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黎山顛
大黎山的夜，很靜，就如倒映在深潭之中。
李若蘭側身臥在床上，輕撫這古月來的腦袋，輕聲說道：“還記得娘親講的故事嗎？”
“嗯！記得。”古月來點頭回答。
李若蘭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孩子，輕聲道：“阿來要記住，每個主人公都會經曆常人難以忍受的磨難，那是上天的考驗，不管多麽痛苦，他們都能克服。而你就是娘親心中的主人公，答應娘親，無論在今後的人生中遇到怎樣的困難，都不可以放棄，你能做到嗎？”
古月來眨了眨眼睛，稚嫩的臉龐上流露出認真的神色，點頭道：“嗯！阿來答應娘親。娘親也要答應阿來，不管發生什麽，娘親都不可以丟下阿來。”
看著古月來無邪的雙眸，李若蘭隻覺得鼻子一陣發酸，他心底其實都知道，但他隻有六歲，自己不說，他也不會問，他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去憧憬那個想象中的世界，但現實卻遠遠不是六歲的他能夠想象的，將阿來摟在懷中，李若蘭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娘親答應你！永遠.……永遠都不會丟下我的阿來！”
就在一牆之隔的外麵，古月歌靠在那裏，仰頭望著璀璨的星空，聲音低沉，“不放棄，就還有希望！阿來.……”
隨後，古月歌便一步步消失在夜幕之中。
房間裏，古月來被娘親摟在懷中，他能清晰感覺到娘親的身體在輕微顫抖，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動，就這樣任憑娘親摟著他，同時，也沒有人看到，古月來在這一刻的雙眼濕潤。
直到好半晌後，李若蘭才漸漸平複下來，她放開古月來，看著他純淨的眼眸，鼻子又是一酸。
古月來眼中的淚痕已經沒有了，他突然道：“娘親，再給阿來講個故事吧！”
李若蘭微微點頭，想了想道：“今天就講講關於我們祖先的故事吧！”
“祖先？這個故事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在十萬年前，仙界麵臨巨大的危機，正是祖先的出現才讓仙界度過了那次劫難，而他的名字，就叫古月初！一位偉大的仙人！”古月來對這個故事尤其深刻，三言兩語便道了出來。
“阿來記得很清楚啊！”李若蘭笑著讚賞道。
“娘親說過的話，阿來都記得！”古月來也笑了起來，隨後又有些疑惑，“隻是，一個人通過修行，真的可以變得那麽強大嗎？”
在娘親所講述的故事中，祖先古月初幾乎以一人之力與天地相抗衡，那該多麽強大啊，甚至讓古月來有些不敢相信。
古月來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無法修行，好在對此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可遺憾的，他最大的願望是希望娘親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否則就算再強大也沒有什麽意義。
“或許隻有到了祖先那種層次才能知曉吧！不過娘親今天要講的是祖先年輕時候的故事。”
“祖先年前時候的故事？”古月來重複道，他還真沒有聽過任何關於祖先年輕時候的故事。
“嗯！”李若連點頭，娓娓道來，“我們的祖先啊，年輕的時候其實隻是仙界的一個無名小卒，他沒有出眾的天賦，也沒有驚人的修為，而且身患重疾，祖先他有一個嗜好，就是攀登仙界各大名山，自知時日無多的他，甚至為自己選了一個最滿意的葬身地，就是被稱之為仙界之巔的大黎山。”
“啊？”古月來一臉驚訝，“原來祖先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這麽慘啊？那他是怎麽成為那麽厲害的仙人的？”
“娘親接下來要說的就是這個。經曆千辛萬苦，祖先他終於登上了大黎山的頂峰，但因為重疾壓身，在登上大黎山的那一刻，祖先也失去了所有力氣，從上麵一墜而下，就是在這個時候，奇跡出現了。”
“奇跡？什麽奇跡？”古月來立刻問道。
李若蘭微微笑道：“還記的娘親講過的奇獸錄嗎？這世間有五鳳，赤者為鳳凰、黃者為鵷鶵、青者為青鸞、紫者為鸑鷟、白者為鴻鵠，而正在祖先墜落間，他便在昏迷前看到有一鴻鵠從天而降，救下了他。”
“鴻鵠？就是五鳳中最神秘的鴻鵠？”古月來一臉的驚色，娘親講過，鴻鵠也隻在奇獸錄中有所記載，卻從未聽聞任何人見過其貌，沒想到祖先竟是被一隻鴻鵠所救。
李若蘭輕輕點頭，“鴻鵠不僅救下了我們的祖先，祖先的命運也在這一刻發生了轉折，當他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上的重疾已經消失了，整個人仿佛得到了新生，就連原本不高的修為都精進了一大步，最重要的是他的天賦變得極為驚人，不過大喜之餘，他卻沒有發現鴻鵠的身影，為此他還多次登上大黎山巔，希望能再次遇見那隻鴻鵠，以表達它對自己的再造之恩，不過最終都憾然了之。”
