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賓客不稍一刻就滿座了,宴會也很快就開始了。
一邊按身份地位坐下的,正是南宮國的王孫貴族,而首當其衝的,就是座在帷曼之下的太子殿下了。
他好似生的嬌貴,就連這般盛大的宴會,也隻躲在重重曼紗之下,僅憑著背後微微璀璨的燭火,將暗黑朦朧的身影搖曳出來。
可是,即便是有薄紗相隔,人群相阻,若悠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那人炙熱的目光。
她從來都不是多疑的人,可是這一刻她能很肯定的說,自與那人相見的一刻起,他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她,一直用一種含有赤·裸占有欲的眸光鎖著她。
若悠對這視線故做不知,神態自若的坐在南宮愣木身邊,笑意隱隱的凝視著為她斟酒的宮女,一副多情公子撩花俏的模樣,而那宮女見自己被這麽一個貌勝潘安的青年才俊望著,一顆玻璃心就“撲通,撲通”的亂跳,靈動的大眼含上春,也偷偷的瞄著若悠。
各國使者來的多,這宴會的場麵也頗為壯觀,其中的皇孫貴族來的也自是不少,南宮冷木因著自己的身份,也端著架勢迎接著賓客,隻是他的迎接似乎帶著一股冷意,那萬年不化的冰塊臉始終是沒有一絲笑意,無論來者是誰。
相比之下,貴為太子的那人就清閑了很多,還有空調鬧著一同陪在他身旁的絕色女子,他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女子的唇,唇間逸出空靈的銅領笑聲,嗬出的是淡淡的幽香。
男子的指間撩撥著她,神色著迷,呼吸微沉,洶湧瘋狂的眸光卻一刻也沒離開若悠的臉龐,即便是他突然啟唇,在女子嘴間掠奪撕咬,一雙狹長的桃花狐狸眼,也緊緊的盯著若悠不放。
就好像那被她逼得呼吸淩亂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坐在那飲酒的若悠。
“丘月國王爺,穆柳風到。”
宮殿門口的白臉公公將拂塵一甩,尖著嗓子喊了一聲。
頓時,殿內一片寂靜,齊齊的向殿門口望去。
若悠也淺淺將酒擱下,眼裏異光微閃。
丘月國,她娘親的母國,而那穆柳風她也查過,便是自己的親舅舅,娘親穆青的同胞哥哥。
可是。。。
她端起剛剛放下的杯,淺淺的咂了一口。
傳聞這個穆柳風對自己的妹妹穆青極其寵愛,幾乎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而他自己也是一代豪雄,文韜武略無一不通。
所以若悠有點疑惑了,若是穆柳風真如傳言那般疼愛妹妹,那為何會以政治聯姻為目的,將她嫁與領國連皇族都算不上的若正天?
若悠咂著酒,看似很享受,實則在心裏暗暗思索,隻是看似無意的往宮殿大門處瞥。
隨著一道紫袍鑲金絲的身影緩緩靠近,南宮國的當今聖上站起了身,而若悠的眸光也微微沉了沉。
果真不愧是她娘親的同胞哥哥,生的著實硬挺俊朗,然而能叫她收顏斂色的,卻不是她這個高貴到要皇上親自起身相迎的舅舅,亦不是他身側同步走著的翩翩少年。
而是那個一身華裝,頭晃金步搖的高挑豔豔的少女。
若悠不自主的崩緊背脊,就連手中的酒杯也被她修長潔白,如蔥如玉的手指捏的“咯咯”做響,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捏碎一般。
少女頭上的金步搖鑲著朱紅色的瑪瑙,搖曳的步伐帶動垂下的朱兒,撞擊出清脆的聲音,如樂曲,如鳥鳴。
她微微低了頭,不似其他的貴族那番仰首挺胸,自信滿滿,而是在粉嫰的臉上掛著一摸悄紅,羞答答的模樣,就連水靈靈的眼眶裏的明眸,也忐忑不安的四處飄著。
