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296
第二百九十六節 金蟬脫殼
??當劉勉喬裝改扮趕到複成倉附近時,正好就看到了一前一後兩個黑衣蒙麵的夜行人,唯一不同的是前一個夜行人帶著一個大包袱,而後一個夜行人則握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劉勉不由得輕呼了一口氣,看來還真是粱必和方中愈都來了啊!
??在臨近複成倉百步之時,前麵的老太監粱必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悠悠說道:“‘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風雷到九霄’,暗裏跟著的若是自家兄弟,請速速離去!”粱必說完便等著對方的反應,因為他想著此時應該隻有內衛散布在南京城裏的暗樁會盯上他,而如果對方也是內衛的人,聽了暗語就該知道他乃是天字號內衛中的“九霄一鶴”,立刻便會離去。
??可惜,方中愈非但沒有離去,反而從暗處閃射出來上前幾步,冷冷看著粱必道:“原來你這死太監果然是朝廷派來的鷹犬。”雖然方中愈也蒙著麵,可粱必與他是見過幾次的,聽聲辨認之後便冷冷說道:“喲,原來是迦樓羅護法啊,按理說,此時已經是子時,照我們原先約定好的,你的人是不是也該行動了。”
??方中愈嘿嘿冷笑道:“粱必,你這狗皇帝的奴才爪牙,害死了我這麽多兄弟和我大哥,居然到現在還想著讓我的兄弟們去給你的狗皇帝賣命?!”粱必淡然回道:“小子,你別忘了你領的可是你師父的仙尊法旨,莫非你要欺師叛教不成?”
??方中愈狠曆的說道:“還不是師父被你這死太監給蒙蔽了,他若知道你是後皇帝的內衛鷹犬,也定會將你碎屍萬段!”粱必嗬嗬一笑微微搖頭說道:“你還真是蠢得可以,你當你那精明過人的師父會看不穿我的身份?你當我所做的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方中愈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此刻還是再次被深深震撼了,原來自己的師父,那個白蓮教主,那個號稱仙尊的人,真的是明知道一切卻還要他們來送死的,這是為什麽?方中愈沒指望粱必會回答,可粱必卻偏偏還是告訴了他:“大家都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至於你那師父究竟想得到什麽,你這麽聰明的人,仔細想想就該明白了。”
??方中愈其實心中也早就有了種種猜測,此時卻反而有些不敢置信了,所以他隻能搖搖頭有些痛心的說道:“粱必,不管你說什麽,我今日都不會讓你得逞,我們白蓮教可不會替狗皇帝背這個黑鍋!”粱必一看方中愈還是要阻止他,一時也有些疑惑了。
??“方中愈,你究竟要幹什麽?!”見粱必急了,方中愈反而笑了:“我們兄弟兩來此就是找狗皇帝報仇的,如今我大哥已經死了,剩下的事自然就由我來做,那我又怎麽能讓你這狗皇帝的鷹犬爪牙替他做了壞事再嫁禍給我們白蓮教?”
??一看方中愈已經是在鑽進牛角尖了,粱必隻能再次辯解道:“不管我是什麽身份,但我一直就是按照與你師父定下的計劃在行事,如今既然計劃受阻,便由咱家替你們完成這最後一擊便是,你們隻需配合行事就好,你還是趕緊做你自己該做的事情去吧!”
??方中愈依然冷冷看著粱必嘿嘿冷笑道:“可我如今最該做的事,就是阻止你做任何事!”粱必一聽也有些火了:“方中愈,你莫非真是瘋了不成!你這樣做等同於叛教,是會受你師父責罰的!”方中愈緩緩舉起了刀冷冷說道:“就是因為我沒有瘋,才要阻止你的瘋狂行為,至於我受不受師父責罰,就無需你這死太監操心了!”
??粱必已經徹底無語了:“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你不想報仇了麽?”方中愈最後說道:“我當然想殺了狗皇帝報仇,可我是方孝孺的兒子,我不能做禍國殃民的賊人,以前或許是我誤入歧途走錯了路,可今日,我便要做回堂堂正正的方家子孫!”
