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最終他還是放開了她,頭也沒回地離開了……他承認今晚他失去了理智。
索爾離開沒兩分鍾,江敬便由另外一個通道進來,見了容易,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走。容易還在大口呼吸著,被他這樣扯著,幾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且江敬違規了,他在市內用了戰機型的飛行器。亂七擋在兩人麵前,容易看著她,目光涼涼的。如果亂七執意要阻止她和江敬,那麽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江敬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遭,拿出一把槍對準亂七:“這是我公司最新發明的專門對付高端機器人的武器,你是要同歸於盡還是讓她走?”亂七的聲音依舊柔柔的,但是對江敬說話的時候卻帶了幾分無情:“你這個東西對我根本沒有,我隻要一秒鍾就可以殺了你。”然後才回頭對容易說話,這次聲音溫柔了許多:“夫人,我放你走,隻是想讓你知道,機器人也是有同情心的,很多時候他們和地球人一樣。希望有天能夠再見到你,快去吧,我給你斷後。”容易萬萬沒有想到亂七會說這樣的話,她對機器人的認識一直在不停地改變再改變,她發現他們有很多優點,也有很多短處,卻也從未想過到了關鍵時刻,亂七會站在自己一邊。她無聲地擁抱了亂七一下,然後幾乎是強製性的,江敬將她推上了戰鬥機。容易站在門口倔強地看著他,江敬眸光陰鬱,不容拒絕:“你想要的結果已經看到了,事實證明他最愛的還是那具屍體,你不走,隻會把自己也賠進去。我做這麽多,不是為了看著你去送死。”容易一句話不肯說,隻這樣看著他。江敬最終失笑,歎了一口氣:“遠航,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容易眼眶紅了紅,聲音帶著哽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是你欠我的。”
“對,是我欠你的。”江敬將她擁進懷裏,在她耳邊低低道,“我這不是在補償你嗎?地方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隨後我會去看你,好不好?”容易默認了他的辦法,轉身上了戰機,卻見江敬沒有上來,便回頭看他:“你不跟我走?”江敬朝她揮揮手:“去吧,我自有辦法。”容易沉默了一下,最終沒有說話,看著門一點點合上,她再也忍不住,癱在了座位上……隻是這並不是結果,索爾似乎早就知道了她要進行的每一個計劃,早早安排了顧鴻霖負責帝都空防,而且,很快大軍便將容易的戰鬥機包圍了。容易想到上一次自己的逃跑計劃,以及星係的最新研發武器,心便跌入了低穀。她甚至不用反抗,根本就毫無出路。然而讓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震天的響聲自對峙的艦隊正下方傳來,隻見一棟上千米的高樓腳步聲震天地朝著艦隊走來,所有人都震驚了,有人竟然化身成為了機甲!在戰場上的確有人為了提高戰鬥力,或者窮途末路的時候會化身機甲提高成活率,但這是不可逆轉的轉換,而且幾乎是毀滅性的轉換。因為化身機甲,活著的年限將超不出一年……容易一時不明白這是什麽狀況,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因為這座樓說話了:“副總!快走!”是關婭!她竟然回到了帝都,而且甘願化身機甲保護她……先前是亂七,此刻是關婭,容易覺得她們的情誼比自己的生命還重……一部分戰艦已經將槍頭掉轉對準了機甲,容易心急地駕駛戰機衝上去,但是對方火力太過凶猛,她的戰鬥機雖然質地好,但是敵不過長久的狂轟亂炸,她用擴音器對外講話:“關婭,回去!”機甲受到猛烈的火力衝擊,一層一層地塌陷下去,卻倔強地站在容易的戰鬥機麵前,用凹字形中間的部分將她護住:“副總,我總歸是活不了了,如果你體恤我的心意,那麽就快走!”“我不走!”容易這時有了與她同歸於盡的決心,這裏再沒有讓自己留戀的東西,不如就這樣和關婭一起離開……“走!”關婭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容易想到那日她也是如此,更不願離開,自己不能背棄她一次,再背棄她第二次……
指揮艦裏。顧念慈看著大屏幕,再看顧鴻霖,他沉著地指揮著眼前的一切,並沒有要傷害容易的意思,卻一直在耗著她,等到她筋疲力盡,然後再無地方可逃。她走上去拉了拉顧鴻霖的袖子:“你讓他們先退下,我有事和你說。”顧鴻霖的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有逆她的意思,揮手讓所有人都退出去,沉聲道:“什麽事?”今晚她一定要跟著他來,這已經很奇怪了。顧念慈沒有說話,纖長的手指一顆顆解開襯衫的扣子,露出一對豐盈的胸,然後脫去裙子,拉起顧鴻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幾乎是條件反射般,顧鴻霖的大掌立刻握緊,掌心傳來的舒適感讓他的氣息不穩,眸子裏也生出一朵火焰。顧念慈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呼痛:“我給你你想要的,你放她們走。”顧鴻霖的眸色更深,也更陰鷙,此刻不再是情欲,而是呼之欲出的憤怒,最終卻隻說了一個字:“好。”下一刻,他掐著她的腰,一分鍾也不浪費地擠進她的腿間。顧念慈用食指推著他的胸膛:“現在就兌現你的承諾。”顧鴻霖僵了一下,拿起旁邊的電話,隻說了一句話:“收起火力,讓她們走。”
顧念慈在承受著他帶著憤怒的愛的時候,轉眼看著屏幕,機甲護著戰鬥機一步步遠去,最後消失不見,她眼角含著的淚水陡然落了下來。顧鴻霖關了屏幕,掐著她的胳膊:“專心點!”一切,這次算是真的塵埃落定了。
