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降祥瑞
雲夢山，這一座雲霧纏繞的孤山，萬年積雪，但因山頂百年恒溫的熱水澤而出名。
其所在的地界屬於軒轅國，據說軒轅王朝的開國皇帝就是從此揭竿而起，故此山又為軒轅王朝的國山。此澤方圓不過半裏，但從地心源源不斷冒出的熱泉從山上流下，在山下匯成一條河，是為軒轅子民的母親河。
但是，這條河，幹涸了。就在一個月前。
看守雲夢澤的官員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上書稟明，雲夢澤早在半年前突然結冰了。
因為翻騰的熱氣而長年氤氳的雲夢澤在軒轅國最困難的時候，突然毫無預兆地冰封了。
恒帝翻著奏章，隻覺得瞬間眼前一片黑暗。
手拿起奏章卻沒有扔出去。國內已三年大旱！現如今，連雲夢澤都幹涸了！
揉了揉太陽穴。
腦海裏邊顯現出那白皚皚的幹淨山頂。一切籠在輕柔的雲霧間，就那神奇一直籠罩著夢幻般的澤水旁，一張巧笑倩兮的小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恍惚間，那一雙略帶哀傷的眼神從眼前閃過。那一雙曾經述說過無數神情的明眸。
還是，瑾兒，是你在報複我？
“陛下，太子求見。”一個常侍揖首詢問道。
回過神的恒帝揉了揉眉頭，“不見。”
揮手示意其退下。
“陛下，監天司汪司大人求見。”又一個常侍走了進去揖首問道。
恒帝頓了頓，“讓他進來。”
汪司，監天閣的首席祭祀，主司天問法之宜。
外殿
簾子隔絕了內殿和外殿的一切，也隔絕了裏麵的憂心和外麵的不滿。
“不知汪司要來告訴父皇何事？”一襲黃袍少年束手看著眼前這個始終低著頭的老者，語氣輕鬆，眼底卻是一片涼意。
少年不過束發之齡，明黃描四龍長袍預示著他一人之下的地位，暗色黑熊鬥篷已解下，如今，他眼眸低垂，看著眼前這個始終恭敬地低著頭的老者，眼裏有團怒火在翻騰，但聲音依舊清冷。
麵對這個年輕主子的不滿和敵意，老者顯得稀疏平常，舉止得體卻不帶恭謹。
“嗬嗬，殿下作弄臣下了，臣下既然為監天司，自然是來向陛下傳達天意的了。”
“天意？”少年太子一聲冷哼。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批閱奏章，您看……”一個常侍低首小跑出來，作揖道。
少年太子深深地看了簾子一眼，幾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不變，“本殿知道了，告訴父皇，兒臣特來問安。”
待身邊的常侍係好鬥篷，便走出外殿。
直到明黃色的身影離開了外殿，一直低著頭常侍才抬起頭，對老者說道，“汪司大人，陛下有請。”
“有勞公公。”汪司隻是溫和地笑了笑，便恭謹地隨常侍進殿。
走進內殿，一片明黃，溫暖的殿內縈繞著濃濃鬆香。
“陛下。”老者作揖。
“監天司何事。”恒帝放下手中的筆，淡淡地看著殿中央一身綠色官服的老者。
眼底的煩躁憤怒已經不見蹤影，即使底下的人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直視發現自己現下的心情，一位帝王最必須的就是隱藏自己的情緒。
“昨夜，老臣登高塔坐觀天象，發現……”汪司沉吟，好像在思索接下來的話還應不應該說。
恒帝了然，隻是淡淡地問道，“何事？”
“群星黯然，紫微星微動帶閃，說明我國現局勢動蕩，民有微言。”感覺到上邊散發出來的陣陣冷意，老者又接著說，“然天邊突生異星，此星光芒萬丈，卻溫潤如玉，恭喜聖上，聖女即將入世，佑我軒轅！”
“聖女？”
“是，此女為上天所甄，異人所不能，方能護我軒轅，破災解難。”汪司說著又深深地低伏下去。
恒帝收回視線，端起桌旁的茶淺抿一口。
“真的？不知聖女現今身在何處？”恒帝隻是一下一下地撫著手掌中的玉佩，言語間並沒有太大的熱衷。
“啟稟陛下，聖女將於大寒之日午時降於雲夢仙山，霎時，澤水將解凍，大旱將緩解！”
恒帝瞄了一眼剛剛呈上的奏章，又看了看低伏在地上的老臣，心思一動，便是一陣放鬆。
“好！哈哈哈！即時，吾將親自上山祈天，望天佑我軒轅。”大聲的笑聲使得整個胸腔似乎也在上下起伏，好像十分開心。
“陛下，聖女來自異世，其服飾言行異於常人，這將可作為識別隻用。”
“必定！監天司即可安排祈天，下去吧。”恒帝的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沉鬱，龍心大悅地揮手。
“是，陛下。”老者依舊低著頭，慢慢地退出內殿。
待人都退出了內殿，執筆的恒帝才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不明其意。
被雪封住的銀城，在寂寥之中透著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一輛深藍色的馬車緩緩駛出皇城。天，始終是要變了的。
大寒之日，一早便刮起了風雪，幾近午時，天剛剛霽，更顯得冷意逼人。
恒帝一步一步登上雲夢山，雖早就知道，但看到眼前死氣沉沉，寒意更勝山下的山頂，眼底一片陰鶩。
一直站在一旁的澤官不禁一抖。
這下在劫難逃了，看守澤水，不僅令其冰封，還隱瞞不報，現下祈天不宜見血，而後可怎麽辦？
恒帝冷哼一聲，甩了一下袖子，慢慢地走上祭壇。
此次祈天，三品之上的官員皆同行，另有千人儀仗，百樣果品，其陣勢僅次於登基禮儀的待遇。
一襲龍袍的恒帝，接過監天司手中的焚金香，向天一叩首。
天行有常，不動其改，然民不聊生，望天慈悲，恕吾子民，如可代之，人百其身！
