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平安夜不平安
“你啊……”厲北宸無奈地低頭吻了吻蘇晴空的發頂，“你真是總做出超出我預料的行為。”
蘇晴空把手揣進他的口袋，悄悄握好他的手，她知道肯定會有狗仔拍下來，然後交給厲澤。
無人的小路上積了雪，走起來咯吱咯吱想，蘇晴空拉著他往沒人踩過的平整雪地上去，他便遷就著自己在雪地上留下兩排並行的腳印。
“今天平安夜吧，想不想找個地方看焰火?”蘇晴空不懷期待地問他，像是一個被牽了線的木偶，循著過去的蛛絲馬跡脫口而出未經推敲的對白。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過多詢問，任憑蘇晴空偷偷拉著自己到了觀景大廈的天台，仿佛有一根情絲在冥冥之中牽絆著兩個人聯結同步起了過去的回憶。
哪怕這是厲北宸這麽多年，第一次過平安夜。
這裏的視野比厲氏的天台還要開闊。遠處大廣場上人潮如織，巨型L ED屏上不間斷地閃耀著企業廣告。
深鉛灰色的天空陰沉沉的，看起來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蘇晴空嗬了嗬自己的手，他便拿下自己的脖子上羊絨圍巾裹在蘇晴空的頭上，幾乎蓋住了半張臉。
圍巾還帶著點體溫，在寒冷的冬夜裏顯得格外地暖。
冰冷的空氣透過緊密的布料過濾進蘇晴空的口鼻，混著一點點他的味道。
蘇晴空想自己就是從這個時刻徹底墜落下去的，一點一點地，跌落到比他眼眸更深邃的，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可能是燈火通明的城市角落裏沒有人注意到也沒有人想去注意的星，淹沒在
蘇晴空曾經對他說星象的軌跡概括了一個人的生。人生來就是不自由的，命運的岔路再多也不是可以握在自己手裏可供操控的對象。甚至自以為付出心血的努力的結果也不過是命中注定的必然，這樣的現實會不會讓人覺得有一點挫敗，對驚喜的期待也減弱了幾分。
但總有幾個閃亮的影子在蘇晴空腦海中從模糊到成型，那是自己所向往的，所努力活著的目標。
它們隻屬於自己。
所以曆北宸，你知道嗎，你就是那些影子其中的一個呢。
他聽罷難得微微笑了笑，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煙花在與他們視線平齊的地方一個接著一個升上了天空，瑰麗的色彩映在每個人的瞳孔裏。
廣場附近的鍾聲敲起來了，緩長又悠遠，在開闊的地方回蕩。有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了下來，被焰火的色彩映照出星空一樣的光芒。
蘇晴空忍不住想哭，又忍不住想笑。
她不知道自己和卡莉達接下過節，背叛厲澤的安排是對是錯，但她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怎麽了？”厲北宸還以為蘇晴空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
她隻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個，讓她放棄報仇，放棄所有人的居心叵測，和厲北宸就像普通人一樣看看煙花，過著平淡無奇的日子。
……
冷室冷夜，也沒有專留給晚歸人的燈。鼻端雪後的的冷氣越清，屋子裏陳腐的氣味越濃烈，像是灰塵味，夾著幾分腐朽回憶的枯樹葉子氣息噴薄而出，陰沉又頹敗。
也不是沒有過獨居的時刻，兩個人的平安夜就這麽過去了，為了躲避厲澤，蘇晴空隻好獨自住回了自己的公寓。
往日厲北宸出差加班繁多，無數個日日夜夜，蘇晴空常常一個人對著略顯空曠的屋子發呆，隻有沙發旁的落地燈陪她度過一個又一個冷清的夜晚。隻是他從未忘記予蘇晴空一記隔著電波從而顯得失真的晚安，空氣也便多了幾分甜，少了那麽幾分安靜的孤獨感。
或許孤獨的確意味著酒精，蘇晴空倒不需要什麽威士忌，也不需要麻痹，也不需要借助什麽去訴求自己的渴念。
蘇晴空信奉著自己那點無濟於事的成熟，信奉靠著自己那點可憐的信心就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或是死亡，或是書籍，或是熱騰騰的回憶和羈絆便足矣。
電水壺的在蘇晴空耳畔嘩嘩作響，熱氣噴薄而出給蘇晴空四周圍上厚厚的水霧。
蘇晴空蟄伏在黑暗裏閉上眼，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和動作鮮活地映在蘇晴空的腦海，固然也算真實。可是睜開眼，空空一場夢，連回放的權利都沒有。
“厲北宸。”
“嗯?”
“我想你了。”
蘇晴空對著電話的另一端緩緩地念出了這一句，又低又啞，尾音帶了不可抑的顫抖。
靠在床頭，半闔著眼，心從空落落的變成酸麻，又變成抽動的痛感尖銳的紮來。無力感席卷全身，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兩隻手緊緊握著手機，指尖發白發酸卻不想鬆開一這是蘇晴空現在 能抓牢的唯一慰藉。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嘈雜，大小舌音混雜在一起，是蘇晴空熟悉的語言，此時卻刺痛了蘇晴空的耳膜，提醒著蘇晴空正和他麵臨著什麽。
為什麽，從小到大，她做什麽都要有人出來阻攔？
即使有手機，萬千思念被距離剝離掉，隻剩下蒼白單調的話語響在彼此的耳邊，即使這四個字的含義足以負載蘇晴空此時的煎熬。
一時靜默，彼此無言。
蘇晴空聽到厲北宸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傳過來，異樣地清晰。蘇晴空不知道他會不會聽到了，聽到了蘇晴空險些吐露出的哭腔，或是看到了漫出又滑落的那一點點淚。
“我也想你。”
厲北宸輕輕地說，聲音帶著微弱的電流音，隔閡的讓蘇晴空想哭。
是蘇晴空執拗地不要他掛視頻的。隔著冰冷的屏幕，明明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大概隻會讓蝕骨的思念更為瘋狂。可此時此刻卻覺得那樣也好，看著他淩厲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看著他在法國尚早的天光裏淡然地看著蘇晴空，清亮的眸光裏帶著隻展露給蘇晴空的笑，落日的餘暉給他籠上淺淡的光影。
順手摸上杯架卻落了個空，蘇晴空左右看看，盯著那個本該放了小貓杯子的地方出了幾秒神。
……
她第一次作為他的女伴參加酒會，哪也是蘇晴空第一次與他站在同一盞聚光燈下，來來往往的西裝與禮服讓蘇晴空由衷地陌生，一 切的生澀和不安卻統統被他恰到好處地接納與安撫。
“怎麽樣，沒有給你丟臉吧!”在電梯裏蘇晴空迫不及待地問他。
“笨蛋。”他低頭在蘇晴空發頂落下一個輕吻，“比我預想的要好上一點。”
“想要誇我就直接說，這樣繞來繞去很沒有誠意耶。”蘇晴空假裝不滿，卻撐不住地笑了出來。
“那現在呢?”電梯一層層地平穩下降，他借著無人的間隙吻上蘇晴空，很像是一個獎勵。
蘇晴空笑著撫上他的臉，摸著他的鼻梁，開心地閉眼回吻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