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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權謀(上)

  送走也先之後,秦風卻坐在桌前獨自陷入了沉思。魚筐照顧石頭服完藥躺下,看石頭又睡著了,便從內室走了出來,看秦風一臉沉思的樣子,坐到桌案對麵說道:“師父,您是在擔心什麽嗎?”秦風看看魚筐笑笑:“如今看起來是一切都還順利,也先已經被我們說服,下一步的計劃,也可繼續進行。”


  ??魚筐疑惑的問道:“那這是好事啊,弟子看師父怎麽還如此憂心的?”秦風點頭道:“這也先是個將權力利益看得高於一切的人,更是個天生的政治家,未來也會是個了不得的梟雄,他的野心,不比額色庫小啊。”


  ??魚筐也點點頭道:“也先和額色庫應該屬於同一類人,對於這些梟雄來說,自己的權力利益才是高於一切的,如果選擇投向額色庫,他頂多做個駙馬,最後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還是未知數,卻要永遠活在額色庫的陰影下,所以他是不會甘心的,他寧願放棄心愛的姑娘,也要爭奪最高的權力利益,這就是這些天生為權力而生的人信奉的真理,隻是確實沒想到,也先才二十來歲,就已經如此了得,這樣下去,草原怕是要出第二個額色庫,甚至第二個成吉思汗了。”


  ??秦風表情肅穆的點頭道:“為師就是在擔心這個,所以,到時候如果有可能,最好能連也先一起擊殺。”魚筐麵上閃過一絲驚訝,卻很快平複下來,點點頭說道:“是啊,可惜現在還不能動他,額色庫已經收服了草原各部的大多數力量,我們再不鋪排得當,稍有差池,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草原大軍殺入中原了。”


  ??秦風點點頭:“確是如此,若是隻需殺了額色庫就行,那我和石頭進入居延海的第一天就可以動手,隻是要等到最合適的時機,要取得最大最好的效果,這個機會卻真的隻有耐心的等了。”


  ??魚筐也點頭道:“這個事情確實很難,必須等額色庫把所有力量集中起來,還要在草原大軍出發前讓大家都心生欲念再殺額色庫,卻還不能下毒或是暗殺,不然就會被有心人隱瞞利用,所以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秦大哥真的有把握能完成?”


  ??秦風淡然一笑道:“以前分析韓龍刺殺軻比能故事的時候,就總覺得他一個人在幾十萬大軍的誓師大會上行刺,那是神人才能做到的事。我至少還有你和石頭的幫忙,可韓龍前輩就憑自己一人之力,要安排全部細節,不斷接近不斷取得信任,才能跟隨在軻比能身後突然發難,這需要多高的智慧,多強的手段和多大的毅力啊。初入青衣社時,聽到韓龍前輩的故事後,他就是我心中當之無愧的刺客之靈,卻沒想到,我也能有機會做韓龍前輩這位一劍安天下的俠中之俠做過的事。”


  ??魚筐也一臉神往的說道:“所以,師父才會答應了楊閣老的請求,才會將此事當做無比重要的事去做,才會將一切都置於身外?”秦風搖頭笑笑:比起韓龍前輩,我還差遠了,而且如今就快要勢定收官,當真容不得再出任何的差錯。”


  ??魚筐點頭道:“師父說的,弟子非常明白,韓龍前輩的事跡,弟子也專門研究了,其實師父真的無需太過謙虛,師父現在的處境,絕對比當年一個人的韓龍要難多了。而且師父要麵對的,還有一個元家,還有元月姐姐……”


  ??說道這裏,魚筐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隻能頓住,秦風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會為私情誤了大事的,隻是趙大人答應的赦罪詔書真的能做到麽?”


  ??魚筐連忙說道:“師父放心,趙大人雖然對師傅與元月姐姐的事有些擔心,但隻要趙大人承諾的事,絕對會做到的,弟子敢以身家性命作保,若是趙大人食言,弟子願意一命賠一命。”看著神情堅定肅穆的魚筐,秦風欣慰的笑笑:“那為師就多謝你們了!”