??方中愈說罷便合刀猛攻二而來,粱必萬般無奈,他也知道方中愈天分過人武藝高強不是善茬,隻能扔下手中的包袱以一雙肉掌全力抵擋方中愈的進攻,方中愈自然明白一旦驚動了複成倉的守衛,他就再也走不了了,所以他心中想的就是速戰速決。
??而粱必當然也知道,一旦複成倉的守衛被驚動,他再要想潛入進去就難了,所以他想的也是速戰速決,所以雙方甫一交手便都是施展平生修為的全力搏殺,招招都是奪命必殺的狠辣招數,可畢竟方中愈手中的鋼刀占了幾分先手優勢,雙方猛烈對攻十來招之後,粱必已經被迫退了五六步。
??正在遠處觀戰的劉勉一看機會難得,立刻飛身上前,一邊放聲大喊:“有賊人圖謀複成倉!有賊人想炸複成倉!”一邊極速的上前抄起粱必先前扔下的包袱就跑,粱必一看還有人埋伏,焦急的喊了聲:“是誰!”想要脫身去追,卻被方中愈揮刀阻住。
??方中愈雖然不知道這另一個夜行人又是哪方的人,可從此人出聲示警和粱必的反應來看,一定不是粱必的幫手,既然如此,那他肯定要幫此人阻止住粱必,而被劉勉這麽一喊,複成倉的三隊守衛立刻也作出反應,舉著火把抬著火槍衝了出來!
??粱必一看事已不可為,隻能想著先脫身出去再想辦法,於是連忙說道:“方中愈,事已至此你還不快走,纏住咱家做什麽!”方中愈此時卻心意已決,依然一刀緊似一刀的猛攻粱必,粱必眼看複成倉的守衛就要包圍上來,不由得有些無奈的說道:“你真是瘋了,咱家隻要亮出內衛的身份就能活著,而你卻必死無疑!”
??趁著粱必以為自己必敗說話分神的空檔,方中愈右手的鋼刀繼續發力猛攻,左手卻猛然飛出一個暗器支取粱必要害,如此近的距離,粱必說話分神之下已是不及躲閃,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電光火石之間暗器已經直入心窩,方中愈這才嘿嘿冷笑道:“是麽?!你活了一把年紀,難道不知道生死對決之時不要廢話太多麽?!”
??眼看複成倉的守衛已經圍上來,方中愈立刻一邊將粱必順勢砍倒,一邊借機在粱必身上摸索並迅速找到了粱必的天字號內衛金牌,而此時,三隊守衛已經將他團團圍住,方中愈鎮定的緩緩起身舉起手中金牌道:“我乃天字號內衛,奉命截殺意欲圖謀炸毀複成倉的賊人,現已不辱使命將賊人誅殺!”
??複成倉的守衛們一時不知道真假也不敢輕舉妄動,而領隊的校尉上前驗看了金牌之後,立刻躬身行禮道:“多謝大人援手,小的這就向漢王殿下稟報,還請大人稍待片刻。”方中愈一聽,立刻端起架子冷冷說道:“我們天字號內衛隻聽命於陛下,現在也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那校尉卻毫不鬆口的說道:“大人莫要為難小的,萬一漢王殿下要詢問什麽內情,小的也無法說清啊!”方中愈一時也有些猶豫,正在想著是要趕緊設法脫身還是借機見見這個殺了大哥方中憲的仇人順便替大哥報了仇,卻聽得遠處忽然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
??方中愈暗道一聲不好,校尉和守衛們也都驚疑不已,趁此機會,方中愈也做了決定,再次嗬斥道:“看吧,賊人還在肆掠,你們若是再阻我行事,便是賊人的同謀!”方中愈說罷,轉身向爆炸處掠去,而心中猶疑不定的校尉也真的就沒有再敢阻止他離開。
??方中愈此時的心中也是萬分的疑惑和焦慮,他以為第三個夜行人既然出聲示警又搶走粱必的炸藥,應該就不是粱必一夥的,沒想到,這家夥搶了炸藥卻是去往別處引爆去了。方中愈仔細想了想,他自己的屬下裏絕對沒有這號人,而他們手上也沒有這麽多炸藥了。
??等他一路狂奔到爆炸點,方中愈就知道這是哪裏了,因為白蓮教在南京的一千多個百姓信徒既不能關入應天府也不能關入刑部大牢,巡防營便在覆舟山旁的小教場外劃了一塊地將他們圈禁於此並派兵看守,方中愈此前也來看過一眼。
??而他此時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爆炸的硝煙猶在,受傷的百姓猶在哀嚎哭喊,放眼望去真是一片淒慘景象。方中愈不由得攥緊了拳頭狠狠說道:“狗皇帝朱棣,你真是太狠了!到最後也不忘用這般手段毀了白蓮教的名聲啊!”眼看著四處趕來的人越來越多,方中愈隻能長歎一聲,一路舉著內衛金牌迅速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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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詔獄的暗牢之中,劉勉輕輕放下裝食物的托盤看著麵容悲戚臉色難看的蒙禹勸道:“蒙先生,你這又是何苦這般折磨自己呢?”蒙禹笑笑道:“你不用勸了,我說過要為這死難的十三個百姓斷食守靈七日,這七日裏,我隻需喝水就是。”
