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姨太太
第183章 姨太太
正房堂屋通透寬敞,拉開電燈更是明亮不少。
先將人平放在長桌上,沒敢用手直接撕浸透的血衣,特意從蝶衣房中找來剪刀,小心剪開已經破損的厚旗袍。
等剪刀挑開肚兜,胸口與腹部各有兩處刀傷,傷口很長但不深,沒有傷及內臟,只是流血不止。
幸虧和深是個居安思危的人,家中常備各類藥物,有退熱止痛的,有風寒感冒的,有通便止瀉的,以及金瘡消炎藥。
先取針火烤消毒,慢慢縫合傷口,手法稍顯粗糙。
這樣做肯定會留下疤痕,都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至於破傷風聽天由命吧。
縫合四處傷口花了不少時間,觸摸宮二小姐的心跳與鼻息,氣若遊絲若虛若無,隨時都有可能嗝屁!
可現在條件簡陋不能輸血,也沒有心臟除顫儀器,但有龜波真氣。
先給宮二小姐體內輸入兩道真氣,一道護住心脈,一道維持肺臟,隨後再控制真氣流轉她的全身,打通因失血過多閉塞的血路。
生命危險解除后,和深才端起酒精濕透綢布,小心擦拭她的傷口,再敷上金創與磺胺,蓋上紗布繃帶纏緊。
做完這一切,前後半個時辰,蝶衣尚未歸來,老奴姜叔累倒在灶火旁。
和深輕輕打開鍋蓋,取了一盆開水,回屋給宮若梅擦拭身體。
旗袍沾了血,還被剪的四分五裂,直接扔進灶火堆里,褲子繡鞋也一樣。
如今宮大美女孤零零地躺在長桌上,渾身上下只有一件四角褲,胸前與腹部纏滿了繃帶。
擦拭完身子,慢慢將其抱起,輕輕放在西屋卧室的拔步床上。
小心蓋上被子,站在床邊再次輸入兩道真氣,防止她休克猝死。
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注入一次真氣,一直等到呼吸平穩、心跳有力才能停。
前院大門傳來兩聲悶響,程蝶衣攤著雙手快步走進堂屋,瞧見桌上放了盆熱水,立刻將通紅血手伸了進去,開口抱怨道
「臟死了!下次別讓我干這活了,又血腥又殘忍。」
「知道了,我給你換一盆吧,這個剛給宮小姐擦完身子。」
「哇……,真噁心,你怎麼不早說!」程蝶衣迅速抬起雙手,轉身跑了出去。
和深端起盆子嘟囔了一句:「至於嗎?」
走進廚房灶火間,老頭子依然呼呼大睡,估計守著火堆比較暖和,身子不自覺的往前湊,差一點就鑽進去了。
和深放下臉盆順勢給他一腳,嘴上招呼道:「姜叔,醒醒!」
老傢伙像是受到驚嚇,蹭的拔地而起,一把抽出腰間鋼刀,向四周一頓猛砍。
動作實在猛烈,將懷裡的死猴子甩了出去,和深抬手接住,一探還沒死透,忍不住渡了一絲真氣,小猴子身子一顫,立刻有個半條命。
瞧著老傢伙生龍活虎,估計身體沒什麼大礙,就沖這暴脾氣,還是別睡客房了,睡柴房比較好。
身影一閃掠過刀鋒,人已貼近老頭背後,抬臂一個手刀敲在後腦,老傢伙應聲而倒。
深夜闌珊,
和深挨著床邊坐在椅子上小憩。
床上女人已脫離危險,眉眼舒展恬然入睡。
窗外遠處隱隱傳來呼喊、謾罵、吵鬧之聲,零星伴有槍響,不經意間吵醒和深。
至於師弟程蝶衣,更是徹夜難眠,一連三四次溜到和深窗外,被發現了就找各種理由搪塞。
要麼問安,要麼佯裝關心宮小姐。
最後一次竟聲稱自己害怕,想要找師兄聊會天,和深忍無可忍,開口威脅道:「趕緊回去睡覺,要不然揍你呀的!」
沒想到人家乾脆不睡了,直接坐在院里石凳上,對著郎朗夜空傷春悲秋起來。
女人就是矯情!