當她側低的頭四處環顧時,恰巧碰上若悠愣愣的目光,那張小臉更是滴血的紅,然後將頭再次深深埋低,不敢再抬高半分。
若悠也因她那無意嬌羞的一瞥,微微回了神,放下手中咂了幾口,卻依舊滿杯的就,若悠淡了自己臉上的神色,穩穩的開始眼官鼻,鼻觀心,坐不言,動不語。
隻是可憐了之前不停與她眉目傳情的宮女,也不知道是自己那裏做錯了,還是花了臉上的妝,搞不明白那翩翩佳公子為何不再看她,著實害苦了她的一片春心。
。。。
丘月國是一個與南霸國一樣的聖世霸國,多年前因政治而聯姻,將丘月國的穆青公主嫁與南霸。
按理說,穆青那般高貴的身份,理應嫁的是那些個皇子才對,卻不知為何,竟是嫁給了當時不算有權有勢的若正天,最讓人想不到的,還是穆青在嫁給若正天後,會過上那麽悲慘的日子,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無力相保。
若悠指複沿著杯口化著,麵無表情。
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若悠抬頭望了回去。
才發現,這道目光竟然是屬於那個同穆柳風一同進來的少女的,若悠心下一顫,努力的笑出友好的弧度,略微蒼白的衝她一笑。
換回來的,是少女疑惑的鄒眉,以及她後知後覺後羞紅的臉,再然後是猛然紮低了頭。
“姐姐。。。”若悠在心底輕喚,默語:“我認出了你嗬,可是你了?可還記得有我這個妹妹?”
若悠的眸光漸漸變柔,閃著隱隱的光芒,她凝視著萩兒的視線不加掩飾,雖然眼底的情是對多年不見的親人的眷戀,可是看在某些人眼裏就變了味。
比如她身後端著酒壺,為她斟酒,默默注視著她的小宮女,比如無數個芳心暗許的大家閨秀,又比如那隱在重重帷曼下的食花魔。。。
穆柳風與皇上的寒暄客套,若悠一句也沒聽進去,沒看進眼裏,可是萩兒的話,卻一字不漏的聽了個清楚。
“臣女若萩,拜見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萩兒才將將伏下身,就被突然伸出的手一拖,給扶了起來。
“免禮。”皇上笑得和藹可親,將萩兒托起後就收了手:“怎不見你娘親,穆青公主來?穆王爺千裏奔波,遠到而來,隻怕是很想見她一麵的。”
皇上說著話,又衝穆柳風笑著點點頭,他的聲音不大,卻也夠穿過殿堂的,在座之人全都聽了個清楚。
他說著話,無疑是在表明南霸國與丘月國的盟友關係,好給那些個有著狼子野心的小人小國提個醒,意思是他南霸與丘月兩大霸國之間的關係緊密,相依相存。
被他這麽一提,穆柳風也鄒眉望像萩兒:“是了,為何你娘親不來與我見上一麵,本王還特意將穆榮這孩子帶來給她瞧瞧了。”
不難看出,南宮皇上之前的話,說的另有深意,而穆柳風的話卻說的是情深意切,還很是嚴肅的將萩兒瞧著,並未去理會他人,而是等著她的答案。
“娘親。。。”萩兒語音一緊一急,有些話差點脫口而出,可在她的目光突然落到大臣落坐的方位時,又怯弱的收了高陡的尾聲,弱弱的道:“實屬不巧,娘親前不久身感風寒,爹爹將她送去靈雲寺修養,一時趕不回來,娘親便特意命臣女前來陪舅舅入宴。”
不得不說,萩兒的感情確實是收放自如,可是。。。
在這自如之間,若悠顯然的感覺到,此事定有內情。
她轉動杯口的指腹越發快了一些,以她對若正天的認識,是斷然不會將娘親送到靈雲寺那等皇孫貴族才能去的地方養病,她依稀還記得小時候他對娘親的惡劣態度,隻是在被打暈拋棄的那一日,實在是太過暈乎,所以記不得什麽,隻知道母親和姐姐皆是被打的很慘,哭的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