??劉勉輕歎一聲道:“我知道蒙先生心中難受,可如今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否則死難的就不止是這十三人而會是成千上萬的人。”蒙禹搖頭苦笑道:“這幾日我也在想,犧牲這十多人換取更多人的性命,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劉勉堅定的說道:“這當然是對的,本來這一千多人可都是死罪,就連他們的家人或許都要受牽連,但如今,監國太子已經判了他們赴黃河大堤勞役一年即可,家人也一概不問罪,而那些年逾六旬的老者更是隻需在南京城內服役即可。”
??蒙禹點點頭道:“好吧,看來此事應該是告一段落了,你那嶽父家無事了吧?”劉勉笑笑道:“無事了,正要告訴蒙先生,我的兩位內兄今早已經被放回來了,嶽父一家也被解除了禁足,這都要多謝蒙先生的計策才是。”
??蒙禹又問道:“這就好,那方中愈可又有什麽新的動靜?”劉勉微微搖頭道:“沒有,自他那日阻止粱必之後便再未現身,這幾日又有十多個白蓮教的高手相繼落網,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經離開南京城。對了,今日一早漢王殿下已經下令南京城解除戒嚴禁令,看來他似乎也並不急於搜捕方中愈。”
??蒙禹微微點頭道:“本來就都是性情中人,隻可惜造化弄人。隻是方中愈會去截殺粱必已是難得,沒想到他還能借機冒充粱必的內衛身份脫身倒也的確是有些出乎意料,還逼得朝廷最後也隻能把粱必的屍身真的當成賊人處置,方中愈這一手金蟬脫殼還真是出其不意啊!”
??劉勉疑惑的說道:“那蒙先生覺得,方中愈接下來會做什麽?他還會重新回白蓮教麽?”蒙禹微微搖搖頭道:“應該是不會了,我到希望他能像葉希賢他們一樣在蜀中徹底歸隱山林,如果蜀王這次沒事的話,隱匿於蜀王轄區內起碼是安全的。”
??劉勉好奇的問道:“蒙先生不是說陛下的一箭三雕裏就包括削藩麽?難道不會借機整治蜀王?”蒙禹想了想說道:“削藩不等於撤藩,我想這次除了齊王之外,其他人恐怕頂多就是被縮小封地轄境減少護衛人數罷了,因為齊王府內那個天字號內衛忽然死了,死無對證之下,除非齊王自己攀咬,否則也無法牽涉別的王爺,而齊王肯定隻會一口咬死什麽都沒做,哪裏會承認有謀逆事實。”
??劉勉點點頭道:“是啊,現在宮裏的線索也沒有辦法證明運送炸藥進宮就是齊王下的令,就算炸藥確實是他的馬車送進去的,恐怕也隻能定他個意圖不軌之罪,所以現在這劉管事的死就真的成謎了,誰都不知道他為何會在即將立下大功之時忽然死了。”
??蒙禹仔細想了想,忽然就明白了:“這大概是意外中的意外吧?我又推演了一下,最大的可能,或許就是齊王見事情即將敗露,便想在自己身邊的人裏找個替罪羊,於是便毒殺了劉管事,準備做成畏罪自殺的樣子,然後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可萬萬沒想到,劉管事居然會是天字號內衛,這陰差陽錯的,便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麵。”
??劉勉也理了一下前因後果讚同的說道:“蒙先生說的有道理,這世上的事,有時候或許還真就是因為各種意外造成了無盡的變數,有些巧合是人為的,但有些巧合,還真就是天意了,就好比我也是到了那裏才發現,若不是方中愈突然出現去阻截粱必,那我絕對不會是粱必的對手,能不能在複成倉守衛的圍堵下逃出去也不好說。”
??蒙禹點點頭道:“眼下齊王變成第二個穀王被囚禁起來已是必然,接下來就看陛下會怎麽對圈禁在鳳陽的建文一族了,希望我讓你做的事能夠有用吧,不然朱文圭那孩子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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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篇長曆史小說《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傳”章節,如果覺得還不錯,敬請點擊下方書名加入書架訂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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