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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宋家裡重遇故人,敘說中見宋家郎

  卻見那人撩起簾櫳,氣韻高雅,若九天神姝,恍若神妃仙子;貌若芙蓉,引春花猶敗,倒是將眾人眸子給招了過去,真真像是從古軸畫卷中走出來的美人,通身的風姿與氣派自是不消說的。

  綰著垂寰分肖髻,頭上戴著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斜插一支寶藍點翠珠釵,其餘只用珠花綴於間。裙邊系著玉蘭雙梅禁步,身上穿著鴨青雲紋衫,外罩天藍刻絲褙子,袖鑲花絲錦繡,下著錦雲捧珠月華長裙,色皆淡雅,但自有天然風流盡系其中。

  直見到沈寧安時,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含嬌含笑中與他二人道了萬福。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醇濃染春煙,宿翠殘紅窈窕,卻有:

  品擬飛仙,情姝流俗。明月前身,可人如玉;才逾蘇小,貌比王嬙。韻中生韻,香外生香。

  這兩人見之,自顧不上驚艷,遂也起身,與她拱手回禮:「姑娘玉安!」

  她罥煙眉掀起,在旁人未曾注意時,便對著沈寧安輕輕一笑,隨即便往對著宋聞軒道:「女兒見過爹爹!」

  「好,好!」宋聞軒撩著鬍鬚,止不住的笑,雖自己對這女兒的上心程度遠不如兒子,到底家有才女也讓他在同僚中長了不少臉。

  待宋南詩於綉墩上坐下后,正是與沈寧安相對,歐陽瑜不由得瞥了身旁一眼,由扇骨山水掩去一半的面容,正在偷笑。

  忽見宋聞軒一本正經,假作薄責的模樣,便對女兒道:「話說你來這裡做什麼,所謂男女有別,為父與二位哥兒說話,你就該避著才是。」

  又有丫鬟上前來與她斟茶,宋南詩笑著說道,頗有幾分俏皮的樣兒:「女兒只當爹爹是在招呼貴客,並沒想到什麼避閑的,況且聽府裡頭說來了兩個神仙似的人物,便想出來瞧瞧。

  又說,整日悶在屋子裡,只快沒有生機了,卻聽前院動靜,料想爹爹的朋友,自也是君子,到底可以結交的,便將男女大防徹底拋諸腦後了。 首發域名m.bqge。org

  爹爹若是嫌女兒礙眼,我這便走就是了。」

  說罷,還做了個黯然神傷的模樣,將柳眉折下三寸,縈繞了愁絲千斛。

  話說這宋南詩哪裡是想要結交朋友,分明是聽到丫鬟僕婦說狀元郎在府中,才緊趕著過來的。

  而沈寧安與歐陽瑜本來前頭就有將宋南詩與宋尚書進行聯想,如今見二人為父女關係,倒也不太吃驚,只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了。

  宋聞軒聽到上頭那話,心裡自也是高興,女兒在無形中自也是捧了他的,只面上還得裝著,笑道:「噯,為父可真是拿你沒法子。」

  又側頭去望沈寧安二人:「讓二位見笑了,小女向來被老夫給寵著,如今氣性兒也是大的很,還望二位擔待則個。」

  沈寧安擺擺手,只說:「令愛性子很是討喜,我們自是不妨事的。」

  說罷,便執起茶盅呷了一口,清香入喉。宋南詩揪著的眸子頓生瀲灧色,眉心一片舒展,只道:

  「說起來我與二位可是極有緣的,從前見了幾回不止,如今竟在家中瞧到了,當真是我的福氣。從今往後我那些閨中密友可都得羨慕死,只怕自己身邊交遊之人都是無白丁可形容的。」

  宋聞軒聽罷,眼中一亮,趕忙便道:「這麼說,你們從前是見過的呢?」

  宋南詩剛將雲霧抿了一口,蔥指便放下茶盞,瞧瞧這個,又望那個,只執起帕子捂嘴笑道:「爹爹還不知道呢,您可記得自己在知蘇州時,女兒常與鄰居家的小哥哥一同玩兒,而這位狀元郎便是他了。

  至於歐陽大官人就不必女兒細說了,舞勺之年一首《公子嘆》名動江州城,鄉人每說起,便嘆之太白在世,如今那名聲早已波及上京了。」

  宋聞軒隨即拊掌道:「原是那沈家的哥兒,我當日見著,便覺得是個不錯的,如今果然未看走眼,竟是一舉奪魁,甚好啊!」

  沈寧安聽之一陣咋舌,心想:這宋大人胡說八道的本事,倒也真了不得。他自記得從前縱使與他鄰居,到底只是隨意瞧瞧,何曾深看過,如今竟也能說出這番話來。

  又說起歐陽瑜:「這位的名聲,老夫是聽過好些,心裡也是由衷推崇的,但詩文中卻似有些淡泊名利的意味,正如世人喜夭桃穠李,他卻獨愛翠竹丹楓,只不願作繁華之想。

  這樣雖是極好,只怕日後會與官場相齟齬,但各人自有各人的福氣,人生境遇本是各異,素志自不可違。」

  歐陽瑜聽之大喜過望,自以為遇到知己,便說:「大人真懂子美之心也!」

  幾人又欲說些什麼,卻聽外頭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傳來,宋聞軒便知是誰來了,只說:「想是我那孽障回來了,待會兒憑他說什麼,也不用認真,只隨意聽聽便就完事了。」

  待得腳步聲越發近了,只見那人掀開帘子,便見來的是個年輕公子,髮髻用銀簪全部挽起,只穿了個褐色直裰,腰下綴一鰲魚形的玉佩,頗顯平生志向。

  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略顯黑沉,其間自有一種英氣。

  他只拱手行禮道:「見過父親和姐姐!」又偏頭瞧到沈寧安他們,只心想這二位是誰,便聽他爹說:

  「你不認得他們,快好生下去吧,仔細嚇跑了為父的客人,往後便再也不登門了。」

  又對沈寧安他們道:「這是老夫的小子宋齊昭。」

  這宋小公子也是有氣性,一聽這話當即便不高興了,只凝著眉目道:「瞧爹這話說的,兒子雖不才,到底待人和善,總歸是惹不出事的。況我見他們二位,心底便好一陣高興。」

  宋聞軒聽罷,因疑惑,心想莫不是被他們的風采所打動,自己也有心學習,便問:「哦,這是怎麼說?」

  宋齊昭嘿嘿一笑,賣了個關子,便自去宋南詩身旁坐下了,指骨敲了兩下桌案便道:「怎不見人與我斟茶,今兒一天可是累壞了。」

  宋聞軒當即垮了臉,鼻孔朝天,只哼一聲:「你又哪裡瘋去了?」

  「噯,在爹這處總歸得不到一聲好,也只姐姐肯誇我。」又將臉朝向一旁,宋南詩見之和藹一笑,只說:

  「你別打岔,方才還沒回答為什麼高興呢。」

  有丫鬟來了斟茶,他一口便飲盡,停了一瞬,方才斂眉低聲道:「因為呀,你們平日里總是詩詞歌賦來來回回的,我瞧著煩,今日來了這兩位哥哥,就有人陪我打拳了,故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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