凌晨日出,和深提著早餐進了院門,側耳聽到金屬搏擊之聲,還有兩個人的對罵。
「你這小子好不知羞!那是你嫂子的房間,豈容你隨便進入。」
「老傢伙,休要胡說!那是我師兄的寢室,臨時住個蠍子精罷了。」
「還敢狡辯,看刀!」
「老不死的,吃我一劍!」
又是一陣噼里啪啦,和深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小心繞過戰圈去往堂屋。
勸什麼勸啊,他可沒這閑心。
兩人都是化勁境界,沒個一兩百招分不出勝負,等他倆打累了,誰體力好誰更勝一籌。
等到晌午,小院終於安靜了。
程蝶衣是心累身也累,跟和深招呼一句,回卧室補覺去了。
至於姜叔打架打輸了,心不服氣不順,知道自家小姐已無大礙,獨自出門去往菜市口,找以前的老夥計打探消息。
和深百無聊賴,隨手翻看宮二小姐攜帶的東西,一張南開大學的學生證,一件未開封的信。
學生證沒什麼好看的,黑白照片挺瘮人的。
那封信引起他的好奇,因為封面只有一個「林」字,字體娟秀,大概出自女子之手。
信寫給一個姓林的,寫信的人,絕對不是宮二小姐,可能也是位女子。
算了!還是別拆了,等她醒來問她便是了。
剛要起身查看病情,院門再次被人推開,敢不告而入的,除了程蝶衣只有戲班關師傅了。
出了屋子施禮問道:「給師傅見禮了,您今日怎麼有空來這?聽說前些日子,戲班又招了十幾個孩子,有陣子沒去瞧瞧了。」
「怎敢勞您大駕,您與程大家可是北平的角兒,想見這些個猢猻,吩咐一聲便是!」關師傅端著下巴膈應和深,滿嘴陰陽怪氣。
「這可使不得,折煞弟子了,師傅您老上座。」
和深趕緊賠不是,伸手扶著關師傅坐下:「都是弟子錯,最近外面不太平,沒有安生的日子,所以才沒去拜候您。」
「用不著拜見,你倆好好唱戲就成,最好別給我找麻煩。」
「師傅,此話怎講?」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說你小子什麼好呢,能不能栓緊褲腰帶,別惹得戲班跟著笑話。」
和深扭頭看向院門,但見一位赤腳女子跨過門檻,身形婀娜,低頭嬌羞,一路走到和深近前,納個萬福出言道:「段先生,可記得花滿樓的菊仙?」
此女與初見之時相差甚大,一雙赤腳,身無貴飾,面含疲色,目聚神光。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和深只留了一個念頭,卻不想成了由頭,又回歸劇情的開頭。
「菊仙姑娘別來無恙,你這一身素潔,莫非已自贖其身?」
「不錯!小女子與花滿樓再無瓜葛。」菊仙姑娘從未說的如此痛快。 此女已然說明,那今日之舉顯而易見。
和深當然是求之不得,正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突然想到屋內還躺著一位正妻,並且他還是入贅人家,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姨太太。
不管了,等生米煮成熟飯,他們既不能吃也不能退。
「你今日上門,可是沒有去處?又或是缺少盤纏?」和深裝傻充愣明知故問。
一旁的關師傅早就看透一切,一拍腦門嘆了口氣,站起來瞪了和深一眼,伸手顫悠悠地指著他:「你好自為之!」
說完背著手走出大門。
菊仙姑娘也不傻,和深不過是想要個準話,等她主動開口。
「當初,段先生曾答應菊仙,若有事上門,力所能及無所不應,可信否?」
「當然可信,菊仙姑娘但說無妨!」
想不到和深依舊信守承諾,菊仙懸著的心放下大半。
既然如此,何不過分一點,萬一實現了呢!
「如今小女子舉目無親走投無路,希望段先生可以收留我,若是先生尚未婚配,能否娶我為妻?」
「可以!沒問題。」
和深的回答相當爽快,大大出乎菊仙的預料,驚的姑娘抬起頭想要看看和深是不是騙她。
「聲明一下,在下雖未婚配,但已訂婚,若是娶你只能為妾,也就是姨太太。」
此話一出,菊仙頓時傻眼,感覺被騙了。
先前特意找人打聽,說是關家戲班的段小樓沒有婚配,也無親事。
這怎麼就定親了呢!