“後來，祖先他便在大黎山下立家，開始潛心修行，以不辜負鴻鵠的再造之恩，並令後人也都居住於此，若有誰能再見到鴻鵠，一定要行三拜九叩之禮，以表達我族的感謝，這就是我們這個家的起源，不過從那之後，鴻鵠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誰遇見過。我和你爹爹也曾多次去過那裏，同樣沒有發現任何有關於鴻鵠的蹤跡。”
“鴻鵠.……真是一種善良的仙獸啊！”古月來認真道。
“是啊！如果沒有鴻鵠就沒有我們古月家，要是阿來以後有幸遇見，也一定要遵循先祖的意願，行三拜九叩大禮表達感謝，知道嗎？”李若蘭說道。
“嗯！我知道了。”古月來神色認真，點頭答應。
“時候不早了，睡覺吧！”
“嗯！”
古月來閉上雙眼，腦海中回蕩的依然是祖先和鴻鵠的故事，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滋生，越是想，古月來就越是激動，以至於好久之後，古月來才迷迷糊糊進入睡眠。
第二天，古月來早早起床，洗漱完之後便立刻朝外麵跑去。
“阿來！”宅院中，和往常一樣正在打掃的老婆婆禾離看見古月來火急火燎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喊道。
“離婆婆、遷爺爺，我出去了。”古月來沒有回頭，直接回應。
“這孩子怎麽了？他不是最粘小歌的嗎？怎麽小歌回來了他還往外麵跑？”禾離對著一旁的段南遷道。
“由著他去吧！”段南遷歎息一聲，“真希望他能一直這樣無憂無慮啊！”
禾離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打掃。
出來宅院沒多遠，古月來來到一個稍微空曠的地方，掏出了一個寸許長的小木笛，輕輕一吹，清脆的笛聲便傳了出來。
大概也就十來息之後，嘹亮的鷹啼自遠方傳來，隻見一道白虹貫穿而來，幻雪美麗的身姿便盤旋在古月來的上空，可見它的速度有多麽的快。
“小白！”古月來呼喊道。
徐徐降落，小白親昵地蹭著古月來的臉頰。
今天古月來沒怎麽和小白嬉鬧，爬到它的背上，仰著頭，注視著那仿佛將天支起的山峰，道：“小白，帶我上去。”
南大黎山，仙界最高的山峰，被人們稱之為仙界之巔，從它的半山腰處開始，就已經是被冰雪所覆蓋，直衝雲霄，與天相接，讓人望而生畏。
小白煽動著四翼，衝天而起，帶著古月來朝著大黎山的頂峰飛去。
越升越高，世界在古月來眼中越來越小，雖說居住在大黎山下，但古月來卻從沒有去過大黎山巔，因為它實在太高了，加上那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即便古月來還小，也知道那上麵一定寒冷非凡，若是沒有必要，他可不想去遭那份罪。
但昨晚聽了祖先的故事後，為了娘親的身體，古月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他上來了！
小白並沒有把古月來送到山的最頂端，而是留了一段距離，這是古月來讓它這樣做的，娘親告訴過他，不管做任何事，首先心一定要誠，古月來自知想靠自己的力量爬上來，隻有六歲的他是萬萬做不到的，他能做的就是留下這麽一小段能憑自身力量去走完的路，這就是他的誠心。
在小白背上時古月來還不覺得什麽，直到從它身上下來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瞬間襲來，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好在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即便在如此高的地方風也不算太大。
這裏已經是接近山頂的地方，周圍已是一片雪白，再看不到任何植物。
古月來在小白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小白注視了他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讓他注意安全便直接飛走了。
隻是在這呆了這麽一小會，古月來的手腳就已經被凍得麻木，他抬頭看著前方艱難的路途，眼神越發堅定，開始一步步緩慢前行。
風並不大，但卻極度寒冷，刮在身上就宛如刀子劃過，古月來的臉和手都已經變得通紅，他幾乎是手腳並用，但行進的速度依然很慢，寒冷的同時，道路更是難走，應該說根本沒有什麽道路，這裏的積雪終年不化，早已經堅硬如寒鐵，這就需要古月來在攀登的同時用更多的力氣來穩住自己的身體，因為如果有一步不慎，就會釀成悲劇。
有時候年紀越小，對認定的事就會越執著，古月來就是這樣，一心想著娘親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千辛萬苦，他也願意不遺餘力去嚐試。
懷揣著信念，古月來不斷前行，視線漸漸開始模糊，僵硬的身體也漸漸開始不聽使喚，甚至每一次呼吸，那些寒冷的空氣都會讓他的心肺感到一陣疼痛，也正是在這時，古月來終於看見了山頂，露出潔白的牙齒，盡管很痛苦，他卻笑了起來，似乎因為看見了希望，力竭的身體重新湧出一股力量，支持著他爬了上去。
可當古月來真正登上山頂的那一刻，任憑他之前如何想象，也斷然不會想到這大黎山巔之上竟然會是這般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