  ??魚筐連忙回道:“謝什麽啊,師父可是要像韓龍前輩一樣被載入史冊的,弟子能有幸拜入師父門下,才是榮幸之至!”秦風微微搖頭道:“作為刺客的大忌,還是被我觸碰了,哪裏還敢去與韓龍先輩相比。”


  ??魚筐立刻接口道:“師傅此言差矣,俠之大者,當以家國天下為己任,憂國憂民,悲天憫人,如真是無性無情之人,哪裏又能是這樣的人?再說了,韓龍前輩不也因為動了情,最後才沒有得到朝廷的封賞。”


  ??秦風笑笑,忽然想起剛才在沉思的另一件事,有些疑惑的看著魚筐,淡淡的問道:“小筐兒,我有個疑問一直不解,今日索性就問問你,還望你不要介意。”魚筐連忙施禮道:“師父太客氣了,您想問什麽就問吧,弟子一定知無不言。”


  ??秦風定定看著魚筐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自己也是蒙人,還是北元皇族後裔,為了複仇幫助我刺殺額色庫倒是合情合理,卻不知為何還要幫我們將草原勢力削弱甚至不惜挑起草原各部的內戰?”


  ??魚筐點頭道:“師傅有此疑惑也是對的,其實,我初入丐幫之時,包括成為朝廷內衛之時,也的確隻想借助他們的勢力幫我報仇複國,可隨著在中原的日子越久,我就越發現中原文明確實比我們遊牧文明先進得多也更適合百姓生存,在中原的這些年,我更發現了我們的祖先在這一百來年間對中原的荼毒有多麽嚴重。現在的草原人長期生活艱難,若是再讓他們進入中原一次,那造成的禍害必然更勝於前,草原生我養我,漢人卻救我教我,一如再生再造。


  ??於草原,我隻剩母親一個牽掛,於漢人,於中原,我卻已經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隻要接走母親,我便於草原再無牽掛,我也不想再回草原,隻想留在中原,做一個中原人士便好,而草原若強大起來,必會挑起戰端再入中原,也必然會一次次的和漢人全麵開戰,最後的結果,草原各部很可能如當年的羌人和鮮卑等族一般亡族滅種,所以,與其如此,不然讓他們弱小些,無力去挑起大戰,也許反而可以讓我們的民族一直延續下去。所以,弟子覺得自己此時做的,才是最正確的事,師父以為如何呢?”


  ??秦風恍然的點點頭道:“明白了,也難得魚先生有此覺悟,若是蒙人都能如此明白道理,學習中原文化,融入中原文明,那雙方又何必再征戰殺伐,變成一家不豈不是更好,不過這談何容易。”


  ??魚筐也若有所思的說道:“是啊,不過要做到這一點其實也不難,隻要草原民族能真的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真的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去征服統治一個有著數千年文明的民族,那就能安心的和漢人和平共處了,而弟子所作的,就是要讓他們真正明白這一點。”


  ??這回到讓秦風有些對魚筐刮目相看了,這樣的生存智慧,絕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其實魚筐所要做的,也是為了蒙人的長遠生存在謀劃啊,自己這位弟子的胸襟,真是不一般呢。


  ??魚筐見秦風沉默,淡然一笑道:“其實蒙人也好,漢人也好,打來打去的,不都是爭權奪利的工具而已,都是政治的犧牲品,正如曲裏唱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興亡苦的都是蒙人百姓和漢人百姓,所以,我們所能做的,無非是讓百姓少苦一點罷了。”


  ??秦風欣慰的點點頭,再次重新審視起眼前這位本來可以擁有巨大權力的異族王子,不由的由衷讚歎:“所謂俠之大者,像小筐兒你這樣為謀劃族人千秋萬代的,應該也算是一種吧。”魚筐連忙擺手道:“師父過獎了,和師父比起來,我這算得什麽。”


  ??秦風正色道:“小筐兒無需過於謙虛,不過既然你是如此考慮的,那有幾件事情,我們現在必須商議妥當,而且,令堂那邊,也要做好準備了。”魚筐也收斂了心神,認真說道:“師父請講。”