寂靜的山頂，連數千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都恍若不可聞，稀疏的樹木圍繞著的雲夢澤亦是一片死氣沉沉。
恒帝低沉的聲音仿佛隻在空中回蕩了一遍，便歸於一片寧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什麽的發生。
漸漸地，空氣中開始彌漫不安，怎麽回事？為何什麽也沒發生？
恒帝環視了一周，轉頭看著謙恭地跪在一旁的監天司。
祭台下俯首的百官也有幾人耐不住可怕的寂寥，微微抬頭。
“啊！“突然，一聲清脆的尖叫響起，眾人一嚇，卻發現聲音從空中傳來。
抬頭，已經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黑色的小點點。
天啊！怎麽還在往下掉！這是要掉到哪去！
方瑾緊緊地閉著雙眼，隻覺得身子在不住地往下掉，風呼啦啦淩冽地刮來。
如果這時她往下看的話，會更加可怖，因為她現在猶在百尺高空，而下麵沒有消防救生墊，隻有一塊冰封住的冰麵。
“啊？“
人群也有人發出低聲驚呼。
天啊！不管是什麽東西，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不是一片淩亂？！
恒帝隻覺得心底一片涼意，什麽東西？
小點點逐漸近了，是一個身著灰色布料的少年，少年頭朝上，還在不住地尖叫。
百官有的人驚呼後便將眼睛蒙了起來，這摔下來，不是一片血肉模糊？恒帝旁邊的常侍也急忙拿起一根黃色的屏圍，遮在恒帝麵前。
下墜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方瑾忽覺得背後一片涼意，便暈了過去。
眼前突然被遮住，恒帝一把將擋在眼前的屏圍掃開，看過去，便在腦海裏刻下永生難忘的畫麵。
冰封十尺的雲夢澤不知什麽時候開了一個洞，滾滾的澤水噴湧出來，形成了一股水柱牢牢地撐住了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
而灰衣少年斜躺在水珠上，給人一種說不清的舒適之感，最奇異的是，雖被澤水托著，但其身上的衣服不見濕，還在氤氳中上下隨著翻騰的水汽起伏！少年膚色白皙幹淨，緊閉著雙眼，嘴唇微微抿著，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無比的聖潔，和不可侵犯。
眾人沒有聽到重物撞擊的聲音，也緩緩掙開眼睛。亦大驚地看著眼前的神跡。
“恭喜陛下，得天降聖女！”一旁仍低著頭的汪司突然開口道，沙啞的嗓音帶著獨有的安撫人心的氣息，砰地響徹在寂寥的山頂。
所有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水氣包裹著的少年，不，是少女，是聖女。
恒帝已一步一步地踏上冰，緩緩地走向氤氳。
好像感知了他的靠近，水柱降了幾分，剛好可以讓恒帝抱到方瑾，在恒帝抱住方瑾的一瞬間，水柱便湧回冰下。恒帝驚訝不已麵露喜色，不禁哈哈大笑，“天佑軒轅！”
肆意狂放的聲音帶著豪氣逼人的“天佑軒轅”震動了整個山間。
突然間，整齊劃一的鐵甲摩擦聲響起，一千鐵尉兵齊齊下跪。接著百官接二連三的下跪發出的悶響,一千多人皆低低地俯首，低到塵埃中，發出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喊聲。
“天佑軒轅！”千人整齊劃一地大喊，震得地上的塵埃也在跳動。
恒帝臉上掛著喜不自勝的笑容，滿意地看著低伏在地上的眾人。
方瑾就是在一片轟鳴聲中醒了過來。
剛恢複知覺，便感覺到周身的涼意和身側的溫暖。後知後覺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正在一個人的懷裏。
一驚，手碰到的是一片明黃色的布料，緩緩地抬頭，看到一個年逾四十的黑須大叔，重點是，束著冠！
啊！她想尖叫，卻發現嗓子發不出聲音，咽喉傳來一陣刺痛，完了，剛才喊太得太歇斯裏地，啞了……
方瑾隻得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恒帝發現了懷中人的動作，低下頭微微一笑，這時已走到了岸邊，便輕輕地將少女放下，以少女的腳下為起點，地麵上緩緩泛出生機，山頂的氣溫逐漸回溫，幹枯的樹木緩緩長出新芽，冰凍著的雲夢澤緩緩地冒著熱氣，冰融了。
眾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切變化，嘴張得老大，半響，又恭恭敬敬地伏了下去，這次一點聲音也沒有。
恒帝同樣驚訝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少女因為剛醒而顯得懵懂不知的樣子，虔誠地跪了下去。
方瑾發愣中，雙腳已經觸到地麵，還沒晃過神，剛才一直抱著自己的大叔突然跪了下去。
耳邊的轟鳴聲也停了下來，猶豫著環顧了一周，原來身邊早已跪滿了人，所有人都傳著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服侍，頭上皆束著冠，恭謹地低伏著頭。
方瑾一驚，他們跪的好像是自己，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裏是哪啊？這些穿著古怪衣服的人是誰？
難道？不是吧？我穿越了？睡著睡著……穿越了？
“軒轅國，軒轅恒，感謝上天，降下聖女，保我千萬軒轅子民，護我萬裏河山！”
跪下的黃袍大叔突然低著頭朗聲道。
嘎？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