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而亂七的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第二天容易便見到了她的狗。由亂七牽著,遠遠地站在那裏。跳跳看到她很興奮,跳上跳下的,隻可惜被亂七用狗繩束縛著,根本不能靠近容易。容易才剛想要走過去,便聽亂七道:“夫人你現在懷孕不能靠近動物。”容易僵在了原地,冷笑一聲,立刻失去了興趣,連臉色都陰沉了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還要讓跳跳來?這一切根本沒有意義。不過,至少關婭沒事了。她多少是有些安慰的。這次不成功的“親友”會麵不但沒有讓容易的心情好起來,反而比以前更糟糕了。每日規定的營養餐她隻能吃下去三分之一,然後再吐出去一半,而且比以前更沉默了,甚至是問她問題,她也隻挑有必要的回答。而且以前她至少是對著窗外的景色發呆,現在即便是閑在床上,她也能夠看著一個地方沉默半天。很多時候亂七跟她講話,她都是完全沒聽到。亂七把這件事告訴索爾之後,索爾在辦公室沉默了許久,取消了當天所有的會議,約了顧鴻霖。兩人是在會議室談話的,二十人桌的會議桌,兩人各坐一邊,他們的關係除了是上下級外,更是戰友。往深裏說,或許也可以以朋友論,隻是兩個人都是內斂的人,所以在私交上並不密切,更多時候都是在談論帝國的建設和軍事研發。此刻兩人都身著軍裝,一臉嚴肅,索爾率先開口:“顧念慈和顧墨在你那裏過得還好嗎?”顧鴻霖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的私事,苦笑一聲:“念慈恨我、無視我,小墨從來不願和我講話。”不知道為什麽,聽著顧鴻霖的答案,他已經想到了以後容易和他們的孩子會如何對待自己,心中竟然有些失落:“那為什麽不放他們走?”顧鴻霖臉上閃過失落,想到顧念慈看著他時涼薄的目光,不自覺地竟然心痛起來:“我做不到。”對,就是做不到,明明可以讓她離開過得更快樂一些,隻是做不到就這樣放手。“好好對他們,盡量讓顧念慈愛上你,易易希望顧念慈和顧墨過得好,過得開心,如果他們在你那裏過得不好,我會將他們接走。”顧鴻霖沉默,仿佛想到了那天一般,整個人都充斥著暴怒和疏離。但貴族的身份讓他不能發作,更何況他麵對的人是索爾。“而且……”索爾繼續道,“從明天起我希望顧念慈能夠每天抽出一點時間來陪陪容易。”顧鴻霖挑眉,其實顧念慈也多次在他麵前提起過這件事情,他也曾有意無意在索爾麵前提過,但是後者從來沒有同意過。索爾和容易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容易此刻的狀態幾乎是屬於軟禁,最轟動的一次據說是容易跳下湖想要逃走,這幾乎已經成為帝都茶餘飯後的話題。顧鴻霖甚至想不起來曾經的容易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那時的她是自尊且強大的,她能獨自開著戰機深入敵後,如今卻如此落魄,他竟然對她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晚上我便同念慈說。”顧鴻霖承諾。索爾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第一次對人道謝:“謝謝。”顧鴻霖有些意外,和他共事這麽久,從未聽他說過道歉或者感謝的話,第一次聽,不免覺得怪異,同時也覺得索爾是真的變了,為了一個女人。顧鴻霖離開之後,索爾又在會議室坐了許久,一個人沉默地坐在那裏。很多時候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不願意見容易還是害怕見到她,每次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和毫無溫度的麵孔,他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緊迫感,即便是在地球上和容易在一起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亂七懇求了容易很久,容易才同意選一樣樂器來學,她原本在聽到亂七建議自己找個事情做的時候並不感興趣,亂七卻執意要她學。
最後被說得不耐煩了,容易便道:“那就學槍吧,不是新出了一係列槍械嗎?”亂七有些疑惑,容易立刻便懂了,她現在是不允許碰槍的。此刻亂七正在她麵前翻著一頁頁的樂器圖譜:“鋼琴太俗,古箏不符合夫人的氣質,二胡像是街邊賣藝的,小提琴……”容易打斷她的話,對著偌大空曠的排舞廳道:“就大提琴吧。”亂七愣了一下,她甚至還沒有翻到那一頁,今天出奇地,容易主動提出出門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兩人一直走到親王府的別院附近,她便感覺到容易累了,她們在別院附近的一個院落休息。進門便是排舞廳,原本她還怕打擾到別人,誰知容易一點也不客氣地在排舞廳坐了下來。她嚐試著找話題:“夫人喜歡大提琴?”容易點頭,環視著偌大的排舞廳。除了空曠之外,這裏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溫馨。凡是露出牆壁的地方,必是米黃色,不像親王府其他地方,到處都充斥著金屬的味道。鏡子將她蒼白的影像照出來,容易看著滿眼空洞的自己,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一下,什麽時候她竟然變成了這樣,毫無追求,沒有上進心,對未來不關心,漠視自己的周圍,也越來越邋遢?亂七繼續問:“夫人以前拉過大提琴嗎?”容易誠實道:“不知道。”亂七疑惑,隨即笑道:“可能是夫人經曆的事情太多,不太記得了。”容易沉默,不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也因為沒必要解釋。亂七不介意容易總是沉默,也因為她已經習慣了,而此刻她也想讓容易能夠開心一些:“下午和晚上我都幫夫人安排了活動,夫人想不想聽?”容易並沒有太大興趣,活動?無非是親王府的湖泊假山,不然就是後花園,甚至是親王府最後麵的武器展廳和航空樓。
