冀州的大小官員到底在幹什麽，難道他們就派這些流民來歡迎我們？”
??“大人別急，待末將打通官道。”說話的正是參將壽大通，這本就該是他的職責。
??隻見參將營前出幾百名步騎，一邊揮舞著棍棒刀劍，一邊喝罵，很快就將這一段約數裏的官道打通。
??再往前雖然也有難民，卻並不像這州界擁堵。
??壽大通麵有得色的朝龐孝節邀起功來：“公公，前麵已無阻礙，大軍可以前進啦。”
??龐孝節點了點頭，正要應聲，卻見禮笑言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且慢，龐公公，笑言有句話要說。”
??“禮大人有何高見？”龐孝節皺了皺眉，不得不給禮笑言麵子。
??“龐公公，各位將軍，這裏起碼也有數千災民，可為何見不到燕冀官府之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龐孝節眯眼一看，卻如禮笑言所說，官道上阻截的衙役都來自琅琊，對麵一方哪有半個官府人影。
??寇國權皺眉道：“禮大人多慮了，這一定是燕冀的郡縣懶得來管，想讓這些災民流竄到琅琊去，我們管這些做啥。何況行軍時日都有規定，若是耽擱了行程……總是不大好吧！”
??禮笑言當然聽得出，寇國權想說的是“耽擱了行程，難道你來負責”。
??但他冷笑一聲，又道：“龐公公，我淞源軍過境燕冀，地方卻沒有官員來迎，到時如何從地方籌措糧草？況且眼前就有這麽多災民，地方上是否還有糧草供給，隻怕都是個問題。不如派一隊人馬先行前往前麵的郡縣打探一番，順便讓地方派人過來接洽。”
??“禮大人說的沒錯，糧草之事耽誤不得，”龐孝節點點頭，對遊擊將軍曹象功說道，“曹將軍，你即刻帶數百騎兵前往前麵打探，……嗯，前麵是什麽郡縣？”
??禮笑言沒有回話，而是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荀融。
??荀融立馬回道：“公公，前麵便是荷縣，隸屬洙萊郡，在燕冀州也算得上大縣，人口超過百萬。”
??連日來，禮笑言都將荀融帶在身邊，作為自己的親信秘書。荀融雖然並非江左老鄉，說話也時不時會帶劍川口音，可在禮笑言看來，荀融卻是最靠得住的人選。
??兵部派來的這些低級官吏中，大多事務老練，派去做事沒問題，但要放在身邊卻沒有荀融靠譜。一來荀融文采極好，寫的一手好文章，而且算盤也打得好，二來荀融年輕又沉穩，沒有老於世故的毛病，做事也謹慎。上次發現流民混入軍營也有他和先敬淮的功勞，而先敬淮脾氣毛糙，不如荀融穩重。
??現在禮笑言已經逐漸熟悉了軍營事務，知道什麽事情該管，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能碰，所以就更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助手來幫助自己處理一些繁瑣事務。荀融無疑是最佳人選。
??不過眼下最奇怪的就是燕冀居然沒有派官員過來接洽，按理說，前幾日他們就該知曉淞源軍會過境，早就該派人到州界這裏等候。
??像琅琊州早在淞源軍還在關畿州的時候派人隨同，一則負責導向，二則處理地方糧草供應。當然大家也明白，這些琅琊州的官員實際上是為了將這群“瘟神”盡快禮送出境，否則他們這一路為何沒有見到琅琊州各級正堂官，甚至連一個縣令都沒有看到。
??禮笑言認為這多半是因為全軍之中最高的文職就是他這個正七品的禦史，而地方上的縣令也是正七品，既然品級低下，琅琊地方也酒沒有必要隆重歡迎，畢竟外來軍隊過境對地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可氣的是到了與燕冀州交界的地方，琅琊州派來的官員居然都要回去，甚至還要將民夫一並帶走，雖說過了州境就是燕冀的事，可這實在有些過分。畢竟燕冀州的人還沒到呢！
??好在荀融已經帶著人攔下了民夫，而那些官員見民夫沒走也隻好留了下來，卻是遠遠的躲在一旁。
??“要不，我們從這些災民裏挑一些民夫？”先敬淮提了一個意見，顯然他看到這麽多災民心裏也不是滋味。
??禮笑言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荀融：“你怎麽看？”
??荀融卻道：“從災民裏挑民夫的確可行，不過燕冀州的官員還沒來接洽，等他們來了再說也不遲。萬一有什麽意外，還有琅琊的民夫在這裏，到也不成問題。”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終於看見派出去的騎兵回來。
??“怎麽這麽快？難道這裏離荷縣很近？”禮笑言皺了皺眉，隻是搖頭。
??與曹象功一同回來的還有幾個官員，其中一人身著正七品官服，確實讓禮笑言有些吃驚，畢竟琅琊州這一路陪伴的文官都隻有八品，這燕冀州的待遇可不低啊。
??“本官是荷縣縣令，”對方一開口更讓禮笑言吃了一驚，居然來的是當地的父母官，多少有些受寵若驚，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更嚇一跳，“近日有數萬流民從北麵湧入我縣，將縣城圍住，本縣衙役人手不足，根本顧不到這邊界所在，所以……”
??曹象功也說這一路全是流民，個個衣衫襤褸，卻都持棍夾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山賊匪患。
??“這……”寇國權看了一眼身後的龐孝節，誰知龐孝節卻沒有接話，於是他又轉頭看向禮笑言。
??全軍之中，就以他們三人為最有話語權者，但這並非戰場，所以龐孝傑卻是最沒有說話權的人。
??與地方接洽本就是禮笑言這個督糧判的職責，於是他上前拉住荷縣縣令又問道：“內閣兵部有行文要求地方供給糧草，你縣可曾準備？”
??荷縣縣令皺了皺眉，卻還是平靜的回道：“大人，本縣本無餘糧，接到兵部行文後，便向郡上求援，郡上也搬下部分糧草，隻是這些糧草還沒運到本縣就被流民給劫掠了……”
??“什麽？”寇國權大怒，“居然敢打劫軍糧，這是要造反嗎？”
??禮笑言卻看了一眼龐孝節，而這位太監依舊隻是冷笑，沒有說話。的確這事情還得他處理，沒有一縣供應的軍糧，其實也不打緊，前麵琅琊州給的軍糧加上出發時從京營以及戶部撥給的糧草，至少還足夠他們吃上半個多月。
??說的難聽些，就算在燕冀州拿不到一粒米，淞源軍也不會有問題。
??“那民夫也沒法提供了？”禮笑言卻感覺這事燕冀州在推諉，不想給淞源軍提供方便，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是什麽原因。
??“大人，民夫本該從本縣以及附近郡縣抽調，可這該州裏派人來調劑，”荷縣縣令平靜的說，“不過連日來州裏來人始終未至，不知是何緣故。而且現在到處都是流民，若真要民夫，何不從流民中挑選，一來可以滿足軍中運糧，而來可以幫助這些流民……”
??“開什麽玩笑！”禮笑言怒喝一聲，讓麵前這位肥頭大耳的縣令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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