忍不住向和深大吼:「定親了?姨太太?我千辛萬苦從花滿樓逃出來,不是給人做妾的。」
「先別生氣,你若不願此事作罷,可以再提一個要求。」和深雖貪戀美色,但不會強人所難。
「我身無分文,又孤苦伶仃,在這亂世,一身好肉只會引來餓狼圍食,你倒是可以託付,偏偏又……。」
菊仙姑娘很不甘心,又別無他法,最後一咬牙將手裡包袱砸向和深。
「便宜你這混蛋了,趕緊給老娘買雙靴子,凍死我了!」
和深大喜過望,一手接住包袱,又大步上前摟住菊仙,一個公主抱將她抱在懷裡。
「娘子稍等,為夫一會去買,咱們先進屋暖和一下。」
「死相!當初看你清高,沒想到又是一個色痞。」
「後悔了?晚了!」
兩人開著玩笑進了堂屋,跟著進了卧室,卻看到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哎呦!怎麼忘了這茬,和深一拍大腿後悔的不行。
早知道帶她去客房了,弄不好還能一親芳澤。
得意忘形了!
「她是誰?怎麼會在你床上?」菊仙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女人,又指了指和深。
身份進入的真快,和深必須適應。
「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昨晚受了點傷,現在正睡著。」
「長的倒是不錯,跟我一樣有范,可惜太小了。」
「你先替我照顧一下,我去給你雙鞋子,順便給你添點衣服首飾。」
菊仙沒有接話,大步走到床前,仔細盯著這位睡美人,嘴角一撇冷笑道:「若是我現在毒死她,你還會娶我為妻嗎?」
和深趕緊上前一步:「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我沒開玩笑!」
的確不是開玩笑,她真的會下手,和深盯著她的動作,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若殺了她,我只能娶你為妻!」
像是聽出話里的意思,菊仙邪魅一笑隻身坐在床邊椅子上,對著宮二小姐露出羨慕之色。
「趕緊去吧,晚點要關門了。」
「我師弟也住在這裡,你要小心他。」
「對付男人我比你有經驗,放心吧。」
「相對來說,他可能不算男人,你要慎重。」
菊仙扭過頭略帶疑問,似是想到什麼,又眉頭微蹙:「姓段的,老娘跟了你,不是蹭床板,我要知根,你要知底。」
「絕對不會!等晚上你瞧好吧。」
和深出了門,先去八大祥給宮若梅置辦一套行頭,再去內聯升買女鞋,然後去銀行支些大洋,以備不時之需。
大包小包塞滿了黃包車,讓人送進了院子,卻看到程蝶衣與姜叔貼著石桌相對而坐。
一個愁眉不展,一個唉聲嘆氣。
和深暗道不好,這兩個混蛋不會是將菊仙姑娘碎屍萬段吧。
「菊仙,我回來了,也不知道鞋子的尺碼大了還是小了,你得親自試試。」
「拿進來吧,宮小姐已經醒了,我正喂她粥喝。」
這麼快就醒了,昨晚可是傷的很重,難道是龜波氣功帶有療傷效果?以後要測試一下。
進了卧室,兩女紛紛向他看過來,和深臉上一切如常,心裡如坐針氈,放下大包小包的東西,挑出那雙繡鞋,上前為菊仙穿上。
菊仙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著粥,一手舉著瓷勺,伸出一隻左腳,又伸出一隻右腳,不躲不閃理所當然。
宮若梅背靠枕頭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未婚夫為另一個女人忙前忙后低三下四,而這個女人正在喂自己粥喝,口中稱呼著「姐姐」。
可悲的是未婚夫還在昨晚救了她的性命,欠了好大一份人情。
但人情不等於愛情,是不是應該罵他無恥,再諷刺這個女人是個賤貨!
可她什麼也沒說,她的骨子裡充滿倔強與硬氣。
「感覺怎麼樣?大小合適嗎?」
「只要你買的,怎麼穿都合適。」說著從碗里舀了一勺肉粥,遞到宮二小姐的嘴邊。
宮若梅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只管喝自己的粥,什麼事等身體好了再說。
和深卻沒放過她,拿起那封信問道:「收拾衣服的時候,見衣袖裡有封信,很重要嗎?」
「信在哪?趕緊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