於是她問了亂七另外一個話題:“這個排舞廳是誰在這裏練?”亂七搖頭:“我們是不允許接近這附近的,不過根據這裏的氣味和地板的年輪印記,應該是空的。”容易有些驚訝:“那為什麽要建這個排舞廳?”亂七笑了一下,月牙般的眼睛彎彎的:“這是親王殿下的意思。”容易總不會蠢到以為是索爾自己來這裏練舞,他更不會建一個排舞廳給一個男人,所以答案很明顯。頓時她就覺得無趣了。不過她還是假裝不經意地問道:“你去過別院嗎?”亂七搖頭:“那裏是禁地。”容易抑製住自己的心跳:“為什麽?”那裏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讓每個機器人都對此守口如瓶?“不知道,我們的命令裏寫著不允許靠近那裏。”容易走出來站在廊下看著遙遙相對的別院:“我也不能去嗎?”亂七麵色有些凝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容易撇了撇嘴,換了個話題:“你說我會生個男孩還是女孩?”“男孩。”容易愣了愣,自己怎麽就問了亂七呢,明知她的透視眼能夠看清一切,而且現在她腹中的孩子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以現在的科技水平早已能夠看出男女了。不過,孩子?容易總覺得是好遙遠的事情,可現在竟然已經能夠分辨出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別,而他會一天天長大,成人……容易不敢再想下去,竟然打了個冷戰,絲毫沒有作為母親該有的喜悅。亂七又問:“夫人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容易這次沒有遲疑:“都不想。”這個話題算是就此打住,就連亂七這下子也接不下去了。她和親王殿下的關係外麵傳得沸沸揚揚,什麽夫人失寵之類的,但是她在他們身邊是最清楚的,事情並沒有外界看到的那麽簡單。兩人繞著長廊繼續前行,容易甚至心情好地爬了下假山,隻是目光一直追逐的方向是王府別院。看來她有必要向親王殿下申請一下讓夫人去別院觀光一下,或許會讓夫人開心點。然而最讓人開心的事情不是在這裏,而是容易逛煩了要回去的時候亂七說的那句話:“剛才還沒有跟夫人說,下午我幫你約了顧小姐一起喝咖啡,晚上親王殿下邀請你一起參加由敬林集團研發的SK係列微型量子遠程炮的發布會。”容易先是一愣,隨即狂喜,也就是說今天她不但能夠見到顧念慈,還可以見到江敬?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嗎?她心裏隱隱期待著,希望江敬說過的話還能夠算數。
是由車隊送她出親王府的,排場很大,儼然像是兩人關係沒有破裂的時候,外麵等候的媒體幾乎是頃刻間蜂擁而至,堵在她車前每人一句。“聽說容小姐要和親王殿下分開,有這回事嗎?”“容小姐做了什麽事情讓親王殿下厭煩了呢?”“你們什麽時候發正式的分手聲明?”“為什麽容小姐這麽久都沒有去過自己的餐廳?”“容小姐已經很久沒有出過親王府,能夠解釋一下為什麽嗎?”“關於容府的顧念慈顧小姐和顧總指揮的私生子被顧總接走,容小姐有什麽看法嗎?”亂七八糟的問題湧來,容易想到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們依舊稱呼自己為容小姐,而不是夫人。也就是說,那一場遠航,索爾根本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承認過他們的婚姻。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頓覺有些諷刺,但她並沒有要摘掉戒指的打算,她就是要讓自己看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提醒自己該逃離。而且,她也明白了索爾為什麽要讓她在親王府之外見顧念慈,就是為了告訴所有人她依舊在這裏,而且和索爾的關係從未破裂。想到這裏,她抿著的唇更緊了。和顧念慈是約在一個隱蔽的會館裏,光躲避記者就花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待到他們到的時候,顧念慈已經等了許久,見了容易便迎上來握住她的手,關切地問:“你最近怎麽樣?我一直進不去親王府,也沒辦法聯絡上你,你的通信器沒有開。”容易臉色一僵,很快恢複常態,悄悄握起拳,把顧念慈給自己的東西不動聲色地握在了手心,沉聲問道:“你們怎麽樣?聽說被顧鴻霖接去了。”顧念慈的臉色僵了一下,容易立刻便明白了,輕輕拍了下她的胳膊,問她:“需要我為你們做什麽嗎?”顧念慈哪敢勞煩她,而且也大概知道容易的處境:“不用,我和小墨過得都不錯。”容易不置可否:“是嗎?”顧念慈垂下眼,拉著她往裏走,給她介紹:“這裏是新開的一家會所,隻接受地球人做會員。”容易四處看去,每個人平靜的外表下,始終掩蓋不住那份冷漠和慌張。長期在星係這樣高壓的環境下,每個人仿佛都戴上了麵具,即便是在這樣一個純粹是為地球人開的俱樂部,也不能完全放鬆下來。她問:“這所俱樂部是誰開的?”顧念慈搖頭,她並不知道:“我猜應該是親王殿下。”容易皺眉,他?開這個做什麽?顧念慈繼續解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據我觀察,他是很關心你的。我做那個服飾店雖然是由他投資的,但他隻是希望我能夠快樂起來,他不希望我影響你的情緒,至少在這一點上,我認為他是關心你的。他現在肯讓你出親王府,又送你來這裏,隻是想讓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