  ??秦風神色肅穆的說道:“最大的變數,是現在額色庫身邊有了呼倫這樣的反刺殺高手,我一擊成功的幾率大大降低,為防萬一,到時候還要請令堂務必要想辦法將呼倫調開並且纏住片刻時間。”魚筐道:“這個沒有問題,我立刻請母親著手準備。”


  ??秦風繼續說道:“第二,我們要帶著令堂和受傷未愈的石頭撤離居延海大汗庭,難度極大,所以必須打造一輛堅固的馬車,尋找數匹訓練有素,善於長途跋涉且速度超常的好馬,趙大人接應的人馬,也請他們務必隨時待命。”


  ??魚筐點頭道:“這個問題難度也應該不算大,母親本來就有大閼氏的車馬儀仗,隻要悄悄改換,不引起別人注意就行。趙大人的寧夏衛邊軍已經在邊境隨時準備出發,這邊接應完我們,就要一起圍剿元家勢力,趙大人一向謹慎,不會有誤的。”


  ??秦風點點頭,悠悠說道:“最後一件,是我的私人請求,屆時還望小筐兒能替我開導勸解小妹,不然以她剛烈的性子,很可能就走了極端。”魚筐點頭道:“師父放心,這事兒就算師父不說,弟子也會盡心去做的。”


  ??秦風點點頭,又起身去拿出幾件東西放到魚筐的麵前,悠悠說道:“小筐兒,這些東西,你替師父收好,師父若有不測,你一定要帶著令堂和石頭安然離開,以後再替我轉交給石頭和青衣社。”魚筐一看,這些東西裏,有啟動青衣社機關用的龍血晶,有孫鏜臨走前留作信物的奇形短刃,還有青衣社社主的印信等等。


  ??魚筐一看這些東西,當下就急了,秦風這不等於是在交代後事嘛?連忙勸解道:“師父,我們既是同來,也要同回中原,師父切不可有輕生的念頭啊。”秦風卻微微一笑道:“小筐兒,自古便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這刺殺之後還全身而退的,幾千年來似乎也就韓龍前輩一人做到了,我自然也想和你們一起回到中原,帶著小妹遠走天涯,可畢竟,這是九死一生的事,事先做好萬全的安排,也是必要的。”


  ??聽得秦風這麽說,魚筐也不好再推辭,隻好將這些重要的東西都一一收好,可心中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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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明軍又經過豐潤屯、長林壑、廣平川、遠安鎮到達通津戍時,老皇帝朱棣還能坐在馬車的窗前透透氣,看著此地地勢平整廣闊,還種了很多莊稼,老皇帝很是欣慰,這塞外的衛戍有百姓開始種莊稼,那是好事啊,看到有騎兵策馬踩踏糧食,老皇帝很是生氣,立刻叫來楊榮下詔。


  ??老皇帝指著莊稼地說:“這老百姓看見大軍到來,肯定遠遠躲避了,等到大軍走後,就會回來,若是這幾萬騎兵一路踩過去,這些莊稼就沒了,這百姓還怎麽過冬?立刻傳朕旨意,隻要是種著莊稼蔬菜的地,也不管有沒有人居守的屋子,都一律不得踩踏侵犯,違令者,斬!”


  ??楊榮領旨,迅速下去傳詔,這也是老皇帝朱棣為大明百姓下的最後一道詔書,這道詔書,也讓幾代大明皇帝都一直謹守。又經過幾天的行軍,經過盤石鎮、翠微岡、雙流濼之後,在達到蒼崖戍之時,老皇帝終於徹底倒下。


  ??這蒼崖戍畢竟太小,不適宜大軍駐紮,於是,在連夜趕到榆木川後,大軍便停住了。榆木川的明軍大營中,已經站在大明朝政治權力最頂峰二十二年的老皇帝朱棣再次無力的病倒後,隻能虛弱的躺在榻上無法動彈,更無法自己起身行動。


  ??從這一日起,老皇帝忽然開始感到有些不正常了,自己已經下令速速回京,卻不想大軍在榆木川紮營後就沒有再走的意思,接下來,老皇帝竟然一個命令都傳不出去了,大臣們每日來問安,卻不聽自己說一句話,連一向看似忠心耿耿的馬雲和海壽,也似乎根本聽不見自己講話一般。