五年後。信箱裏躺著的信,每次關婭都盡心盡力地送到容易手邊,機甲就是有這點好處,自身的東西能夠自由運用。容易喜歡四處旅行,別人都是帶著行李,她則是帶著房子,這儼然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甚至有人專門為了看關婭跟著她們到處跑。五年前她離開之後本以為將要麵臨的是狂風暴雨,誰知後來竟然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看報道說索爾為了科研工作獨自進了黑洞,在一個月後回到帝都,隻有她知道,他是為何敢進黑洞……而且他竟然活著回來了,可見他有多麽強大,如果那天晚上他想殺了她的話,簡直易如反掌。他們整整一年都沒有聯係,直到一年後,索爾才給她寫了一封信,言語間淡淡的,隻是問她每天都做了什麽事情,偶爾還陳述一下自己做了什麽。也有時候他會跟著她,她去哪裏他便去哪裏,關婭也肯讓他進門,但隻允許他坐在一樓的大課堂裏讀報紙或者辦理公事,容易是從來不肯見他的。也有時候,容皓在的時候他會逗一逗容皓,滿臉笑容,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隔閡似的。關婭總會強製幫她轉發視頻,住在機甲裏就是這點不好,很多時候都要看關婭的決定,她抗議了幾次,無效。這次關婭放在她手邊的信依舊是索爾寄來的,她打開,一張照片掉了下來,隻看了一眼,她便覺得心痛得無以複加。是她在地球上時拍的一張照片,她抱著大提琴坐在那裏,一身米色長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連她自己都忘了的照片,他卻找到了。可見他後來的確是用心的了,隻是已經晚了。
其實容易是知道關婭為什麽會放索爾進來的,為什麽會送他的信來,一則是她希望自己能夠最終得到幸福;二則是她化身機甲卻能夠活這麽久,和索爾有著莫大的聯係。容皓大了,該上幼兒園了,關婭不想讓容易每天奔波著送孩子上下學,就開放了二樓辦了一個幼兒園,各項設施一應俱全,容皓有了眾多小玩伴,倒也不那麽寂寞了。容易這幾年學會最多的東西就是宅,幾乎十多天不出一次門,關婭特意為她開放了一個超市,一個會移動的超市,對她二十四小時開放,保證她不會被餓死。容易還有一個習慣,就是去頂樓看風景。有時候容皓會獨自上頂樓看她,爬上她的腿趴在她懷裏睡覺。容皓很懂事,從來不問她和索爾的事情,也很為她著想,幾乎從來不煩她,很多時候她也覺得對不住容皓,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彌補,和他一直就這樣生活著。這天容易在房間裏上網,拿到水杯卻發現水杯空了,她便說了一句:“關婭,沒有水了。”如果是平時,關婭會立刻把茶壺推到她麵前,可這次關婭卻消失了,裝啞巴了。每當關婭不樂意做容易讓她做的事情的時候,她就會假裝不存在,有一次容易急了,和她生氣,關婭還振振有詞:“我雖然是機甲,但我的前身是個人,也是需要睡覺的。”見她不理自己,容易不再喊她,獨自起身推開門穿過大廳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往外走,然後就愣在了那裏。因為廚房門口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穿著休閑裝,表情卻一本正經。她瞬間便明白關婭為何不理自己了。索爾主動開口解釋:“不是關婭,是我讓人把關婭停運了。”頓了下,他又道,“我想見你。”容易垂下眼,側過身就要出去,索爾向一側走了一步,擋住她的去路:“遠航,我們不能一直這樣。”容易心底泛酸,他竟然喊她遠航,這是一種承認嗎?可過去這麽久,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她不願再被他打破。索爾繼續道:“還記得五年前那天晚上你和我生氣時我對你說的話嗎?無論你承不承認,對我來說,你就是容易,容易也是你,我愛你,從來沒有改變過。”容易別過臉,不願看他,也不願再聽他的陳詞濫調。索爾感覺到了她的別扭,她到底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容易而已,但事實上她就是:“那時候和你在一起,你越來越像易易,而事實上,你就是易易,有時候看著你,我會覺得自己就是幸福的,總覺得慶幸,你還活著,會跟我講話,對我微笑。可我唯恐某天醒來這種幸福會消失,我覺得惶恐、害怕,整夜睡不著,隻有守著你才能覺得安心。可是最後我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以為記憶回到那副身體上,這種惶恐就會消失,連我自己都知道已經死去的地球人,就算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活過來了,我隻是不甘心。我在黑洞裏找了一個月,終於找到了,可是我並沒有把她帶回來。有些事情就像你說的,隻屬於過去,我們應該向前看。而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醫院裏拉著我的手,說你再也不要回到以前了,是你要求我消除你的記憶的。那個時候,是我們共同作的決定,我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情對我心存怨念,至於後來經曆的事情,是我們共同的記憶,是隻屬於我們的。遠航,我不求你原諒我,但至少讓我見見你。”容易心緒複雜,索爾說得對,無論她是否承認,她的確和容易融為一體了,甚至容易的性格占據了她整個人的大部分。她隻是在自己和容易有強烈衝突的地方才會融合後者的記憶,讓後者的記憶更適合這副身體,說容易是她,不如說她就是容易。她繞過他的身體往外走,這次索爾沒有阻止她,她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放下水杯開始上網,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也不需要作決定,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明天才是最好的。過兩日,容易終於想出門走走,容皓跟在她身邊。平日關婭派來保護她的是一堵牆,時刻伴隨著她,看誰不順眼就砸誰。而這次,關婭卻沒有派任何東西來保護他們,容易明白,大約是索爾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