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回說到汪子涵正與劉媽媽掰扯呢,就聽到外頭有人喊媒人上門了。
子涵心想,這平首輔家是對子林多麼的滿意呀?才幾天功夫就讓媒人上門了。
今天這出,妥了。
果然劉媽媽一聽到媒人上門,立刻不再與子涵拉扯:事有輕重緩急,大姑娘房裡的財物大家都想要,但也萬萬不能耽誤了夫人的事情呀!
眼見劉媽媽「噔噔噔」的下樓了,子涵立馬示意紅豆叫人進來,趕快將東西搬下去。昨兒個晚上紅豆就已經和哥哥牛石頭說好了,牛石頭又叫了幾個相熟的兄弟們,連馬車都已經進了二門,趕到小院門口了。
大家七手八腳很快就將昨晚上收拾好的幾個箱子全部搬上了馬車,子涵也不嫌擠,自己也上了車。牛石頭駕車,韁繩一挽,車子就慢悠悠的向二門駛去。
紅豆送到二門,子涵就讓她回去了。早上子涵醒來之前,她就已經「說服」了劉媽媽,不跟大姑娘出府了。她哥哥牛石頭會送子涵去莊子上,一路保護大姑娘,順便認認門。
一路上車門緊閉,子涵坐在車內,垂著車簾。聽著窗外寂靜無聲,似乎偌大的侯府里都空無一人,只有車輪「吱吱呀呀」滾動的聲音。
雖然早知道自己在侯府里沒有什麼關係特別好的人,但住一起十幾年,就算是陌生人也能說句道別的話吧?幾個妹妹且不說,礙著二妹子林不敢過來,那那幾個兄弟呢?
汪子涵前世有一個弟弟,她與弟弟關係處得特別好。到了這一世,雖然這幾個弟弟與她不是同一個母親,但男孩子從小養在外院,不像妹妹們心思細膩,被林氏教養的小家子氣重,弟弟們個個都與她很聊得來。
他們羨慕她從小就能跟著祖父習武,子涵也當仁不讓,幾個小的都叫她調教過習武基本功。一直到她十歲左右,林氏對祖父說她已經長大,不能再去前院,祖父這才驚覺,從此見面才少了些。 首發域名m.bqge。org
不過還有個最小的弟弟,叫做汪立坤,今年才六歲,剛剛送去前院,正是人嫌狗憎的時候,聽幾個哥哥說大姐姐會武功,十分有興趣,天天跑到她的院子里纏著她教導:哥哥們要不已經有了差事,要不就還在書院里,誰也沒功夫也沒那個耐心仔細教導他。
幾個大的就算了,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肯定早就已經出門了,小的居然也不在?
子涵想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也不能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只能催著牛石頭走快些。她總覺得再留在府里好像會出什麼事。
瀟湘苑比較偏,離後門有些遠,府內也不能讓馬車跑起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門口。
守門的兩個婆子早就得了吩咐,知道今日要送大姑娘出府,板著臉迎了上來,正要開口,子涵就從車窗遞出來兩個荷包。婆子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立即伸手來接。
正在這時就聽後頭遠遠的有人在喊:「等一等!大姑娘,等一等!」
子涵心裡「咯噔」一下,來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必定不是好事。
她倒是很想叫牛石頭馬上闖出去,但人家到底不是她的人,用起來後續麻煩太多,且不一定就聽她的話。
只要出了侯府,她的人早已守在外面了。昨日她就已經傳信奶兄,今日只要出了這個門,她就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偏偏就這一門之隔,她竟是飛不出去。
很快追在後頭的人趕了過來,居然是侯爺身邊的小廝書硯。
「大姑娘……侯爺……讓您……去前院。」書硯氣喘吁吁的說,他從前院跑到後院,又從瀟湘苑跑到後門,這一路上就沒歇一口氣。
「什麼事?我今日有恙,不宜見客。」
雖然很想裝聽不見,但她到底不能,還是應聲了。
「平王府前來向大姑娘提親了,侯爺讓您過去一趟,老夫人也在。」
書硯終於喘勻了氣。
平王府?
子涵甚是吃驚,她與平王府從無關聯。但這時候也不方便多問,書硯一直催著,總不能叫一府的主子都等著她吧?子涵只能由著牛石頭將車頭一轉又駛了回去。
一路上,子涵隔著車窗詢問書硯前院的情況,書硯也不清楚,只道一大早,侯爺還未上朝,就有人遞來帖子。侯爺散朝後就回了府,幾個少爺也都沒讓出門兒,說是上午有貴人來訪。
「哪位貴人?」子涵追問。
「是長安長公主。」書硯的語氣里滿是激動。
長安長公主是先帝長女,不愛紅妝愛武裝,自幼習武,身手不凡,深受先帝寵愛。二十年前,先帝御駕親征,長安長公主也隨行伴駕。徽宗中伏被圍,長安長公主奮力拚殺,連斬二十餘級,保護徽宗衝出了重圍,自身卻中了三刀,渾身浴血,差點沒救過來。回京后,雖然被太上皇視若掌上明珠,弟弟英宗也對她敬重有加,但她卻因傷了胞宮,一生未嫁。至現在,不光皇帝依然十分看重她,就是幾個皇子也因為敬重,百般手段想要獲得她的青睞。京中無論文武百官,還是平民百姓都十分崇拜她,故而京城中,長安長公主最是德高望重。
這樣一位貴人居然來替平王府向自己求親?是誰這樣大的面子,不會是平王……想要納自己為妾吧?子涵有些方了。
但再怎麼胡亂猜測,車子還是停到了前院。
子涵定定神,下了馬車。
不管怎麼樣,納妾是不可能讓長公主做媒的——平王府四位公子有三位,都早已娶妻生子,只有嫡幼子是繼室所出,尚未成親,看來就是他了。
前院,正廳外。
幾個弟弟排排站在門口,見到子涵過來,紛紛對著她擠眉弄眼,卻一個都不敢吭聲。左邊的偏房裡隱隱有幾個小姑娘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
子涵目不斜視,緩緩踏上台階,門外的小廝剛剛已經進去稟報過,她就這樣跨過門檻,進了侯府前院待客的正廳。
這裡是侯府招待重要男賓的場所,幼時她也曾隨著祖父來過。如今進來,她卻也來不及打量這十幾年來有無變化,先往上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