  ??老皇帝此時其實已經大概猜到了幾分,也在心裏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所謂至高無上的權力原來是這麽的脆弱,一生征戰殺伐玩弄權術,最後卻還是被人算計,連自己的生死都成了政治博弈的一部分。


  ??老皇帝無力躺在榻上看著天花板,心裏在哀歎著,高熙我兒,你實在是太不善政治了,看來為父就算現在下詔傳位於你也是無用了,隻希望,你能想辦法活下去吧。


  ??正想著,卻聽見有人悄悄的走了進來,朱棣偏頭一看,見是馬雲,不由怒氣上湧,正要嗬斥,卻聽馬雲連忙上前阻止道:“陛下恕罪,聖駕已被楊榮等亂臣劫持,政令都出自其手,外界根本無從知曉,微臣是好不容易趁他們在會商之時才找著機會單獨進來和陛下說幾句話,陛下有什麽要吩咐的就快對微臣說吧。”馬雲說著,又惶惑的看看四周,樣子甚是驚惶。


  ??朱棣一聽,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楊榮?他一個官職四品的內閣首輔竟然敢如此放肆?那張輔、柳升何在?你馬雲身邊的上百廠衛何在?你們竟然容得一眾文臣造次?當朕是三歲小孩麽?”馬雲一臉無奈的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張輔、柳升等忠於陛下的將軍都已被矯詔派出駐防,微臣的廠衛也都被調回了京,現在陛下大帳周圍都是他們的人。”


  ??朱棣這才驚訝的說道:“什麽?竟有這等事?”馬雲回道:“是啊,有負責草詔的楊榮和再控製了用印的掌印太監,這詔令便能任他們下達,而且這軍中的許多人早被他們收買,這次就準備早著榆木川困住陛下,他們回去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扶持太子登基。”


  ??朱棣渾身顫抖的說道:“什麽????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那朱高熾所為?”馬雲回道:“是啊,不是太子指使,楊榮哪裏敢如此肆無忌憚,又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願意效命?微臣也收到了太子的訓斥,如不投效,便是死路一條!”


  ??老皇帝此時倒是有七分相信了:“都說知子莫若父,這看似忠厚孝悌生性懦弱的太子其實有多狠辣果決,朕是知道的,隻是他這心機竟是如此深沉陰狠,手段如此高明,朕倒是小瞧了這個兒子啊,那可就怪不得朕了,馬雲聽旨。”


  ??馬雲一愣,卻立刻跪下道:“微臣在。”朱棣取下手中的戒指道:“這枚玉戒是我兒高熙在朕六十大壽之時送來的,玉戒內層刻有仁孝勇義四個小字,此事除我父子二人之外再無人知曉,你速速派人帶上此物秘密回京找到我兒高熙,傳朕旨意讓他立刻帶京師大營前來救駕。還好朕有先見之明,將京師大營軍權交予高煦,朕會撐到他到來之時的。”


  ??馬雲聲淚俱下道:“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負陛下所托。”馬雲說罷收好玉戒起身匆匆出了大帳之後,卻立刻將臉上的淚痕一抹,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奸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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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關於大俠韓龍的故事,會在番外卷中有《韓龍傳》專門敘述。


  ??另外,為了不過於涉及所謂的“民族矛盾”,書中原為“蒙~~古”二字的地方,都已改成了草原大汗,草原各部,草原百姓等等,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希望讀者們理解。


  ??再另外,這畢竟是一部小說,肯定會有一定的加工和改編,曾經有大作家說過,一部曆史小說,能有70%的內容尊重史實,便是好的了。所以,我也在盡量做到這一點,也請讀者們不要再就某一細節與史書不符而質疑了,再次萬分感謝所有讀者的支持!曆史小說的生存現狀,真的很難!

  ??——未完待續——


  ??本文為篇長曆史小說《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風絕塵”章節,如果覺得還不錯,敬請點擊下方書名加入書架訂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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