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飛蛾撲火
林如歌再一次敗在了容楚的美男計下。
明知道自己聽了他的話就會萬劫不複,可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做那撲火的飛蛾,即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玉章宮還彌漫著往日的氣息,看來即便是自己偷偷跑出了宮,容楚也繼續安排宮人們保持正常的掃灑和熏香。以至於自己回來,就好像回到了過去。一下子很不能適應。
國子侍講寧珂因為往日裏操勞,終於積勞成疾,在昭和帝舉辦的宮宴上遺憾缺席。
而玉章宮的和妃,禁閉多日,終於在昭和帝心情大好的時候投機取巧了一次,被放了出來。
林如歌戰戰兢兢的跟在昭和帝的身後,謹慎的向幾個進來頗得寵愛的妃子問好,與當日那個意氣飛揚的和妃不可同日耳語。衛敕連連歎息,方媛媛卻難得的勾起了一抹微笑,讓布菜的宮婢將好些美食遞到林如歌的桌上。
“多謝妹妹。”林如歌低低垂眸,極溫順的樣子。
昭和帝滿意的笑了笑,前朝風調雨順,後宮自然也該和樂融融。
“為何不見了賢妃妹妹?”林如歌目光一滯,轉目問道。
方媛媛一驚之下,拂袖揮落案上玉盞,於是上前扶起林如歌,笑容豔麗卻極其的不真實,“姐姐喝醉了,妹妹這就送姐姐回玉章宮。”
永巷很長,長到足可以囚住任一個女子的一生。
兩旁樹枝上有著經歲的積雪,偶爾簌簌的落在風裏,這讓寂寥悠長的永巷,愈發的零落。
很靜,靜到隻有金縷鞋玲玲的響著,讓林如歌不由的就想起幾個月前的黃昏,也是這高高的紅牆之下,順妃腕上金釧磕響井沿,而後永遠湮滅。
不由得便歎了一口氣。
“何苦來?”
方媛媛腳下一頓,卻並不停下走向玉章宮的步子,聽見林如歌這近乎感慨的疑問,也不過隻是輕輕一笑。
“蘇彥到底怎麽了?”林如歌反身擋在方媛媛身前,握住方媛媛的手,語氣懇切,“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又回了玉章宮,可她一定是拿走了什麽是吧。”
月影憧憧,方媛媛和林如歌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仿若鬼魅。
良久,方媛媛輕笑一聲,“你不該提起她來的。”
“是,我是不該。”林如歌語氣忽然淩厲起來,“當初我不該帶著你們去拖住吳姑姑、放任順妃妹妹尋死,不該讓你順順利利的坐到後妃之位,更不該幹脆就退出了你們之間的傾軋!你明明就知道,我是最有資格離開玉章宮的人。”
是啊,她明明就是最有資格離開玉章宮的人。
林如歌攥住方媛媛的手微微用力,眼神似要冒火。
方媛媛最怕的就是林如歌這執拗的性子,知道她一旦認真,便沒有什麽能阻攔的了她。更何況,她自己住在玉章宮,本就是自己的有意陷害。
終究還是存了一絲憐憫,想起往日裏那些姐妹情分,方媛媛反握住林如歌的手,“你身為玉章宮主位,你怎會不知道蘇彥為了太子,甘心情願的被皇上降位,潛回了玉章宮?”
“玉章宮裏有什麽?”林如歌隻覺得嗓子一緊,險些就要說不出話來。
容楚果然沒有騙她!確實是蘇彥逃走了!
方媛媛冷笑一聲,上上下下打量著林如歌,“真是好笑,皇上親自把《華嚴經》給了你,你竟然不知道《華嚴經》裏有什麽?”隨即又嗤鼻道,“能為了什麽,還不是《華嚴經》中的半封聖旨?”
半封聖旨?方媛媛的冷笑聽在林如歌耳中不異於平地驚雷。
她就說嘛,太子這樣浮躁自重之人,怎麽會安安分分的被昭和帝禁足在宮?看來那聖旨一定關乎大權之位,不想那蘇彥,平日裏戲謔說笑也就罷了,竟真的為太子謀逆至此!
“這幾日蘇彥是宮中禁詞,皇上並不許提起。”方媛媛走得很慢,似乎要幫助林如歌將這幾日裏發生的事情捋清楚,“但凡涉及到她,一律用玉章宮宮婢替代,可總算是你命大,就算說了出來,皇上也不曾怪罪於你。”
林如歌默然,不知該說些什麽,索性緘口不語。
而方媛媛向來是活潑性子,這幾日被禁的厲害,這偌大的宮中又時時有人盯著她,說任何話都要思量許久。難得像今日這般,痛痛快快的說上一會兒,於是仍舊兀自說著:
“可笑蘇彥,竟然要幫助太子奪權。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近日裏煩太子煩的厲害,就連寧珂--據說隻因為是國子學出身,皆之曾是灃威大營的護衛,便被皇上狠責了一頓。看起來,這個齊王似乎並不喜歡寧珂,不然為何太子被禁,齊王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搜查了國子學?”方媛媛笑意不屑,林如歌聽著,卻不異於將一片熱血丹心侵入了冷月,一寸寸的墜下。
自己步步小心……卻還是躲不過容楚的步步算計。
沈覺是他的人,沒有他的意思,怎麽會擅自將自己指到國子學中做那辛苦操勞的侍講,最終還要被在他麾下的刑部所搜查。
“你怎麽了?”說了許久的方媛媛偏過頭,笑意如水,清冷不比寒夜遜色半分。
林如歌垂眸,斂起萬千心思,“你認識寧珂?”
“不認識。”方媛媛仰頭笑了一聲,“卻聽說青年才俊,似乎深得長平帝姬之心。這後宮中的女人,哪個不是想著宮外的世界?若非如此,蘇彥怎的會輕率冒險,不過聽說,大約她也去了國子學之中。”
隨即又是一聲夾雜著鄙夷的輕笑,“那寧珂,大約是聽見了長平帝姬要下嫁於他的風聲,在這樣重大的宮宴上,竟然稱病不來!真真可笑。不過聽說燕王似乎有納賢之意,不知道太子倒台後,寧珂會去投奔誰,齊王是一定不行了。”
方媛媛說的痛快,卻完全沒注意到高高的紅牆之上,有一道人影極快的閃過。
林如歌皺眉,見那人似乎並沒有其他意思,隻當並不是衝著她們來的。於是沒想太多,隻是邀方媛媛進玉章宮略坐一會兒。方媛媛卻毫不客氣的推辭,聲稱皇上最近離不開她,從玉章宮隨便挑了一個宮婢帶在身邊就要回宴廳。